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斯的多重写作维度评黄荭《玛格丽特·杜拉斯：写作的暗房》

2022-06-11张爽

上海文化(新批评) 2022年3期

张爽

杜拉斯的作品是光影交叠的。解读杜拉斯，难以直接找到一扇透亮的窗，而需另寻蹊径。在数十年对杜拉斯持续深入的研究中，南京大学法语系黄荭教授为法国小说家、剧作家与电影导演玛格丽特·杜拉斯(Marguerite Duras，1914-1996)创作了《玛格丽特·杜拉斯：写作的暗房》这部重要的传记，于2021年6月由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出版。作者黄荭形成了对杜拉斯“写作”的独特看法，独具匠心地将“写作”视为杜拉斯的人生与创作的主题。她在书中言明，杜拉斯的一生是“关于写作的故事”。这部传记从文学研究者的独特视角进行了细致的文本分析，独到地把握了“写作”这个主题在杜拉斯一生中的重要作用。读者经由本书一窥杜拉斯“写作的暗房”，看她仿佛在泛着暗红色灯光的暗室中，在数十年里一次次整理回忆和心绪，为心中的光影选择曝光的时间、调焦、对焦，反复观察，直到最后印制成片，让结实的故事与深沉的思想落实为一部又一部的作品。

许多学者都曾尝试接近这颗耀眼又神秘的星。学者阿黛尔·金(Adele King)谈到，杜拉斯的作品同埃莱娜·西苏(Hélène Cixous)一样，是进行女性主义批评的重要文本，她的作品强调“强大却无法满足的热情、一种反对社会秩序的‘疯狂’，以及与个体生活密切相关的政治考量”。受到“杜拉斯神话”的光影魅惑，阿兰·维贡德莱(Alain Vircondelet)、米歇尔·芒索(Michèle Manceaux)、劳拉·阿德莱尔(Laure Adler)、让·瓦里尔(Jane Vallier)等传记作家都用自己的解读致敬了作家。很多传记研究是以杜拉斯卷帙浩繁的作品来展现她生活的各种面向，无意识中以作品作为她传奇一生的注脚，让作品成为了反射生活的镜子。黄荭未曾止步于杜拉斯跌宕起伏又大放异彩的传奇生平，《写作的暗房》更着眼于揭示杜拉斯写作的奥秘，充分阐释文字与人生难解难分的互文关系。作家毛尖在《生擒杜拉斯》一文中对黄荭的写作思路十分认可，她说，黄荭作为传记作者，在与杜拉斯“缠斗”的过程中不掩兰心与锋芒，堪称“传主的对手”，《写作的暗房》则为“一次征服杜拉斯的过程”。在这场与杜拉斯的持续又精彩的交锋中，黄荭以独到的见解带领读者走入杜拉斯“写作的暗房”，她的“记忆之场”与“遗忘之场”，“看她如何用文字构筑起自身的神话，一点点垒起抵挡时间侵蚀的堤坝”。杜拉斯等身的著作是多重抵抗的过程，她的写作是记忆对遗忘的抵抗，是新旧记忆的互相抵抗，是生命对于时光流走、对于虚无、对于心有不甘的抵抗。这部传记是黄荭为杜拉斯“复原记忆，甚至还有遗忘”的努力，阅读这部书的过程也是与杜拉斯一同抵抗的过程。

一不断重复的“写作”

关于东方的故事是杜拉斯身上待解的谜，作者以恰当的分寸对这一问题展开研究。

二 “介入”的写作

杜拉斯让时代的各个侧面在写作的“暗房”中显影。本书接着谈论了杜拉斯的巴黎生活，在“巴黎，不平静的生活”一章中，故事的关键词仍然离不开“金钱-爱情-写作”。拉丁区自由的气息影响到了杜拉斯日后的政治立场与人生方向。二战的阴云笼罩着杜拉斯和丈夫罗贝尔·昂泰耳姆(Robert Antelme)的生活。她的居所成为了小团体的成员一同秘密进行抵抗运动的地方，不再是“局外人”。这一章节帮助读者理解杜拉斯“介入性”写作的缘由和担当。黄荭梳理了《杜班街邮局和其他对谈》(Le Bureau de poste de la rue Dupin et autres entretiens, 2006)和《痛苦》(La Douleur, 1985)中展现的战时的至暗时刻，指出《没有死在集中营》这篇文章更是杜拉斯为抢救从集中营生还的丈夫的记忆、控诉纳粹罪行的方式。杜拉斯要以真相为准绳来写作，用笔锋承担历史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