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没有家

郭华悦

凡是美，都没有家。

这话是沈从文说的。他还举了很多例子。比如流星，自有来去的方向，谁能左右？再比如缕缕月光，何曾受人束缚？还有萤火虫，漫天飞舞于野外时，那才是真正的美。落花也是，一朵花离开了枝头，没有了家，飘零于地，也就有了落花之美。

很多时候，美源于距离。家是归属，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解读，家也蕴含着不同程度的占有。一样事物，一旦能拥有，甚至占有，也就失去了新鲜感。而美的内涵中，若是被剔除了新鲜感，那美也就失去了令人惊艳的赞叹之感。

所以这句话准确地说：令人感到惊心动魄的美，大多是没有家的。

多数情况下，能在第一眼就令人产生惊艳之感，这源于陌生，也源于无法占有。拥有，意味着熟悉。长时间的熟悉，美会转变成如亲人般温存，而最初那种惊艳的美感，则成了时过境迁。于是，一旦拥有，那种惊艳之美便容易消失。

一個人，让别人觉得美，往往因为这人的身上，有他人没有或是罕见的特质。难以拥有的事物，于旁人而言，便是没有归属，也没有家的。而这样的美，无疑更具吸引力。

两个人，一旦过于熟稔，生活中处处有交集，时时想占有，美一旦被固定，落地生根，有了家，便容易受人忽视。结果，两人的生活不复当初，鲜有美的感受。再亲近的人，也得讲究分寸，在有些地方得留出适当的空间，供美漂泊，有了恰当的距离才能令双方时时刻刻都感受到彼此的美。

从这个角度而言，美没有家，亦是一种为人处世的哲理。

（史鸿飞摘自《联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