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江苏首富,站在十字路口
2022-06-10
前江苏首富孙飘扬以及他的“药茅”恒瑞医药如今又一次来到命运的转折点。
年初至今(5月27日),其股价跌幅41.4%。
其实自去年下半年开始,恒瑞医药就已开始一路走跌。与此同时,公司业绩同样不甚好看。
2021年营收净利遭遇上市以来首次双降,且颓势仍在继续。今年一季度营收和净利同比下降幅度分为20.93%和17.35%。
二级市场以及业绩上的糟糕表现,将极其低调的孙飘扬再次推到风口浪尖。对“退休”时间仅维持了540天的中国医药龙头企业的掌门人而言,上一次遇到如此困境,或许还要追溯到创业初期。
让我们把时钟先拨回到2020年1月16日,孙飘扬卸任恒瑞医药董事长这一消息突然刷屏了医药媒体人的朋友圈,就连恒瑞的一些在职员工对此都倍感意外。
孙飘扬把交接棒递给了1995年加入恒瑞的元老级人物周云曙,他本人退出“前台”,不过仍担任董事及战略委员会主任委员。
据《赛博蓝》报道,孙飘扬在周云曙接任董事长时曾表示,“新老交替是规律……恒瑞现在业绩持续增长,功能不断完善,周云曙做了大量的工作,因此他是新一任董事会董事长的最佳人选。”
不过现实与孙飘扬的判断并不一致。2020年恒瑞医药全年以及2021年第一季度业绩均不达预期。此外,其还丢掉A股“医药一哥”的位子,让新掌门人“如坐针毡”。
去年6月23日,恒瑞医药8款产品中,碘克沙醇注射液(造影剂)、格隆溴铵注射液2个产品在第五批国家药品集采中“意外”落标,直接导致公司第二天股价跌逾4%。
据恒瑞医药公告,上述两款产品2020年合计销售额18.73亿元,占公司同期营收的6.75%。其中,造影剂板块毛利率达72.41%。2021年一季度,上述产品合计销售额4.91亿元,占公司同期营收的7.09%,这也意味着,公司丢掉了一只重要的现金奶牛。
集采落标犹如推倒了恒瑞医药的第一块骨诺牌,其开启了在资本市场下滑的开关。
“退出”前台不过540天(2020.1.16-2021.7.9)的孙飘扬不得不再度出山,而比其小13岁的周云曙因病辞职。
曾数次救恒瑞于“危亡”的孙飘扬,或许此时也已体会到此番困境不同以往。即便在2022年上半年,医药板块开始回温,但恒瑞医药却颓势不减,股价节节败退。
截至5月23日收盘,恒瑞医药报30.10元,市值1920.08亿元,距离2021年1月8日创下的历史最高市值6130亿元(97.22元/股),缩水近七成。
资本市场的持续下滑、业绩承压、市场多重因素影响,裁员、高管离职等消息喧嚣尘上。
据恒瑞医药2021年年报,公司进一步降低销售运营成本,对组织架构进行整合,精简销售人员等,销售人员由年初17138人优化至13208人。
除此之外,自2021年7月至今,恒瑞医药已有包括董事长周云曙、财务总监周宋、副总经理张越红以及首席医学官邹建军4位高管离职,高层短期内的频繁变动在公司以往发展中实属罕见。
为了止住公司在二级市场持续下滑的态势,恒瑞医药于3月13日发起公司史上首次回购,回购金额最高可达12亿元,但收效甚微。
在医药行业打拼30多年的孙飘扬,或许未曾料到,闯过了最艰难的创业期,却在“退休”之后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劫难”。
今年64岁的孙飘扬是江苏淮安人,1982年毕业于中国药科大学化学制药专业,被分配到成立于1970年的连云港制药厂做技术员,当时药厂主要生产红/紫药水等技术含量较低的产品,因经营不善,1990年,厂子濒临破产。
孙飘扬彼时临危受命接任厂长,他在一片反对声中决定将厂子转型,并通过开发新药作为突破口,并喊话其他员工,“没有技术,命运就在别人手里,我们要把命运抓在自己手里”。
随后,他将账面上仅有的8万余元投入抗癌针剂VP16,但因厂子技术能力有限,遂决定将注射剂做成胶囊,孙飘扬的第一场破釜沉舟之战就这样打响了。结果,不仅盘活了步履维艰的药厂,且依靠上述药品的推出让厂子营业额增长34%,盈利近百万元。
在掌管药厂第三年,即1992年,孙飘扬迎来了决定自身和药厂命运走向的第二场战役。他力排众议拿出厂子一年的利润120万元,收购中国医科院藥研所开发的抗癌新药异环磷酰胺的制造专利,1995年,该药获批上市并获得美国FDA认证。
两次在抗癌药物开发上孤注一掷的决定,不仅让孙飘扬在制药厂站稳脚跟,更完成了连云港制药厂的“逆天改命”,为后者拿下国内医药市场抗癌药龙头的位子奠定基础。
