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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格斯晚年对党内民主作风的思考

2022-06-02刘小莉

关键词:代表大会恩格斯政党

刘小莉

摘要:恩格斯晚年在党内民主作风问题上倾注了极大的热情和心血。他深入地论述了无产阶级政党内部必须坚持彻底的民主制原则,强调要坚持召开党的代表大会。他将党内批评置于工人运动生命要素的重要地位,指出无产阶级政党内部必须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并创造性地提出了党的刊物可以自由开展批评与讨论的思想。他注重用科学的方式对待党内的斗争,提出无产阶级政党要用最充分的自由、最民主的讨论方式来解决不同思想派别的斗争,“消化”从其他阶级和阶层加入党的成分。他用理论和行动充分诠释了反对个人崇拜的态度,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树立了光辉的典范。恩格斯的这些思想犹如炫彩夺目的珍珠,至今仍然闪耀着璀璨的光辉。

党内民主是无产阶级政党的生命。马克思恩格斯在创建世界上第一个无产阶级政党之时,就摒弃了落后的,充满密谋、宗派和等级色彩的绝对集中制,代之以民主的原则。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党内民主是无产阶级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重要特征,是无产阶级政党的重要属性。19世纪末,无产阶级政党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和壮大,与此同时,党内成分日趋复杂,党内矛盾日益增多,党内民主成为一个愈发重要的问题。恩格斯顺应历史发展的需要,在党内民主作风上作了深入的探讨,提出了一系列宝贵的思想,为无产阶级政党的健康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这些思想对今天的无产阶级政党建设依然有着重要的价值。

一、党的“组织本身是完全民主的”

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无产阶级政党是真正民主的政治组织,政党内部必须坚持彻底的民主原则才能从落后的、狭隘的宗派主义泥潭中走出来。他们曾经指导创建的共产主义者同盟、第一国际等,都是基于这一原则的。19世纪下半叶,一大批社会主义组织或政党在欧美各国纷纷建立,如何将这些新兴的组织或政党建设成完全民主的、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围绕着这一重大时代课题,恩格斯从党的组织原则上作出了深入而又系统的思考。

其一,建立民主的组织结构。在对共产主义者同盟的历史回顾中,恩格斯指出,共产主义同盟由支部、区部、总区部、中央委员会以及代表大会构成,支部是党的基层组织,区部委员会是各区支部的权力执行机关,总区部是本省各区部的权力执行机关,中央委员会是全盟的权力执行机关,代表大会是全盟的立法机关和最高权力机关[1]。恩格斯认为,这种各司其职又彼此关联的组织结构既能较好地体现全体组织成员的利益诉求,又能有效地防止权力过分集中。

其二,实行党内选举。在无产阶级政党内部,机关所有的委员都是通过选举产生的。选举始于基层组织,通过逐层选举、逐层授权的方式,选出从基层到中央的委员。选举产生的委员遵循严格的任期制度,任期满后必须重新当选才能连任。同时,选举者对被选举者有罢免权和撤换权[2]。恩格斯认为,这充分体现了无产阶级政党组织的民主原则,他说:“它的各委员会由选举产生并随时可以罢免,仅这一点就已堵塞了任何要求独裁的密谋狂的道路。”[3]207

其三,实施党内民主讨论制度。《共产主义者同盟章程》明确规定,党的各级组织要定期召开会议,组织党员共同商讨党内重要事宜。恩格斯认为,这是非常必要的。恩格斯对共产主义者同盟将同盟章程先交付各支部讨论,然后由第二次党的代表大会审查的做法表示了充分的肯定,同时也对代表大会关于立法性决议交各支部讨论的行为表示了高度赞许。恩格斯指出,共产主义者同盟“现在一切都按这样的民主制度进行”[3]207。作为一种组织原则,民主制既是无产阶级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重要标志,也是其党内民主的重要体现。

