奇法绘奇景,奇景寓奇情
2022-06-15邹钰莹
邹钰莹
关键词:岑参 边塞诗 奇景 奇法 奇情
岑参是盛唐边塞诗人中一颗耀眼的明星,他用独具一格的艺术手法描写奇美的边塞风光,抒发建功立业的慷慨豪情,在诗坛上具有不可撼动的地位。作为鲜有的入幕诗人之一,他将两次出塞所领略的西域美景,以及产生的复杂情感融入于边塞诗中,诉说着与边塞的奇缘异情。
一、为时为景为事而作——岑参边塞诗之创作背景
唐朝是我国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实现了民族和国家的空前统一,诗歌的发展在唐朝达到了鼎盛。在众多诗人当中,凭借着对自然风光的敏锐感受和独特的人生经历,岑参脱颖而出,创作了许多流芳百世的边塞名篇。
(一)时代背景之下的创作热潮
物质经济的优裕、国家政治的开明以及文化教育的普及等因素推动着唐诗题材与诗风的多元发展与繁荣,上至朝廷政务、边塞烽火,下至市井琐事、山水田园,无不被诗人吟咏于诗词中。正是在这片肥沃的诗词创作土壤中,边塞诗迎来了黄金时期。
盛唐之际,开边与定边的迫切需求以及统治者对于边功的重视和奖赏,鼓舞着许多知识分子前往边疆为国建功立业,一时蔚为风尚。杨炯的“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表达了保边卫国的豪情壮志,而王昌龄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则展露出将一腔热血洒向沙场的决心。在时代潮流的推动下,诗人们纷纷赴边从戎,将光怪陆离的异域风情与昂扬的民族自信心记载于诗歌中,迎来边塞诗的空前繁荣。沈德谦曾评道:“边塞诸作,矫然独异。”a足以见唐朝边塞诗的不凡成就。
以边塞诗而著名的唐朝诗人有王昌龄、高适、岑参等,后人称这一诗人群体所组成的派别为边塞诗派。其中任安西北庭节度使幕府判官的岑参两次抵达西域,他突破了以往边塞诗描写戍边将士苦寒生活的传统格局,极大地丰富了边塞诗的创作内容,为边塞诗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思路。
(二)对自然风光的敏锐感受
十五岁的岑参隐居于嵩阳,习业山林养成他对山水自然的亲近之情和观察能力。在自然环境的熏陶下,他对自然风光有着深刻的敏锐感受,形成独特的纪实风格和审美观照。其早期诗集便已流露出与自然的深切默契和欢愉自得之性,他在《自潘陵尖还少室居止秋夕凭眺》中写道:“胜惬只自知,佳趣为谁浓”,“心澹水木会,兴幽鱼鸟通”。可见,他醉心于自然山水之乐,在与一草一木一鱼一鸟的心意相通中,感受自然的乐趣,为边塞诗的创作奠定了审美基础。
天宝八载、十三载两度从戎边塞,边塞的生活经历促成了岑参早期诗风的变革,他将茫茫黄沙、大漠孤烟的壮美之景与自身心境、战士们的思乡之情联系起来,借诗歌来阐述内心的深切感受。波澜壮阔的异域风光化身为岑参笔尖之“奇”,历代诗论中对此也多有研究,如王士祯称岑诗为:“别出机杼,语羞雷同,亦称奇特。”b在《石州诗话》中则高度赞扬岑参为:“嘉州之奇峭,入唐以来所未有。又加以边塞之作,奇气益出。风会所感,豪杰挺生。”c岑参将奇景与奇法、奇情融合于一,体现出独特的审美价值。
(三)身世遭遇与军旅生活
