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探索灵魂，充满温暖人性

祝珍妮

捷克作曲家莱奥什·雅纳切克（Leo?Janá?ek）的第一部歌剧《耶努法》（Jen?fa），是他根据捷克女作家和戏剧家加布里埃拉·普莱索娃（GabrielaPreissová）的戏剧《她的继女》（Jejípastorkyňa）改编的三幕歌剧。歌剧创作于1896年至1902年之间，1904年1月21日首演于布尔诺国家剧院（BrnoNationalTheatre）。

歌剧如原作一样以朴实无华的现实主义闻名。雅纳切克风格独特的音乐使这一纠结了复杂人性的杀婴和救赎的故事震撼人心，令人回味。这部歌剧早期流行时用的是另一位作曲家卡雷尔·科瓦诺维奇（KarelKova?ovic）的修订版本，他改变了雅纳切克有些古怪的音乐风格和乐器配置。修改版本先在布拉格、后在维也纳以及世界范围的首演受到好评。但如今观众们再次听到的是雅纳切克的原版音乐。

雅纳切克基于一首名为“嫉妒的人”（?árlivec）的歌曲作了序曲，但之后没有采用。这一序曲现在有时在音乐会上演奏。作曲家将这部歌剧和一部合唱作品《女儿奥尔加的挽歌》，献给卒于1903年的女儿。

英国皇家歌剧院上一次上演这部歌剧已是20年前。原计划于2020年3月上演的德国导演克劳斯·古斯（ClausGuth）的新版《耶努法》，因疫情在开演前几天取消，时隔一年半之后于2021年9月上演。这是古斯执导的首部雅纳切克歌剧。古斯2014年首秀英国皇家歌剧院，执导了理查·施特劳斯（RichardStrauss）的《没有影子的女人》（DieFrauohneSchatten）。

耐人尋味的导演手法

《耶努法》的故事发生在捷克摩拉维亚的一个偏远村庄。磨坊主布里约夫卡祖母与她两个成为孤儿的孙子斯蒂凡和拉卡，以及儿媳科斯泰尼卡和她领养的孤女耶努法住在一起。长孙斯蒂凡是磨坊继承人。

耶努法与斯蒂凡相爱并怀了他的孩子，并迫切期望同他结婚以避免在这一严守传统的社区爆出丑闻。为保护养女免受放荡酗酒的斯蒂凡对她可能造成的伤害，身为教会长遗孀的科斯泰尼卡提出条件说，斯蒂凡必须在一年内戒酒，方能与耶努法成婚。但斯蒂凡心猿意马，并向人们夸耀女孩子们对他的青睐。同样爱着耶努法的拉卡一直十分嫉妒怨恨斯蒂凡，对他的行为感到愤怒。当耶努法为斯蒂凡辩护时，激怒的拉卡在搏斗中用刀划伤了她的脸。

为了保护耶努法的名誉，科斯泰尼卡将她藏起让她秘密分娩，对人们谎称她去了维也纳，同时哀求斯蒂凡同她完婚。但斯蒂凡拒绝，称她已被毁容并不愿对外承认这个孩子，还说自己已同村长女儿订了婚。绝望的养母在诅咒他和婴儿时遇到拉卡，向他透露了耶努法的真实下落和现状。拉卡同意与耶努法结婚，但不愿接受斯蒂凡的孩子。养母因此决定杀婴并告诉他孩子已死。她将放了药物的水给耶努法喝了，趁她昏睡时抱走婴儿并将其放入冰河中，然后告诉她说婴儿在她睡觉时死去了，并建议她接受拉卡的求婚。对失去儿子感到震惊绝望的耶努法同意了。

次年春天耶努法与拉卡的婚礼日，祖母为一对新人祝福时被牧羊女贾娜打断，说在冰雪融化的河里发现一具冰冻的婴儿尸体。当耶努法承认这是她的孩子时，惊恐的村民指责她杀婴。科斯泰尼卡承认了自己的罪行，随即耶努法原谅了她。养母面临惩罚，耶努法则与拉卡怀着希望决定尝试开始新的生活。

古斯以坚定不移的诚实讲述着《耶努法》的故事，使其具有强大与沉重的象征主义和深刻的心理探索。整出剧充满了绝望和令人窒息的情绪。《耶努法》的每一幕，都以百叶窗式的深灰色舞台幕帘慢慢升起开始，令人感到沉重而压抑。简洁的场景和昏黄的灯光，没有时间或地点的概念，但十分经济的视觉设计增加了额外的象征意义，为故事的发展提供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效果。