在上述基础上,恩格斯还着重强调要定期召开党的代表大会。他认为,坚持召开党的代表大会具有重要作用和意义。首先,党的代表由各地党员自下而上民主选举产生,党代表把基层党员的意见带到大会上,相互讨论,彼此补充,集体商议,最后通过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民主表决,这充分体现了党的决策的民主性和科学性,促进了党在民主的基础上集体决定党内事务。其次,党的代表大會期间,党代表可以代表广大党员对党内的重大问题进行广泛的讨论,并对重大的问题进行商量和决定,聚集众人智慧,解决党所面临的问题,从而避免党内出现独裁和个人专断的行为。再次,无产阶级政党可以通过定期召开党的代表大会与时俱进地调整甚至改变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以适应不断变化的形势。恩格斯指出:“让全党哪怕一年有一次发表自己意见的机会,一般说来也是重要的。这样做任何时候都是必要的。”[4]482

恩格斯指出,在资产阶级的统治下,无产阶级政党要克服困难坚持召开党的代表大会。1878年,德国俾斯麦政府推行《反社会党人法》,德国社会民主党成为非法组织,被迫转入地下,党的代表大会被迫停开。1890年,俾斯麦政府垮台,社会民主党刚刚恢复正常,恩格斯便开始敦促他们尽快恢复代表大会制度。在指导第二国际运动的过程中,恩格斯也强调要战胜一切困难,坚持定期召开党的代表大会。第二国际巴黎代表大会召开前夕,德国社会民主党在海牙召开国际社会主义大会,商定关于代表大会召开的事宜。但是,法国社会主义革命工党却拒绝参加会议,并否认有关决议。受他们的消极影响,法国马克思主义派也产生了动摇,并提出改变大会召开日期的要求。恩格斯知悉后,提出了强烈的抗议。在给拉法格的信中,恩格斯严肃地指出,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党的代表大会能顺利召开,因为“任何危及大会召开的行动都是错误的”“重新提出日期的问题,势必引起无休止的争论和纠纷”[5]165。在恩格斯与第二国际领导的共同努力下,巴黎代表大会得以顺利召开,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当然,坚持民主制并非实施无政府主义。恩格斯晚年明确指出,无产阶级政党必须维护党的纪律和权威。必要的纪律和权威可以防止党员个体随心所欲和各行其是,可以避免基层组织自成一体和各自为政,从而使党的组织形成统一意志,采取统一行动。同时,无产阶级面对的是掌握国家政权、拥有强大社会力量和政治力量的统治者,唯有把“一切力量捏在一起,并使这些力量集中在同一个攻击点上”[3]500,才可能以弱胜强、击溃敌人。因此,纪律与权威都是必要的,失去它们,无产阶级政党将会变成一盘散沙,陷入瓦解状态,更遑论取得斗争的胜利。在批判巴枯宁等的无政府主义思想时,恩格斯指出:“要是巴黎公社面对资产者没有运用武装人民这个权威,它能支持哪怕一天吗?反过来说,难道我们没有理由责备公社把这个权威用得太少了吗?”[6]在谈及德国社会民主党时,恩格斯不无自豪地指出:“德国社会民主党是全世界最统一、最团结、最强有力的党,由于它在斗争中有冷静的头脑、严格的纪律和蓬勃的朝气,它从胜利走向胜利。”[7]显然,对于无产阶级政党而言,纪律和权威是必要的,必须积极地维护和服从,并运用它来争得民主。

此外,恩格斯还进一步强调,权威与自治、民主与集中并非绝对的关系,而是会随着无产阶级政党发展的不同阶段而改变的。恩格斯曾在第一国际时期,因反对巴枯宁等的无政府主义思潮而着重强调了党内集中和权威的作用。恩格斯晚年,针对德国社会民主党内议会主义盛行,党有可能蜕化变质的危险,又特别强调党内民主。也就是说,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面对不同的历史任务,无产阶级政党对权威与自治、民主与集中的态度是不同的。

二、“批评是工人运动生命的要素”

无产阶级政党的内部应该有比以往所有政党更为广泛的批评自由。这是无产阶级政党区别于一切非无产阶级政党的重要标志,也是马克思恩格斯一贯坚持的观点。恩格斯晚年更加重视党内批评的重要作用。他认为,在一个日益壮大的无产阶级政党内部,在纷繁复杂的问题面前,所有党员不可能在任何场合下都观点一致,在某个理论问题上出现意见分歧和争论是完全正常的,而解决党内分歧的最民主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在党内开展批评,绝对自由地交换意见。

