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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话语能力再认识

2022-06-08贺逍遥

湖北社会科学 2022年4期
关键词:话语个体国家

赫 琳,贺逍遥

经过70多年的发展,中国从积贫积弱的局面一跃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将“挨打”“挨饿”等大山移开,而“挨骂”的问题依旧存在。对此,党和国家非常重视,2016 年,习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号召广大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要解决好“有理说不出,说了传不开”的问题。另外,学术界也意识到话语研究需进一步延伸,如语言规划学者认识到,话语不能仅仅只视为语言规划的方法,更应该被视为语言规划的对象和途径,这是语言规划进一步发展的方向。在现实需求和学术发展的双重动力下,“国家话语能力”这一概念应运而生。

目前国家话语能力已经成为语言学、传播学、政治学、外交学、军事学等多学科关注的热点,很多学者对其进行过解读:陈汝东从传播学和修辞学的角度出发,认为“国家话语能力”是“各种国家话语主体建构和理解国家话语、扮演国家话语角色的能力”,并认为其包括“话语建构能力”和“话语理解或认知能力”;唐青叶认为“国家话语能力指的是进行以传播国家信息、塑造国家形象、解决国际国内事务为目的的国家话语传播行为,包括国家话语权生成或认知国家话语的能力及其在传播中所产生的影响”;王越芬和张世昌以文化强国和价值自信为基点,在陈汝东研究上更进一步,认为“国家话语能力既包括国内政策、法规、舆情导向的调控能力,也包括在国际交往中文化价值阐释、国家立场表达的能力,同时还包括在处理国际事务时体现出来的应变智慧等”;文秋芳从语言能力出发,认为“国家话语能力”是“政府为维护国家战略利益所需要的语言表达能力”,并包含“话语战略事务管理能力、国家领导人话语能力、国家机构话语能力、国家媒体话语能力及国家话语外译能力”等五个部分;丁云亮立足于社交媒体,将国家话语能力界定为“政党、政府、领导人、大型企业及国家媒体等具有‘代表’能力的组织、机构和个人”的“表达能力、传播能力”;梁晓波、肖蓉立足国家安全,指出“国家话语能力”是一个国家是否具有抓住合适的时机、针对某一事物发出具有引领性声音的能力,以及本国话语传播平台的建设能力和为世界提供新闻采编和供应的能力。

以上论述基本可以表述为“主体+话语活动+目的”,但对三个部分的认识都有差异,如主体是只有国家还是包含其他,话语活动是只有话语表达还是包括话语理解,目的是国家战略利益还是国家一般利益等。另外,陈汝东、唐青叶、王越芬和张世昌是以国家话语/能力为视点,而文秋芳、丁云亮、梁晓波和肖蓉是以国家/话语能力为视点。前者侧重国家话语,通过界定国家话语的内涵和外延、解构话语的生成机制及内在逻辑等,有针对性地提升理解、建构和扮演国家话语的能力,而后者侧重话语能力,以话语能力为切入点来探讨国家话语能力。笔者认为这两种视点下的研究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但后一视点更能抓住国家话语能力的本质,因为该概念最核心的部分在话语,而对话语有决定性作用的是话语能力,接下来才能生成国家话语。

因此,本文拟在国内外各学科已有相关研究的基础上,以国家/话语能力为视角对国家话语能力的内涵和外延、评价指标、现状等进行系统的探讨,以期对我国国家话语能力的研究和提升有所帮助。

一、国家话语能力的界定

(一)话语和话语能力

“话语”即言语,是实际使用的语言,早在先秦和古希腊时期就有相关论述,如“言不尽意”(《周易》)和《修辞学》中关于言语技巧的研究等。该概念进入到现代语言学视野,是1916 年索绪尔的《普通语言学教程》,作为一个与“语言”相对的概念被提出,置于研究的边缘地带。1952 年哈里斯在《Language》上发表《Discourse Analysis》一文,使话语作为被研究的对象走上前台。随着研究的深入,人们意识到话语与社会、认知、意识形态和权利关系等之间存在联系,于是就有了“话语即权利”“话语即社会实践”等论断和“解构主义”“批评话语分析”等理论,话语分析的取向呈现多样性的特点。另外,在20 世纪90 年代,人们对话语有了新的认识,冲破传统听觉和视觉的束缚,打通人类感知的多个通道,使话语呈现多模态的特点。“国家话语能力”所说的“话语”不单是传统意义上的语言表达层面的话语,它在意义上,除了语言表达的意思外,还涉及话语背后的意识形态、权利关系等,在形式上,除了有传统的语言形式之外,还有音频、图像、影视等呈现方式,既可以是现实语境的,也可以是虚拟语境,如人机对话等。