第一幕中，舞台上是一个看起来像工厂宿舍的地方。在放置婴儿摇篮的一排排床铺前，穿着相同的女人们坐着削土豆皮。她们迎接下工归来的丈夫，从他们手中夺去酒瓶。这一机械化、异化的世界，为耶努法的痛苦生存提供了背景。舞台中心是争吵不休的斯蒂凡和拉卡、发号施令的威严祖母和在冷若冰霜的养母面前顺从的耶努法。古斯的每个安排和设计，都具有独特视觉和感官效果，令人回味。

剧终，当耶努法与拉卡手携手走向舞台前方时，象征着压迫和苦难的百叶窗式幕帘在他们身后落下，秘密与耻辱的面纱终于被打破了。两个受过伤的人不再羞愧，带着尊严和人性，平静地走向未来，以宽恕与和解的极限向世界挑战。这一充满希望的结尾，一扫笼罩着整出戏的阴霾，是十分美好和温暖人心的出色手笔。

完美无瑕的演员阵容

饰演耶努法的是立陶宛女高音阿斯米克·格里高利安（AsmikGrigorian），这是她在英国皇家歌剧院的首秀。

格里高利安就读于立陶宛音乐戏剧学院（LithuanianMusicandTheatreAcademy），是立陶宛维尔纽斯市歌剧院（VilniusCityOpera）的创始成员之一。她2019年首秀斯卡拉歌剧院，在美籍奥地利裔作曲家埃里希·沃尔夫冈·科恩戈尔德（ErichWolfgangKorngold）的《死城》（DietoteStadt）中领衔玛丽/玛丽埃塔（Marie/Marietta）。之后她相继在世界一些大歌剧院的十数部歌剧中领衔，广受赞誉，不难想象观众对她的期望之高。而这期望在很大程度上获得了满足。

格里高利安华丽的嗓音钢铁般辉煌强劲、色彩斑斓，高音飙升、低音温暖深沉。无论是响亮还是柔和，她清澈透明的声音始终充满光辉和感染力。她对每一乐句的精心推敲，使她完美充分地表现出雅纳切克为这一角色创作的音乐的灵魂。二幕中，她为孩子的未来向圣母祈祷“圣洁的母亲，被遗弃的夏娃子孙在泪谷里向你悲叹哭泣，愿你慈悲的目光转向我们”（注：“泪谷”来自拉丁语的基督教短语，指当人离开世界进入天堂时留下的磨难），之后由悲哀祈求逐步朝希望和欢欣的高潮燃烧，融化人心。养母被宽恕时，耶努法与科斯泰尼卡二人重唱声音非常融合，有种感人至深的美，整个舞台仿佛静止了，并充满悲哀、苦难且显示出道德勇气与伦理智慧。结尾时，在耶努法与拉卡带着悲伤和希望的二重唱中，格里高利安运用全部的嗓音力量展现出救赎的欢乐，令人震撼赞叹。B9C825C2-7AE3-40F1-A94B-F3875833AD85

格里高利安的表演亦非常出色。她饰演的纯洁非凡的耶努法有种希腊悲剧般的力量，自始至终吸引着观众的目光。这是一个很难融入的角色——它试图表现一个受害者如何在一个严守道德礼规的严酷环境里坚强、自信而独立地生存。并且，当耶努法难以置信地原谅了在精神或肉体上伤害过她的人，这就使结局更加动人。格里高利安将耶努法身处困境时的悲情表现得优雅动人、引人入胜。二幕中，当养母告诉她孩子死去、斯蒂凡又自私冷酷地将她遗弃时，震惊、失望与悲哀之余她没有任何怨恨，而是带着苦笑祝福“现在成了小天使”的孩子，并祈求“上帝原谅他（斯蒂凡）”。直到最后一幕，孩子去世的真相被透露时，她强烈而痛苦的感情才一泻而出。但当痛心悔恨的养母跪下祈求她的宽恕时，耶努法宽慰她“不要下跪，你将面临的耻辱和痛苦已够沉重。救主会看顾你和安慰你”。这些情节极大地强化了悲剧的力量和耶努法无私、隐忍与宽容的人性。格里高利安以痛苦僵硬的肢体语言和充满激情的抒情诗般的表演，完美地展现了耶努法令人心碎的悲剧角色。

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角色。养母很爱耶努法，但由于自身的痛苦经历并不赞成她同斯蒂凡的婚姻。在耶努法怀孕并被遗弃时，出于对耶努法严酷的生存环境的恐惧，同时希望耶努法尚能有一个体面归宿，她谋杀了婴儿。这是剧中最令人惊骇的情节。对这一角色敏锐的洞察力，使玛蒂拉呈现的养母角色非常强势：她骄傲、严厉而专横的外表很可怕，但其实她内心脆弱、充满矛盾痛苦又富有温暖人性。玛蒂拉对于角色的投入，把观众带到她困境的核心：她看穿了社会的虚假道德，但无法超越它，却又希望把养女从同样毁灭了自己的命运中拯救出来。玛蒂拉演唱的每个乐句都仿佛出自心靈深处，从第一幕的直率严厉的道德守卫者，到第三幕的身心支离破碎的鬼魂，她对角色精心的雕琢和刻画令人同情和心酸。在其他一些《耶努法》版本中，养母通常被简单地表现为一个凸显于众人之中、可怕而生硬的权威人物，演唱通常生硬刺耳。玛蒂拉的嗓音虽然非常激越，但她的科斯泰尼卡拥有美妙的温暖，使人生畏又同情。在请求耶努法原谅时，她说着“你再不会唤我‘妈妈，我现在从你那里获得力量，甘愿忍受苦难”时表现出的绝望痛苦，令人肝肠寸断。玛蒂拉无疑是完美演员阵容的中心，也是格里高利安最理想的衬托。