恩格斯指出,批评是党内团结与和谐的重要途径。开诚布公地讨论与批评能更好地帮助党员认识自身的错误,能使党更全面地认识路线、方针、政策的利弊,从而团结一致,奋勇前进。他非常反对压制党内批评的行为。针对欧洲一些工人阶级政党内部出现的用粗暴方式压制批评的做法,恩格斯予以了严厉的批判。1889年,丹麦社会民主工党内部改良派与革命派在是否与资产阶级农民党结盟问题上产生意见分歧。占统治地位的改良派不仅不接受革命派的意见,而且还取消了革命派代表格尔松·特里尔中央委员的资格,并将其开除出党。恩格斯知悉后,对改良派不分皂白的行为进行了尖锐的批评,并指责他们的做法是不可理喻的,无异于秘密团体的行径。恩格斯指出:“工人运动的基础是最尖锐地批评现存社会。批评是工人运动生命的要素。”[5]323-324恩格斯还进一步指出,为了党自身的发展,党内批评要尽可能真诚、坦率,要“满怀善意”,“也没有任何理由发火”[4]37。

恩格斯还特别强调,无产阶级政党要勇于自我批评。襟怀坦白地开展自我批评,不仅能使党学会更好地工作,更能表现出党的巨大内在力量,使党经受住考验,得到更广泛的人民群众的支持。19世纪末,为了打击右倾机会主义在德国无产阶级党内的发展趋势,恩格斯决定公开发表《哥达纲领批判》。这是马克思为反对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内的机会主义派别而撰写的著作。在该著作中,马克思深刻地批判了德国社会主义工党为了与拉萨尔派合并所表现出的妥协态度和投降主义行为。对此,德国社会民主党内的一些领导人担心这种尖锐的自我批评公开化会给敌人提供诽谤党的机会。但恩格斯却认为,这种无情的自我批评,必将引起敌人极大的惊愕,彰显出党的巨大內在力量。也只有无产阶级政党才具有如此巨大的自我批评的勇气,才能够经受住这种严峻的考验。

为了保证党内言论自由,使党内批评更好地进行,恩格斯十分重视党刊的作用。恩格斯晚年一方面强调要充分发挥党刊“传声筒”的作用,对党的纲领、方针、政策进行宣传,对党内成员进行教育,对敌对势力进行反驳批判;另一方面又指出,党的刊物还应该“在纲领和既定策略的范围内可以自由地反对党所采取的某些步骤,并在不违反党的道德的范围内自由批评纲领和策略”[4]525。也即是说,党的刊物可以自由地开展批评和讨论。

恩格斯将他的这一思想贯穿于指导无产阶级革命运动的过程之中,并取得了巨大成功。1886年,德国国会提出支持殖民主义的轮船航运津贴法案,国会党团中的多数人主张投赞成票并使该提案得到通过。而党的机关报——《社会民主党人》刊发文章表示反对国会党团的行为,广大党员也纷纷在报上发表意见支持报纸编辑部。议会党团为此对报社进行威胁,这更加激起了广大党员的愤怒。最后议会党团表示妥协,才使该件事平息下来。恩格斯在整个事件中对《社会民主党人》的行为表示了肯定和支持。他认为,这是党内批评自由的必要。

恩格斯还反对将党的刊物“国家化”。他认为,使党的报刊“国家化”的行为令人感到离奇。恩格斯对德国社会民主党柏林代表大会上有人提出要赎买所有新创办的党刊并改为党的正式机关刊物的建议表示了明确反对。在给倍倍尔的信中,恩格斯指出:“如果你们的报刊‘国家化’走得太远,会产生很大缺点。”[4]525恩格斯建议,为了更好地利用党的刊物的批评和讨论作用,应该在党内创办一个形式上独立的刊物。“这种刊物在纲领和既定策略的范围内可以自由地对党的某些步骤进行批评。”[4]525