1991-1996年间,药厂又开发了20多个新药品,并斥资数亿元建立了连云港和上海研发中心。
此外,出于对创新药将是趋势的预判,孙飘扬认为药企必须尽早转型。鉴于创新药有20年的专利保护期,以及研发周期长和失败率高的特点,他在2000年决定实施两手抓战略:一手抓创新药研发,一手抓仿制药。
在此期间,孙飘扬还积极推进药厂的私有化改革,并更名为江苏恒瑞医药股份有限公司,2000年,后者以国企身份上市。2006年,随着天宇医药(由恒瑞医药管理层成立,后更名江苏恒瑞医药集团)入主前者以及国有股的彻底退出,孙飘扬实现了对恒瑞医药的控股。
借助孙飘扬对医药行业的预见性和规划性,公司接连推出艾瑞昔布片、阿帕替尼、环磷酰胺、奥沙利铂等产品,不仅让业绩大放异彩,也帮助其在资本市场屡创新高。
据恒瑞医药财报,2014-2019年公司毛利率由82.38增至87.48%,市值在2019年10月28日突破4000亿大关,成为A股市场医药板块的名副其实的“一哥”。
从挽救几乎倒闭的药厂,到将技术含量低的粗加工药品转为生产门槛和利润都高一点的癌症化疗药物依托泊苷(代号VP16)的业务转型;再到准确判断政策导向,执行仿制药+创新药两手抓发展战略,孙飘扬的每一步似乎都踩对了。
恒瑞医药自2000年上市以来营收、净利平均增速均超过20%,销售毛利率稳定在80%左右,现金流充裕,被投资圈称为“药茅”。
2019年,其不仅站稳4000亿元市值,营收也突破200亿元大关。同年,凭借恒瑞医药和其妻钟慧娟的瀚森制药,孙飘扬家族财富升至1750亿元,上位江苏首富,在胡润百富榜排名升至第五。
但好时光总是短暂的,尤其集采落标的冲击,让靠仿制药高速增长的恒瑞医药遭遇挑战。就连孙飘扬本人也不曾料到此事的影响会那样大,“前几年的集采对恒瑞也有影响,但没有伤筋动骨,没有像今年这样集中”,他在去年年末的一次采访中这样说道。
除了仿制药带量采购大大压制了收入和利润之外,医保谈判导致创新药利润空间被压缩,创新药同质化竞争加剧等都对这家昔日“药茅”造成很大影响。
恒瑞医药在2021年财报中表示,第五批集采涉及的8个药品,2020年销售收入44亿元,报告期内下滑37%;国家医保谈判产品价格降幅较大,例如公司的主要产品卡瑞利珠单抗价格降幅达85%,艾司氯胺酮价格降幅达68%,再加上产品进院难、各地医保执行时间不一等诸多情况,新产品销量上不来,对业绩带来较大压力。
诸多投资者认为创新和研发是带动恒瑞医药稳定增长的引擎,但细究后者的收入架构可看出,目前公司仍主要依赖仿制药,以2018年为例,仿制药和创新药在营收中所占比例分别为86%和14%。
如今政策、市场等多种因素并发,公司内外承压,也就很好理解了。
去年下半年,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品评审中心(CDE)《以临床价值为导向的抗肿瘤药物临床研发指导原则》征求意见稿的发布,直指创新药行业“伪创新”等问题,更是让深陷泥沼的恒瑞医药雪上加霜。
作为公司营收主要来源的抗肿瘤、麻醉、造影剂三大主要产品的毛利率均出现下滑。其中,撑起公司收入半边天(营收占主营业务比例为50.71%)的抗肿瘤产品,毛利率和营收下滑幅度为14.39%和2.67%。
为公司贡献绝大多数利润的仿制药,受集采影响下滑,创新药是趋势和未来,但其销售增长未达预期。已在悬崖边缘的孙飘扬和他的恒瑞医药第三次“破釜沉舟”之战已经打响。
孙飘扬自去年下半年回归后,通过多项举措试图扭转颓势,除了以上提到的优化组织架构、降低销售运营成本,在研发和创新上较此前加大投入。
此外,恒瑞医药还加速在自主研发+引进之路上的转型,如去年下半年斥资13亿元引进大连万春布林旗下的“First-in-Class”免疫抗肿瘤药物普那布林。据悉,这款药物仅具备治疗肿瘤和“升白”的效果,还可以和恒瑞现有的肿瘤管线形成互补。
恒瑞醫药在2021年财报中表示,2022年,公司要先调整好业务结构,集中资源,解决阻碍发展的问题,让公司产品管线和内部管理更能适应市场需求的变化,在此基础上谋发展。
孙飘扬曾对外表示,“这个舞台上不是缺了哪一个人就做不下去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不要总以为我最好,那时代就不会发展了。”
只是,对于站在十字路口的恒瑞医药而言,或许还未出现比他更适合坐镇总指挥的人选。(来源:雪球)
责任编辑/熊雪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