话语能力是话语主体出于某种目的进行话语表达或话语实践的能力,从话语生成、话语传播、话语获取、话语理解和话语追踪等几点对其能力的强弱进行测评。根据话语主体的不同,它可以分为国家话语能力、机构话语能力、个体话语能力等。

(二)国家话语能力的内涵和外延

基于以上认识,本文提出一个新的研究思路,即国家话语能力是一个立体双核的概念,应该从横、纵两个视点对其进行观察,如图所示:

图1-1 国家话语能力

1.国家话语能力的内核

内核S是从纵向对国家话语能力进行观察的结果,它是国家话语能力的核心部分,其内部又可以分为个体话语能力S和群体话语能力S,如图1-2所示:

图1-2 国家话语能力·内核S

个体话语能力指的是个体在实际的话语交际中进行语言实践的能力,由个体语言能力、个体话语技巧、个体素养等组成。其中个体语言能力是个体话语能力得以外化的源泉,其最直观的体现是多语的能力,然后它还可以细化为“人脑的语言机能”“语言知识”和“语言技能”等能力;个体话语技巧和个体素养是个体话语能力的显现部分,前者是指个体对语境的理解和运用能力、对信息的接受和回应能力等,它是话语能力得以展现的手段,后者是指个体的人文素养、职业素养和道德素养等,它一般呈现在话语交际的言谈之中,是个体话语能力强弱最凸显的部分。群体话语能力指的是机构或团体进行话语实践的能力,它以个体话语能力为核心基础部分,同时还包括群体交际话语能力,即一个群体对内进行话语协调和对外进行话语统一的能力。

个体话语能力与群体话语能力之间并不是简单的加和关系,而是通过支撑和投射两种方式而形成的一种优化组合。支撑是指众多个体话语能力有机地组合成一个集合,形成对群体话语能力的支撑,如全国人大对外公布我国的治国方略、大政方针等时,它所体现的是群体话语能力,而这一能力是由一位位人大代表的话语能力有机聚合而成的;投射指的是体现为群体话语能力的个体话语能力,在某种程度上是个体话语能力在群体话语能力层面的一种投射,如国家领导人往往代表着国家这一群体在发言,而在有些场合如答记者问时,个体话语能力得以凸显,展现出自己的话语风格等,这个时候所展现的就是个体话语能力在群体话语能力层面的投射。另外,像习总书记那样善于用自己独特的话语方式阐述中国理念的能力,体现的是个体话语能力与群体话语能力之间形成的一个话语合力,这个时候“支撑”和“投射”两种方式都得以凸显。

国家话语能力的实施主体是国家,但执行主体是人。人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其次才被赋予各种社会关系,因此个体话语能力必然是最为核心的部分。群体是个体的有机组合形式,它所体现的能力是“1+1>2”的,故而也将群体话语能力归入国家话语能力的内核。为什么不以“国家-”的形式命名,将个体具象化为国家领导人、群体具象化为国家机构?争议的点在于一般个体/群体话语能力能否上升到国家话语能力的高度?其实是可以的,如李子柒在YouTube 上通过视频向全世界介绍中国的美食和传统文化,引起了大量外国网友的追捧,通过短短几年的运营,现在关注她的人数达到了1000 多万,被外国网友称为“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她和她的团队通过一般个体/群体话语,向世界塑造了最真实的中国人的形象,展现了中国人民的智慧,有力地推动了“文化强国战略”和“走出去战略”的进行。不可否认,目前大多数个体/群体的话语上升不到国家话语的层面,但我们认为,随着国家的发展,人民的个体素养和主人翁意识会越来越强,一般个体/群体话语能力与国家话语能力的联系将会越来越紧密。

2.国家话语能力的外核

外核R 是从横向对国家话语能力进行观察的结果,是指话语在国家生活中的实际应用,是国家话语的真实形态,主要体现在七个方面,如下图所示:

图1-3 国家话语能力·外核R

政治话语能力是保障。它分为行政管理话语能力和外交外事话语能力,前者是相对于国内而言的,是指国家机构通过话语管理自身及内部事务的一种话语实践活动,如政策的呈现与传达、语言服务的提供等,它对于国家统一、民族复兴、社会和谐和人民幸福起着重要的保障作用;后者是相对于国际而言的,它是国家话语能力最为活跃、最为凸显的部分。中西话语之间的碰撞,很大程度上就是政治话语的碰撞,比如“中国威胁论”“霸权主义”“新疆棉”等,这些不利言论一直干扰着我国的发展,这就需要外交外事部门去对这些不合理的言论进行有理有据的批驳,拭去被泼在身上的“脏水”,为我国的和平与发展提供有力的保障。