出生之时适逢家境衰落,加之其仕途失意等因素,岑参在进取与隐退之间徘徊感伤,常常借诗歌来抒发对功名富贵的复杂情绪,本以为能够“云霄坐致,青紫俯拾”,却只能面对“金尽裘敝,蹇而无成”(《感旧赋》)的苦闷现实,他在边塞诗的创作过程中思索着人生的意义。
在时代的召唤下,岑参远赴边塞,追寻保家卫国、飞黄腾达的鸿鹄之志。纵使面对的往往是“有时无人行,沙石乱飘扬。夜静天萧条,鬼哭夹道傍。地上多髑髅,皆是古戰场”(《武威送刘单判官赴安西行营便呈高开府》)的凄惨景象,他仍能在浩瀚无垠的大漠、高耸万仞的山峰中获得阳刚之气,点燃心中的熊熊烈火。在艰险恶劣的边塞军旅生活中,感受将士们强烈的爱国精神和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天山雪景与塞外热海,孤寂空旷与昂扬士气,一抑一扬的反差,给予岑参别样的生活创作灵感。正是在如此别具异彩的边塞生活中,岑参将丰富的纪实军旅生活与奇特的想象创造相结合,扩大了边塞诗的审美边界。
二、奇法绘奇景,奇景寓奇情——岑参边塞诗之“三奇”
岑参边塞诗以“奇”著称,他善于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发掘“奇景”之魅力,用“奇法”再现奇峭壮美、富有西域情调的边陲风光,并将自身经历和感悟渗透进诗歌中,在笔端之间寄寓浓郁真挚的“奇情”。
(一)边塞景色:奇壮
从整体上来看,萧条、荒芜的大漠在诗人笔下化身为雄浑壮阔、具有浪漫色彩的奇特风光。正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对塞外雪景的描写:“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以梨花喻白雪,将天寒地冻的塞外风光变成梨花竞放、春意盎然的南国之景,十分奇特别致。《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中描绘了茫茫沙海之景:“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走马川与雪海相接、黄沙与云天相连,展现了一幅混沌壮阔的画面。再如《过酒泉忆杜陵别业》中所描绘的“黄沙西际海,白草北连天”与《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有异曲同工之妙,万物被赋予生命的姿态,在黄沙漫漫之中探寻融通之美。
从细节上来看,岑参喜用黄沙、狂风、雪山、海市蜃楼等意象铺展绮丽风光。胡地人烟稀少、气候异常,生存环境极其恶劣,可谓是“马走碎石中,四蹄皆血流”(《初过陇山途中呈宇文判官》)。岑参却能用敏锐的感知力挖掘出单调、荒凉景物的奇异之美。“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军旅生活中屡见不鲜的艳丽旗帜与洁白雪景相映成趣,且冻旗与飞雪一静一动,更加突显将士驻扎之地的奇壮景象。“孤城倚大碛,海气迎边空。”(《北庭贻宗学士道别》)诗人描述了沙漠之上的海市蜃楼现象,变幻莫测的胡地之景令人神往。“九月天山风似刀,城南猎马缩寒毛。”(《赵将军歌》)诗人将狂风比作利刀,“缩”字衬托出狂风乱作之下边塞猎马的生存险状,由此突显边塞狂风之不同寻常,而这又何尝不是戍守战士所面临的挑战之一呢?