玛蒂拉天鹅绒般的嗓音圆润光辉，音调纯净、吐词清晰，美妙流畅地驾驭了雅纳切克棱角分明、在不同音域中跌宕起伏的乐句，以及极富挑战的高音极限，且演唱始终充满强烈的戏剧性。在极度焦虑担忧时对耶努法严厉训斥，以及后来伤心绝望的时刻，她始终如一的柔美嗓音转为如鲠在喉般的粗涩，入木三分地刻画出人物复杂的性格。玛蒂拉完美表演的无穷魅力，令人无法抗拒。

剧中的两位男主角斯蒂凡和拉卡，则形成鲜明对比。富有的磨坊继承人斯蒂凡的饰演者是阿尔巴尼亚男高音赛米尔·皮尔古（SaimirPirgu）。皮尔古2007年在普契尼的《贾尼·斯基基》（GianniSchicchi）中以贾努乔（Rinuccio）首秀之后，又在几部歌剧中领衔。皮尔古圆润明亮的嗓音如小号般强劲且富于穿透力，演唱充满激情、令人兴奋。斯蒂凡自命不凡、浅薄自私、忘恩负义，但二幕中他在冷酷地拒绝了耶努法养母恳求他与养女完婚后遭到愤怒斥责时，他的虚张声势转为可悲的软弱无能。皮尔古非常成功地刻画了这一角色。

苏格兰男高音尼基·斯宾塞（NickySpence）饰演拉卡。斯宾塞在市政厅音乐戏剧学院与国家歌剧院工作室（GuildhallSchoolofMusic&DramaandNationalOperaStudio）学习之后，成为英国国家歌剧院的演员。他在包括英国的其他一些歌剧院以及世界歌剧院舞台上几十次出演过主要或重要角色，包括几次饰演《耶努法》中的斯蒂凡。斯宾塞在2018-2019年演出季首秀，饰演雅纳切克《来自死者之家》（Zmrtvéhodomu）中的大囚徒/尼基塔（BigPrisoner/Nikita）。

此次演出是经验丰富的“斯蒂凡”首次饰演拉卡。斯宾塞嗓音明亮、颇具力度并充满活力，从容出色地驾驭了雅纳切克富于挑战的高音和跌宕的旋律。他的表演同样令人赞叹：随着剧情发展，拉卡被耶努法无私的爱、隐忍和宽恕所感化，从开始时一个笨拙嫉妒、心怀恶意而又暴躁的恶棍式人物，令人惊讶与欣慰地转变成一个为耶努法带来希望的忠诚、温柔而可爱的情人，充满自信、昂首阔步。最后一幕中拉卡诚恳地对耶努法坦述，他曾想毁灭自己嫉妒仇恨的斯蒂凡，但耶努法请他们和平相处的劝慰，使他“战胜了内心的邪恶，因为你同我在一起”，这表述深情动人;之后，当人群对耶努法狂怒相向时他对耶努法的激情辩护，令人非常感动。斯宾塞饰演的十分生动和人性化的拉卡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剧中的其他配角都完美无瑕，尤其是意大利女中音埃琳娜·齐利奥（ElenaZilio）所饰演的祖母布里约夫卡。活跃于世界歌剧舞台的齐利奥1963年首次登台，2007年在《贾尼·斯基基》中以齐塔（Zita）首秀皇家歌剧院后、又在几部歌剧中领衔。宝刀不老的她嗓音依然醇厚圆润而有力，是一个充满威严的祖母。英国男中音大卫·斯托特（DavidStout）饰演粗犷的工头充满活力，旋律与色调丰富的演唱十分出色。“青年艺术家项目”演员、美国女高音杰奎琳·斯塔克（JacquelynStucker）饰演的市长女儿卡罗卡，热情而真实。

舞美团队的出色演绎

古斯设计团队出色地演绎了导演的意图，功不可没。加拿大舞台设计迈克尔·莱文（MichaelLevine）2009年首秀，德国服装设计师吉辛·福尔姆（GesineV?llm）和英国灯光设计师詹姆斯·法恩科姆（JamesFarncombe）2013年首秀。此次制作是奥地利电影制作人卡门·齐默尔曼（CarmenZimmermann）和罗兰·霍瓦斯（RolandHorvath）的洛卡影片公司（rocafilm）的投影设计首秀。

