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社会写诗的人

陈凤林从连云港重返故乡昆山市陆家镇时，刚过不惑之年。小镇上有个繁忙的路口，交通事故频出，陈凤林便萌生了做个文明交通劝导志愿者的念头。

他鼓足勇气，第一次站到那路口，略显羞涩地用不太娴熟的动作引导过往的车辆与行人。自那以后，不管严寒酷暑，无论阴晴雨雪，工作日的早晚高峰时间，在陆家镇最繁忙的路口，人们总能看到这位头戴小红帽，口含哨子，手拿红旗的志愿者。

陈凤林的举动也引来一些人的质疑：指挥交通有交警，有红绿灯，哪用得着他“板鸭插在鹅阵里——装模作样”。有人揶揄他脑子有问题，多管闲事，还有人讥讽他喜作秀，好出风头。这些都没能撼动陈凤林的决心，“路口的交通更安全、更顺畅了，我心里就踏实了，被人说几句，没什么，时间长了，他们一定会理解的。”

他一干就是六年多。日复一日中，烈日晒黑了他的皮肤，风雪漂白了他的双鬓。尽管他离老的门槛还早哩，可外表看起来却苍老憔悴，渐渐地，镇上的人都不再喊他名字，一概昵称他为“傻老头”。

傻老头越做越有劲，除了早晚两次引导交通，还增加了广场便民服务、夜间小区巡逻、环境维护、维持校门口交通秩序、参与抗疫等工作，每日忙到深夜才归巢。

傻老头的坚守，感染了镇上的群众，他们纷纷跟在他身边，一道去做“傻事”。2015年6月，昆山市首家区镇志愿者协会——陆家镇志愿者协会成立，陈凤林成为协会的会长。目前，协会拥有在册志愿者达4200多人。

傻老头有份体面的职业，工作之余本可以尽享天伦之乐。可自从他当了公益领头羊后，家里大小事情都不问不管。妻子做胆结石摘除术时，傻老头正带着大家突击整治环境。妻子苏醒后，默默流下了委屈的泪水。夜里，傻老头去陪护，妻子嗔怪道，你来干嘛，去跟你的公益过吧。他垂着头说，我身不由己哈，你明白的，多包涵。妻子抿嘴莞尔，理解，谁让我找了个傻瓜呐。

长年超负荷运转，让年近花甲的傻老头身体严重透支。一次，傻老头在中学门口疏导交通时，蓦地感到腰部疼得像刀剜一样，他冷汗直冒，痛苦地用双手摁住两腰。搭档发现端倪后，劝他赶快回家休息。当时还下着暴雨，他倔强地说，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走开？硬是咬牙坚持到了最后。傻老頭私下里对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宋冬萍讲，哪天我万一“那个”了，期盼组织把党旗盖到我身上。宋冬萍惊愕地望着他，眼泪扑簌簌直往外滚。

傻老头说：“几十年的公益路，我深深感受到能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帮助别人，回报社会，是多么快乐和满足。”现在，我不再管陈凤林叫傻老头了，我觉得他是个诗人，一个用爱心传递爱心，用生命影响生命，用行动为社会写诗的人。

褚福海：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掬水闻香》《心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