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有热爱

雁春秋

人生如梦，梦太多路太远，而时光太匆匆。一个接近于事实的结论是，人的一生，无非就是各种梦想试错的过程。

少不更事的时候，谁的梦想不是一箩筐呢？文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武当英勇无敌无所畏惧，于万军之中取敌首级。匆匆那年，在封闭的山沟里野蛮生长的我，有一个不靠谱的梦想：如果上述伟大梦想实在无法实现，哪怕当一个豪气仗义快意恩仇的土匪头子也不错的。学前和小学阶段，倒真是当了一把孩子中的土匪头子，狠狠地快意恩仇了一把，当然，这其中伴随着父母的无数次棍棒培训。

棍棒培训结束后，中学把我重新带入文明社会，土匪梦破之后，我“弃武从文”，梦想跨界，开始对音乐产生兴趣，幻想着做一个一曲成名叱咤歌坛的歌王。理想很豐满，现实很扯淡。不会识谱只会瞎吼注定了这个梦想再次无法落地，我又退一步而求其次，想着哪怕当一个会点吹拉弹唱的歌者就行了。如果还是不能实现，再退一步而求其次，做一个激情飞扬的架子鼓手也是不错的。

那时候，虽然也爱写点东西，但文字还只是我的候补梦想而已。不曾想，前述梦想之路一退再退退到无路可退，文字最后不知不觉胜出，成为了梦想主力——大抵是因为唯有这个梦想，物质成本极低，智力要求也不算太高。而我，正好又穷又笨。

此后的一段时间内，文字曾给我带来一些快感和荣耀。但人事无常，世事太多变幻。某一段时间，我失去了对文字的欲望。原本计划三个月写完的一部小长篇竟然拖了五年也未写完。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不再进行文学创作的我，失去的远远不止是创作本身。同时失去的，还有勤于奋斗善于规划、当日事当日毕的好习惯，甚至于对时间的珍惜和对生活的憧憬。这时候，我才明白，梦想从来不是单卖品，出卖它，往往就是出卖你的生活和一切。

但人生就是这样，许多道理都懂，却依然过不好自己的人生。人到中年，白发与日俱增，忙碌的工作和生活之余，那个曾经的文学少年也淹没在无情流逝的岁月中。偶然的某一天，整理旧物时翻出一些学生时代的手稿和有自己作品的样刊样报，心中的那个文学之梦便又开始悄悄地翻江倒海。

或许，人生苦短，成长的代价或许就是你的大多数梦想都会破灭，但正是以这许多梦想的破灭为代价，换来的是一种梦想的成功突围向死而生。人的一生，是充满悖论的过程——最好的年华，往往就是你最辛苦的那些岁月。 我们无法真正做到“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但若我们足够努力，或许能够做到“出走半生，归来仍有热爱”。倘能如此，也没白来这世上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