岑参以一种真实且独具一格的视角欣赏奇壮的胡地风光,结合宏观与微观的视野挖掘蕴含于其中的自然魅力,描绘了一幅与中原大陆迥乎不同的奇景画卷。
(二)艺术手法:奇特
殷蟠曾称岑诗“语奇体峻,意亦造奇”d,岑参边塞诗的魅力不仅在于所描绘的奇壮之景,还在于其语言、创作手法的奇特。就炼字而言,岑参极为讲究,单个字词便能精准地传达出真实的内心感受。如《热海行送崔侍御还京》中的“西头热海水如煮”,单一“煮”字便以一种翻滚沸腾的动态形式表现出海水之热,与后文的“蒸沙”“沸浪”相呼应,连用“煮”“蒸”“沸”三个动词,赋予海水酷热难解之形态,反复渲染出边塞气温的极度恶劣。然而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中,“中有鲤鱼长且肥”“岸旁青草常不歇”,生命仍在此处蓬勃向上,万物朝气衬托出诗人昂扬乐观的心态。
岑参还善用夸张等修辞手法描绘边塞奇景,将边地的奇特风光表现得淋漓尽致。“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用夸张而概念化的“百丈与万里”突显边陲的神奇景象,给读者以震撼的直观感受。“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运用夸张的手法诠释风势之大,狂风的“吼”态震慑着石头“乱走”,却无法阻挠戍边将士的爱国决心与杀敌斗志。值得注意的是,岑参边塞诗中的夸张并不是漫无边际的奇思妙想,而是与现实场景紧密结合,以夸张衬托现实的极端,使边塞的险恶环境更加生动鲜明。岑参边塞诗中大量的奇诡描写与夸张色彩,实际上正是边塞真实生活的特异性与诗人真实感受的碰撞、构合所造成的艺术变形。
除此之外,岑参的边塞诗还具有音韵奇美的特点,他善于结合诗中所描写的场面,自由选择韵律,并巧妙地把西域音乐和舞蹈融入诗歌当中,形成参差错落、变化多姿的诗歌音韵风格。《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便是采用三句一换韵的形式,描绘军队在风雪夜出行的跌宕情景,程千帆先生认为该诗是“以音响传达生活音响的成功范例”,并高度称赞其“于整齐中见变化,变化中含统一,富于创造性”。
(三)情感色彩:奇真
在岑参的边塞诗中,既有黄沙莽莽、狂风怒吼、大雪漫天、冰川百丈,又有炽热的火山、沸腾的热海,如同一幅幅瑰奇伟丽的塞外画卷。边塞的自然风光在岑参的笔下散发出独特的风韵,饱含着他对祖国山河的真挚感情。《火山云歌送别》中诗人惊叹于边塞的奇异壮丽之景。“火山突兀赤亭口,火山五月火云厚。火云满山凝未开,飞鸟千里不敢来。”重复出现四次“火”,大笔勾勒火山、火云的壮观景象。“平明乍逐胡风断,薄暮浑随塞雨回。缭绕斜吞铁关树,氛氲半掩交河戍。”则用动态形式刻画出火山云的炎炎气势和灵动的生命力,早上刚被风吹散的火山云随着塞雨的出现重新汇聚,“吞”字将其卷土重来的气魄表现得淋漓尽致。“黄沙西际海,白草北连天。”(《过酒泉,忆杜陵别业》)在岑参的笔下,黄沙、大海、白草与苍穹构成了一幅壮阔的和谐画面。而即使是身处于荒凉贫瘠的大漠上,诗人也能产生别致的感受。“沙上见日出,沙上见日没。”(《日没贺延碛作》)看似随意的沉吟之中,蕴含着诗人对日出日落自然规律的慨叹,更有对“功名是何物”的真挚探求与思索。
背井离乡数年奔赴僻远的边塞,与岑参朝夕相处的是有着同样遭遇的戍边将士们,强烈的思乡怀亲之情时常萦绕着诗人,《初过陇山途中呈宇文判官》表现了岑参复杂的情感交织。全诗所写的是诗人初过陇山途中的所遇所感,特别是最后八句,由“山口月”触发诗人的乡愁,以声声溪水和阵阵松涛衬托诗人的孤寂和落寞,“离家之伤只靠归梦排解,关山塞外离忧萦绕心间。”真切地流露出深沉的怀乡之情,展现了其真实的内心精神世界。“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磧中作》)身处广袤无垠的大漠之中,明月当空,唤起诗人的乡思,然而“不知何处宿”的现实立即迫使他从乡思中剥离出来,他便在这种乡思与残酷现状的交织中度日如年。