文化话语能力是根本。“文化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但“西学东渐”之后,我国显露出对文化自信的缺乏,甚至发展到对西方亦步亦趋的地步,如今这种现象依旧十分明显,如满大街的“KFC”和“麦当劳”、受年轻人追捧的“万圣节”和“圣诞节”、充斥着西方个人英雄主义的影视大片等。其实回过头看,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历史底蕴厚重,完全有能力为我国的发展提供文化滋养,因此应坚持在文化自信的基础上凝聚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化话语,这样才能防止西方的“和平演变”,才能在国际话语交际中向世界传播中国价值,塑造良好的中国形象,才能实现2035年的“文化强国梦”。

经济话语能力是核心。它主要是指出于维护国家经济利益而进行的一种话语实践能力,是国家经济硬实力的直接反映。20世纪以来,西方世界一直主宰着经济话语权,引领着世界的发展,而我国一直是处于有责无权的地位,利益常常受损。现虽跃居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经济话语权依旧不大,这种局面亟须改变。一是目前我国经济正处于提质换挡的关键期,急需强有力的经济话语能力为我国在国际上谋取合理的权益,为我国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二是世界经济在遭受金融危机、欧债危机、新冠危机等的打击之后,处于低迷期,作为负责任的大国,中国有义务向世界介绍自己的经济发展理念和经验,为全球经济的复苏和发展贡献中国智慧。

国家安全话语能力是底线。话语作为一种社会实践,它与社会文化、意识形态以及权利关系等有着密切联系,这种联系赋予了它政治性和建构性,再加上其低成本的特性,故而经常被用作国家之间博弈的一种方式和手段,如前段时间美中围绕新冠肺炎打的“口水战”。因此,它不仅可以形成语言层面的安全问题,还可能会形成话语危机,引起社会动荡和政治混乱等,成为国家安全危机的来源。进行国家安全话语能力的建构,首先要认真分析话语危机形成的原因、运作的过程、产生的影响等,接着要思量如何科学地预防与应对,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以确保国家在国际国内的软环境之中能够合理地化解各种话语挑战,与国内国外形成良好的互动。

科教话语能力是重要组成部分。它可以分为科技话语能力和教育话语能力。谁拥有较高的科技话语权,谁就能成为世界发展潮流的引领者,如“华为5G”问题,实质上就是中美科技话语权的争夺问题,在信息化时代,谁能率先拥有5G 技术,谁就能获得国际科技话语权,就能成为世界信息标准的制定者。因此,我国在埋头发展科学技术的同时,也应注重科技话语能力的提升。科技的提升离不开教育的投入,教育乃百年大计之本,它对国民素质的提升、国家人才的培养、国家文化的传承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新闻传播话语能力非常重要,它指的是新闻传播领域为了传递国家声音、塑造国家形象、维护国家利益而进行的一种话语传播实践能力,是话语交际能够顺利进行的重要一环。党和国家历来重视新闻和传播工作,并设有专门的部门对其进行规划和管理。目前传播国家话语的主要是国家级媒体,如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等,地方媒体和企业媒体如微博等也发挥着一定作用,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和网络的发达,自媒体异军突起,慢慢地也开始承担起传播国家话语的责任。但整体来看,我国“宣传口”政府行为较为明显,应将重心从“占有和支配话语资源”向“增强话语关注度与认同”转变,追寻话语力的提升。

学术话语能力是基础。很多中西话语之争,都有学术的影子,如“修昔底德陷阱论”“大国政治悲剧论”等,这些论断背后都有学理支持,从而形成从学术到政治的话语压制,对其进行批驳,就得从其学术基底开始,不然只能隔靴搔痒。我国学术能力发展较为迅猛,虽开展现代意义上的学术研究要比西方起步晚、学术条件和环境在近段时间才得到改善,但据统计,中国学者在近些年的SSCI、SCI 和A&HCI等索引的期刊上的发文量占四成。但总体而言,我国学术创新能力还是较弱,倾向于引荐国外理论来解决中国问题,虽说这是学术发展的一个必要过程,但长久如此,很可能因依赖性的增强而导致创新性动力的弱化。