精心的舞台、灯光和投影设计，准确出色地诠释了导演意图。开场已显示出古斯象征主义的表现手法，原来的磨坊为工厂宿舍所代替，工人和女人们在祖母布里约夫卡监督下，劳作于麻木灵魂的日常生活中。一幕里的床架在二幕中变为铁笼般的小屋，秘密怀孕生子的耶努法和她的养母住在其中。一群头戴清教徒式帽子的沉默黑衣女人和一个预兆不祥的巨大乌鸦在外面徘徊。之后乌鸦栖息在屋顶，仿佛在监视她们。那些代表养母所畏惧的道德社会的黑衣女人们，带有威胁感地滞留在屋外。这是一个光秃秃的世界，一些随意散落在外面的床垫，代表着耶努法的孩子将被淹死于其中的河流冰块。B9C825C2-7AE3-40F1-A94B-F3875833AD85

古斯简单而富有象征性的设计创意，也旨在切入故事和人物本质的深层，加深对人心的触动：一幕中当养母对耶努法讲述已故丈夫因酗酒耗尽财产并虐待她，以此作为告诫时，一个代表使她蒙受痛苦的前夫的幻象出现在她的后面，与站立在耶努法后面的斯蒂凡随养母的陈述做着同样象征性的手势;二幕中当耶努法为孩子祈祷时，视频在背景上投映出繁星点点的天空，仿佛折射着她纯洁内心中虔敬而美好的情感;在母女二人进行严肃话题的对白时，一个赤着鲜血淋淋的上身的男孩穿过舞台，监狱牢笼的影像和养母的剪影被放大投射在背景上，使整个舞台变为一个肃杀的大监狱。一幕和二幕的场景使人感到或被拒之门外，或被吞噬。

唯一使人留步的是三幕场景。空旷的舞台上散落着鲜花，唯一的道具是几把椅子和一个长桌。这是耶努法与拉卡的婚礼，但舞台前方的二人背对观众而坐，仿佛刻意远离他人。其他人物或站或坐，在舞台深处静止不动，像一张老照片，令人感到疏离。但当一群身着波希米亚风格艳丽服饰的女人们载歌载舞地前来祝贺新婚夫妇时，缤纷的色彩和欢乐的气氛使整个舞台燃烧了。空旷简单的场景有效地强化了音乐的力量。令人遗憾的是剧中人物，尤其是主要人物的一些演唱，或因空旷的舞台而散落，或因戏剧性增强时随之增强的音乐而被淹没，失去了部分震撼感。

首秀的阿根廷编舞特蕾莎·罗腾伯格（TeresaRotemberg）设计的舞蹈，如一幕中将去服兵役男人们雄劲阳刚的舞蹈和三幕中女人们祝福新婚夫妇奔放欢腾的舞蹈，赏心悦目又令人兴奋。

指挥与乐队演奏

此次演出，执棒的是匈牙利指挥亨利克·纳纳西（HenrikNánási）。纳纳西2013年首秀指挥《图兰朵》之后又指挥了其他几部歌剧。雅纳切克的音乐在抒情浪漫、欲望狂喜、悲观绝望的情绪中不断变幻，令人压抑和担忧的狂野暴力始终潜伏在表面之下，似乎随时可能爆发并产生可怕的灾难。纳纳西精心拿捏了抒情优美与和冲突对抗情绪的变化，准确地捕捉到了雅纳切克音乐的丰富色彩，使人们自始至终沉浸于充满人性的音乐中的故事。但一幕中在剧中人物情绪强烈演唱时，乐队尤其是管乐声部，几乎淹没了演员的声音，失去了音乐之间的平衡，若稍加克制会更完美和谐。

雅纳切克丰富的乐器配置，尤其是在多处加入的木琴，有种迷人的特殊风情，在增添音乐魅力的同时强化了一些场景的戏剧性效果。二幕中，保加利亚小提琴家瓦斯科·瓦西列夫（VaskoVassilev）一段如泣如诉的独奏极富感染力。他在耶努法祈求圣母时的和谐美妙的伴奏，强化了她的痛苦绝望，美得令人心灵颤抖。

这一無懈可击的杰作，时隔20年后才凯旋重返科文特花园的舞台，或许因为过于沉重严酷的故事令人痛苦，或许因为雅纳切克的乐思之多与复杂令人难以把握。古斯成功的新版本和出色的演员阵容，将这部奇迹歌剧所展现的每一寸张力和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使它放出非凡光彩。B9C825C2-7AE3-40F1-A94B-F3875833AD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