除此之外,不可忽视的是岑参蓬勃向上的政治热情和对理想功名的追求。他在《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中用锐刀般的寒风和凝结的砚墨衬托出天气的恶劣,然而正是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下,战士们不畏艰难,用斗风傲雪的勇猛豪情唬退敌军。岑参在大无畏的边防士兵队列中所感受到的为国征战、建功立业的伟大志向,何尝不是远离故乡、奔赴边陲的诗人自己的豪情壮志呢?此外,岑参的许多诗歌都洋溢着强烈的报国理想和百折不挠的态度,“将军纵博场场胜,赌得单于貂鼠袍。”(《赵将军歌》)纵情驰骋于沙场、视作战为赌博游戏的赵将军,则是寄托了诗人自身渴望建功立业、挥洒热血的美好愿望。
岑参不但以奇特的笔姿描写边陲的奇景异彩,抒发对祖国河山的无限热爱,更是凭借独特的景色来衬托出浓郁的思乡之情以及戍边将士的爱国精神,响应盛唐时代的需求与号召。他在自然审美的熏陶下以及政治热情的鼓舞下感受着真情的涌动,将深沉而真挚的奇思妙想注入富有创造性的边塞诗中。
三、岑参边塞诗的独特价值
文人创作边塞诗,其入幕与不入幕、入远幕与入近幕者有较大差异。他们在创作上反映出一个“距离感”,即因“距离”的远近影响审美和创作的态度和角度。岑参的两次入幕且与戍边战士的朝夕相处等独特经历为其诗歌创作积累了大量素材,通过将奇景、奇法、奇情三者融合于一,对边塞诗的形式与表现手法进行革新,既丰富了诗歌的内涵,又传达出盛唐之音的精神力量。
(一)丰富边塞诗的内容
由于大部分诗人未曾亲历过边塞生活,他们所描绘的边塞风景人情较为狭隘,大多描写边塞恶劣的环境和渴望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与爱国情怀。如唐朝诗人李白和王昌龄均未到过胡地,因怀着对边塞之地和建功立业的神往,也创作了大量的边塞诗。李白深受盛唐时期昂扬向上、人人思功的风尚影响,创作了豪迈纵逸、壮怀激烈的《述德兼陈情上哥舒大夫》,诗中写道:“浩荡深谋喷江海,纵横逸气走风雷。丈夫立身有如此,一呼三军皆披靡。”诗人通过塑造一个英勇的将领形象表达自己渴望披靡杀敌、为国报效之情。王昌龄《出塞二首·其一》:“秦朝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由于王昌龄不曾入幕,他未将笔墨聚焦于对边塞风光的细致描写,而是借以“但使”二字期望有更多的民族英雄迎难而上,拯救苦无归期的万里征人。
而岑参不仅两度出塞,甚至走到了大唐帝国最西边的安西北庭,特殊的经历为其诗歌创作积蓄了思维源泉,丰富了边塞诗的内涵。他延续了早期的纪实写作风格,将目睹的边陲之景深深地烙印在心中,并融入带有个人特色的夸张想象、新奇比喻等,结合自身真实的心境,描绘胡天大雪、热海肥鲤等异地景观,以展现边塞风光之奇。此外,岑参的边塞诗中记载了许多西域风物,如雪莲花、天山、北旋乐舞等,《田使君美人舞如莲花北鋋歌》中提到“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高堂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其对西域事物的真实记载丰富了西域史实内容,展示了边塞的独特风情。岑诗的魅力之一正在于其突破了传统格局,赋予边塞诗新的内涵和想象空间,极大地提高了边塞诗的价值。
(二)对边塞诗形式和表现手法的革新
岑参一生所作的几十首边塞诗几乎都不再用乐府旧题,摒弃了边塞诗“陈陈相因”的拟乐府传统,并大量创作“歌行体送别诗”这类七言诗,突破了前人以五言为主的创作传统。例如,他所创作的有关主帅出征的《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 》《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以及与友惜别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热海行送崔侍御还京》等均是七言歌行体,完成了对边塞诗的开拓。