内核S 和外核R 之间存在着两种关系,一是内核S 对外核R 的投射,这种投射是从多个角度进行的,既可能是个体话语能力的投射,也可能是群体话语能力的投射,还可能是个体话语能力与群体话语能力之间所形成的合力的投射。二是外核R 将国家生活中对国家话语的需求反射到内核S,从而促使内核S发展。没有内核的提升,外核的发展就没有支撑点;没有外核的需求,内核的提升就找不到方向。

综上所述,国家话语能力是一个立体双核的概念,它是指以站在国家立场的个体话语能力和群体话语能力为核心,通过内核与外核之间的互动,从而形成在话语建构、话语传播和话语理解等话语运作的全过程之中来处理国内外话语事务的一种能力,而这种能力通过外核得以呈现。

二、国家话语能力的评价指标

明确了国家话语能力的内涵和外延之后,本部分以话语的运行规律为切入点,结合魏晖和文秋芳的研究,提出国家话语能力的4个评价指标,具体如图所示:

将国家话语统筹置于国家话语运行的最顶端位置,既是我国党领导一切的现实要求,也符合国家语言规划的学理需求,其能力的强弱直接决定着国家话语的强弱。在它的统筹之下,生成和传播国家话语以及进行国家话语的搜集和理解,反过来,国家话语在实际的运行过程中,又会把现实情况反馈到国家话语统筹层面,使其能够根据现实的需求进行调整,从而促使统筹能力的提升。从图中可以看到,国家话语统筹对国家话语运行的其他环节的管理是主要,故而用实线箭头标识,而这些环节的反馈是相对次要的,故而用虚线箭头标识。目前,国家话语的统筹工作主要是由国家的相关机构和部门在做,比如国家和地方语委、中央和地方宣传部门、教育部和地方教育主管部门、中央和地方精神文明办、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和地方局、各级文化部门、党中央和国务院新闻办、外交外事部门、各级商务局、侨办、国安局和国防部门、编译局和外文局等等。

图2-1 国家话语能力评价指标

国家话语生成是国家话语运行的源头,其能力的强弱直接决定国家话语影响力的深度。国家话语的生成需要考虑三个问题,一是话语的性质,二是话语的内容,三是话语的形式。话语的性质,是指所生成的话语是全新的话语还是对已有话语的修正和补充,前者是围绕着一个全新的议题展开的,如“一带一路”议题刚刚提出来时所产生的话语,后者是指因前期的话语没有将话语主体的意思表达清楚或者是产生了歧义而产生的后续调整和补充的话语,如赫琳通过对“一带一路”已有话语的追踪,对其后续话语提出了相关的调整和补充意见;不管是哪种性质的话语,它所包含的内容都是与已有话语有一定的联系的,因为国家的政策、方针或意识形态等的变化是渐变式的,只不过联系的紧密度在两种性质的话语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差异。所讲述的内容除了要与已有内容有一定联系之外,还要注意所讲述的内容是全人类都关注的、具有中国和中华民族特色的,只有这样的内容才是最有意义、最能吸引人、最有影响力的,如“一带一路”“人类命运共同体”等;确定好话语的性质和内容之后,就要考虑如何将话语呈现出来,首先要考虑的是通过什么途径,是单模态还是多模态,如口语、书面语,或影像、绘画、图片等,如果是多模态还要考虑是哪几种模态的结合,是听觉加视觉,还是其他等,其次要考虑材料的选用,如语言的选词造句、图画的线条、色彩的选择等等。

国家话语传播是国家话语运行的关键环节,其能力的强弱直接决定国家话语影响力的广度。国家话语传播首先要考虑的是传播渠道的建构。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我国的传播渠道相对比较完善:一是形成了一套传播系统。对外有CGTN、《人民日报·海外版》等,对内的有以电视台“3 横4 纵”为代表的多元化媒介格局;二是传播媒介较为丰富。除了有传统媒介电视、报纸等,还有新媒体,如微博、微信等,另外还有融媒体,如中央厨房、新闻客户端、移动平台信息矩阵“两微一端”“三微一端”等,除了有线下的,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还有发生在线上、虚拟空间的;三是形式较为多样。除了以上这些以话语传播为主要目的的活动之外,其他的活动也会附带着进行话语传播,比如商业贸易、文化娱乐、学术交流等等。其次是传播方式的选择。不同的话语受众,所容易接受或乐于接受的传播方式是不一样的,比如年龄较大的人群更容易、更喜欢传统的媒体,如电视新闻,而青年人群更乐于接受新型媒体,如微博等。通俗地讲就是,一要有能力,二要能将能力最大程度地发挥。

