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

王灵朦

逆 行

诚实地把秘密握紧

告诉自己

昨夜于我已陌生

而无数的昨夜我又如此熟悉

像影子一样跟着我

曾经在一场梦中看见

群山伸手拥抱了飞鸟

落日里的时间被珍藏

而相互远离的人流

还在共同前进

分不清谁在逆行

有时，一个梦

仅代表背叛了另一个梦

关于爱的定义

其实

爱无非是一个人

强加到另一个人身上的意愿

而爱情无非是两个人的意愿相互碰撞

我取下我厚重的铠甲

你拿下你锋利的武器

我们去遥远的未来看一看再回来

回到这争吵中

时间让月亮残缺又变成圆满

而时间只会让我们互相遗忘

又彼此提醒

生活是柴米油鹽

而你我是春夏秋冬

那个老人

一个老人弯着腰

接近九十度

像一张对折的纸

那么轻

又那么费力

她推着小车缓慢地前进

不用想都能感受到她的远方

她沿着生命的方向一直走

路很长

后来

她的眼睛似乎遇见了强光

可泪水却好像流过了我

那时的我们

就像两列永远也不会相撞却又同时行进的火车

错 位

我坐车路过一所学校

绯红的晚霞印在那些少年的脸上

像一群蝴蝶在翠绿的田野上飞

他们步履轻盈

百灵鸟一样跃进了学校

似乎一下子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曾有那么几年

用少年的意气风发对抗生活

而不曾见过父母生命里的白

在一辆总会想驶往过去的车里

所有东西都是年轻的

却不再崭新

当我经过一场雪

才想起那些关于时间的疤痕

在身体里一直错位

旅 途

几座大山远距离相互环抱着

滑索在湍急的河流之上

一头是贫苦的过去

一头是明媚的未来

孩子们，或许应该称作大山的遗孤

祖祖辈辈都在用力地呼吸、耕作

一双双稚嫩的手上都是老茧

像长河给岸的枷锁

这是命运，也是在与命运抗衡

我走来走去却无法穿越峡谷

也无法搭建一座从此到彼的桥

我如此瘦弱

又如此畏惧高空

可老人说一场旅途也可以不需要时间

不管我和他们谁成为鸟

都可以飞出这里

那时

我唯一能做的

就是在诗里反复歌颂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