中晚唐诗歌形式趋向于构思的精巧化与辞藻的绮艳化,以辞采诡丽的温庭筠为例,充满感官刺激的爱情、宴集、花柳等作品占其创作多数,“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菩萨蛮》)、“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等诗句讲求辞藻华美、情感细腻。而岑参的边塞诗不拘囿于审美共性,突破了构思与辞藻的束缚,兴之所至,意亦随之,追寻诗歌之风骨。“晓笛引乡泪,秋冰鸣马蹄。”(《早发焉耆怀终南别业》)岑参因近处的缕缕笛声、声声马蹄触发内心的思乡思归之情。“别后乡梦数,昨来家信稀。”(《河西春暮忆秦中》)数梦与稀信的对比导致对家乡的眷恋愈发浓烈。其诗歌的风骨在于情感的“奇真”,寥寥几句真实的写照便能诠释诗人内心的情感波澜。
除此之外,岑参还灵活利用夸张、想象、音韵变化等形式来展现他眼中奇麗的边塞风光。《西过渭州见渭水思秦川》中“凭添两行泪,寄向故园流”,诗人将怀乡之泪化作向故乡奔腾着的河流,在情感合理化的基础上加以夸张成分,加剧了思乡的苦楚与绵延。“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以梨花喻白雪,突显了荒芜边塞的独特趣味。就音韵变化而言,两句一转韵、三句一转韵等奇特的用韵形式在岑参边塞诗中也屡见不鲜。在《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中,诗人三句一转且句句用韵,通过频繁换韵以示战争之激烈与将士之豪情。因此,岑参学古而不泥古,对传统进行继承与革新,为边塞诗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三)表现盛唐时期的时代精神
李泽厚曾言:“一种丰满的、具有青春活力的热情和想象,渗透在盛唐文艺之中。即使是享乐、颓丧、犹豫、悲伤,也仍然闪烁着青春、自由和欢乐。这就是盛唐艺术,它的典型代表,就是唐诗。”f岑参的边塞诗不乏有思念故乡、仕途坎坷、艰难困苦的慨叹,但更多的是对江山如此多娇的热爱,以及表达戍边英勇将士强烈的爱国热情和保家卫国的决心,这便是盛唐主流的时代精神。
对祖国风光的大量描写,将狂风、飞雪、寒霜、荒漠等景物特殊化,复杂多变的景观化为充满情义、与诗人谈心的对话者,流露出作者对祖国风光的热爱与赞叹。在岑参笔下,有似梨花盛开的飞雪之美,也有青草长不歇的盛夏晴天,即使是身处于战乱纷争之间,他也能品味出边塞的壮丽之趣,从而勾起对盛唐河山的由衷热爱。
在远离故园的这片土地上,许许多多与诗人有着相同心境的将士们,他们渴望“功名只向马上取”,成为“英雄一丈夫”(《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他们以“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初过陇山途中呈宇文判官》)为信仰,将民族自豪感与保家卫国的责任感融为一体,体现了乐观的战斗主义精神和开拓进取、忠于国家的时代精神。岑参边塞诗中所写的苦寒生活,不是为了表现从军苦,而是立意在从军乐上。诗中的苦寒边景的描写,不是为了突出悲苦感怀,而是借以衬托戍边将士不畏苦寒的英雄气魄与无畏精神,突出了人的进取精神与顽强意志。
四、结语
纵使边塞凄寒,岑参也能呈现出一番生趣盎然之韵味;纵使戍边艰苦,他也能以一种爽朗、自由、昂扬的心境直面现实。因此,在个人、民族与国家都呈现欣欣向荣生机之时,岑参边塞诗的出现无疑响应了时代精神的号召,代表了盛唐边塞诗极高的创作水平。在诗人辈出的唐朝诗坛,岑参凭借其独特的人生经历和“三奇”创作特色确立了其在文学史上独一无二的地位,同时他对于边塞诗的革新具有重大的贡献,无愧于“边塞诗人”的称号。其边塞诗为后世的读者创造了一个奇异壮阔的边塞图景,使人们徜徉在异域文化的魅力之中,感受自然风光的奇妙,领悟盛唐的时代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