国家话语搜集和理解是国家话语运行的必要环节,对国家话语的生成和传播具有重要影响。国家话语搜集指的是对与国家利益相关的话语信息的搜集,比如“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相关话语信息的搜集。它又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是以将要生成的新话语为核心进行话语搜集,这是为将要生成的新话语服务,新话语的内容、形式和传播渠道的选择,都要从这里获取支撑;二是进行话语追踪,即对已经生成的话语进行追踪和反馈。话语生成、传播出去之后,话语的整个运行环节并没有结束,还要进行话语效果的追踪和反馈,如话语受众对所得到的话语信息是否感兴趣、与话语建构者所传递的话语信息是否一致以及不一致的原因、话语建构者所进行的编码方法是否是话语受众容易和乐于解码的等。国家话语理解能力指的是对搜集到的与国家利益相关的话语信息的解码能力,是使国家话语搜集能力的价值得以实现的一个重要的话语运行环节,因为搜集到再多的信息,如果无法解码,那话语搜集将变得毫无意义,如“9·11”事件,其实在事件之前,美国的相关部门已经获取了大量关于该事件的信息,但因缺乏相关的非通用语人才,获取到的信息无法被破解,导致最后悲剧发生。

国家话语生成、国家话语传播、国家话语搜集和理解三者之间也是相互影响的,话语的生成决定着话语传播渠道的建构,已有的话语传播渠道影响着话语的生成,话语的搜集和理解为话语的生成和传播提供了背景信息,而话语的生成和传播为话语的搜集和理解指明了对象。

三、我国现阶段国家话语能力建设存在的问题及其提升策略

(一)对国家话语能力的研究和建构缺乏系统意识

国家话语能力的本质是话语交际能力,而话语交际是具有系统性的,其运作模式是:(话语搜集和理解)话语生成→话语传播→话语搜集→话语理解→话语生成→……话语理解(交际结束)。循环序列中的每个环节对话与交际都很重要,缺少了某一个环节,话语交际都会无法正常运转。从某种程度上说,国家话语能力的强弱,就是由这些环节的强弱来体现的,而现阶段我国话语能力建设对这些环节缺乏系统性认识。

目前学者研究的着眼点主要集中在话语循环序列的前半段,即话语生成到话语传播部分,如强调提升国家话语主体的修辞能力、强调国家话语能力建设要注重交际平台的搭建等,而较少有人关注后半段,话语搜集和理解处于被忽视的境地,可能是因为话语生成和话语传播是话语运行和产生作用的显著环节,而话语搜集和理解是话语生成和话语传播背后的环节,故而得不到重视。被忽视的后半段必然在下一轮循环中影响到前半段,从而影响到整个话语活动。根据“短板效应”,只有补齐后半段这块短板,国家话语能力才能稳步提升、良性发展。

另外,现有研究都是从各自学术领域出发、各自为政,但国家话语能力涉及多个学科,关涉到语言、政治、新闻、经济、外交等,因此相关研究应在跨学科视域下进行,各相关学科协同作战、有序运行,才能为国家话语能力建构提供强有力的学理支撑。

(二)对个体话语能力的重视程度有待进一步提升

个体话语能力是国家话语能力的核心部分,它反映“国家语言实力的强弱,影响民族素质和国家人力资源质量,进而影响国家建设、发展和安全。”但目前我国对个体话语能力的重视程度还不够。

现阶段我国国民的多语能力比较薄弱:一是掌握的语种少;二是语种人才分布不合理;三是缺乏“复合型”外语人才。随着中国的强大,越来越多的外国人来到中国学习、工作和定居,应该将这部分人充分利用起来,用来增加我国的语种数量,同时也要重视对国内已有语种的规划,保证其健康发展。语种人才的分布问题主要是由我国的考试制度和语言的经济价值引起的。随着高考等升学考试开放语种选择后,英语一家独大的问题有所缓解,但目前开放程度还比较有限,有待进一步解决。另外,对经济价值不是那么高的语言,可以采取政府补贴的形式刺激人们学习。“复合型”外语人才随着国家对出国留学和跨学科培养的支持有所增加,但在人才市场上缺口依旧很大,亟待有关方面给出解决方案。

分科培养的模式降低了人才的素养。1977 年恢复高考时实施的文理分科制度,不可否认为我国培养了大量专科性人才,但也导致了人才的个体素养不完备,人文社科性人才缺乏理工科的视野和思维,理工科性人才缺乏人文素养和人文情怀等,这使得学科之间的交叉和跨越发展变得困难重重,如文科出身的语言学学者要与数学、计算机等学科结合实现跨越式发展就异常困难。根据国内国外的培养情况,国家教育部门在传统的“文理分科”制度的基础上推出了全新的“3+2+1”培养模式,开始了跨学科模式培养的探索。跨学科培养结束了以前分科培养“一条腿”走路的时代,对个体的文化素养、职业素养等的提升都是有益的,对个体话语能力的提升十分有利。

语文教育不够受重视。语文教育可以帮助我们提升文化素养和话语技巧,受语文教育程度的高与低与个体话语能力的强弱有着直接的联系。但现在社会上普遍认为语文是生来就会,没什么好学的,就连在培训机构,语文也是最没有市场的科目。现行的培养体系中,过了高中阶段,除了汉语言文学、语文教育等专业,其他专业都不会开设系统的语文课程,开设的所谓“大学语文”课程在很多高校容易流于形式,另外,在后面的升学考试中,除了中国语言文学及相关专业,其他专业在考试时都不再涉及语文,更不用谈成人教育类的考试了。由此可见,语文教育在现行培养体系中存在严重失位,我们应重视母语教育,将语文教育落在实处。

(三)传播渠道亟须完善

从话语生产到话语发挥功用还差着“一公里”,而打通这“一公里”就得靠话语传播。

我国现有的传播渠道虽比较完善,但也存在很多问题。一是影响力不够大。如我国最有影响力的新华社、中新社等媒体在世界上的影响力要弱于西方的美联社、路透社等,又如报纸,我国顶尖的《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在世界的发行量和影响力也小于西方的《金融时报》《卫报》等报纸。二是公信力有待进一步加强。由于我国媒体“宣传口”的色彩较浓,故容易被西方攻击为党政的“喉舌”,缺乏媒体应有的自由和自主性等,因此对我国相关媒体的报道不认可。另外,我国媒体自身的一些不恰当行为,也让受众对其信任度下降。三是对未来的认识不统一。在信息化和数据化时代,是发展融媒体还是采取其他形式?另外,现有的话语传播渠道在数量和技巧上也有待提升。

针对上述问题,我国首先要注重打造国际传媒品牌。像CCTV、新华社等国内顶尖媒体要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虚心学习西方先进同行的运营、管理、发展模式,并结合中国的实际情况进行发展,这样才能跻身国际传媒的前列,才能更好地传播中国声音。其次是要改文风、转作风,塑造以受众为导向的传播意识,提升传播渠道的公信力。我国部分媒体习惯于以往的“宣传口”的作风,以其固定、刻板的模式进行着信息的传播,针对国内外不同的群体,也缺乏相应的转换。在对国外进行传播时,我们需要对国外的受众有一定的了解,先知道他们接收信息的习惯、模式等是怎样的,得先走进受众,方能有针对性地进行信息传播,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对国内进行传播时,要能够了解到现如今的传播环境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以往的“上传下达”模式,在人人都有话语权的今天,以互动为导向的传播模式才是这个社会的主流。另外,在快速发展的社会,单一、刻板的传播模式已经不能满足人民的需要,人民群众需要“喜闻乐见”的、“接地气”的传播模式,比如脱胎于《新闻联播》的“主播说联播”就是一个很成功的例子。三是要统一认识。在信息化和数据化时代,融媒体是必然的发展趋势,“两微一端”“三微一端”的成功就是最好的说明,不能因为对传统媒体有冲击就延缓升级与发展,如何处理好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之间的关系、传统媒体的“路”到底在何方,应尽快给出科学的论断,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将资源集中起来,及时地进行相关的布局与突破。

另外,还要注重新的传播渠道的构建,如在外中资企业,随着“走出去”战略的实施,越来越多的企业走向国际,在推动经济发展的同时,也逐渐成为传递中国文化、塑造中国形象的一种重要力量。除此之外,也要注重传播技巧或策略的提升,改变传统单一的传播模式,搭建官方与民间互为照应的传播渠道和话语联盟等。

四、结语

国家话语能力是我国学者提出来的一个概念,与之相关的很多问题有待进一步厘清,如国家话语能力与国家话语体系、国家/际话语权三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国家话语能力的提升与国家语言政策规划之间是怎样互动的、国家话语能力建构在讲述中国故事中起什么作用等,有待更多的学者从不同的领域介入其中,在通力合作之下将我国国家话语能力提升到应有的高度,使“挨骂”问题早日得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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