当然,需要说明的一点是,恩格斯的这些主张都只是在当时社会历史条件下为了更好地发挥党内民主而提出的思想,并不具有普适性。但是,恩格斯所强调的,党内可以充分讨论和自由批评党的理论和政策的思想是党内民主不可或缺的内容。

三、正确对待党内“温和派和极端派的发展和相互斗争”

在科学社会主义基础上的团结统一,是无产阶级政党的力量源泉,是顺利开展革命斗争的重要保证。然而,在资本主义条件下,成长中的无产阶级政党内部必然伴随着温和派与激进派的斗争。尤其是19世纪八九十年代,伴随着无产阶级政党的日益壮大,一部分小资产阶级、农村手工业者、小农等进入到党的队伍中来;同时,资产阶级统治者也不断加强对无产阶级政党的腐蚀和分化。各种非无产阶级的思想在党内出现,引起了意见分歧,造成了思想混乱,损害了党的思想统一。恩格斯以其博大的胸襟指出:“大国的任何工人政党,只有在内部斗争中才能发展起来,这是符合一般辩证发展规律的。”[3]551无产阶级政党要用最充分的自由、最民主的讨论方式来解决不同思想派别的斗争,“消化”从其他阶级和阶层加入党的成分。

恩格斯将这种观点贯穿于与无产阶级政党内部各种错误思想的斗争之中。在与德国社会民主党内出现的“青年派”的斗争中,恩格斯最初的态度是比较温和的。他认为,“青年派”中的很多人原本是可以很有作为的,因此,要尽可能地运用自由讨论的方式来达到统一。他数次写信给“青年派”,明确指出他们用唯物史观作公式、贴标签的错误倾向,向他们反复阐明,要用唯物史观来研究历史。他还写信给党的领导人倍倍尔、李卜克内西和左格尔等,批评德国社会民主党威胁要将“青年派”开除出党的做法是错误的,因为“这样做不是着眼于有说服力地证明这种行动对党的危害,而仅仅是着眼于对成立反对派的谴责”[5]436。

即便是“青年派”被开除出党以后,恩格斯在给拥有较多“青年派”朋友的康拉德·施米特的信中还指出:“政治上决裂了,私人友好往来还是可以保持的……您还可以对您的老朋友施加一些好的影响,促使他们走上科学研究的道路,而不再自吹自擂。”[4]464恩格斯认为,只要“青年派”的一些比较干练的人能够继续学习还是会醒悟过来的。

在与第二国际和德国无产阶级政党内部出现的右倾机会主义斗争中,恩格斯也充分运用了民主的方法。以福尔马尔为代表的右倾机会主义者认为,随着俾斯麦的下台,德国的政治局势发生了巨大变化,政府废除“反社会党人法”对工人阶级及其政党表示了真正的友好。因此,党应该在新的形势下寻求在现有的国家制度和社会制度基础之上的经济和政治的改良。福尔马尔主张向资产阶级妥协,反对暴力革命,认为社会主义者只要不断地宣传,争取更多的选票和席位就可以“和平长入社会主义”。福尔马尔作为巴伐利亚社会民主党的领袖,在合法性斗争取得较大胜利的境况下,他的观点得到一部分无产阶级党员的赞同,甚至连党的领导人李卜克内西也为他辩护。

针对福尔马尔的观点,恩格斯提出了针锋相对的意见。他认为,德国社会民主党虽然得到了壮大,但资产阶级统治者依然处心积虑地要压垮他们。无产阶级政党不应该掉以轻心,而要坚持利用普选权、议会等合法性手段来充实自己的力量,不断壮大自己,直至决战的到来。恩格斯对倍倍尔在《前进报》上对福尔马尔的批判表示了赞许,认为其抓住了福尔马尔的要害问题。同时他也批评了李卜克内西对福尔马尔的辩护,认为他“所犯的右倾错误比倍倍尔可能犯的左倾错误要严重得多”[3]657。需要强调的是,恩格斯主张用民主的方式解决党内斗争问题并不是调和主义,更不是姑息迁就。恩格斯始终坚持无产阶级政党是一个集中统一的党,党内不允许进行任何分裂党的派别活动。当党内的思想争论和政治分歧涉及党的原则问题时,无产阶级政党一定要态度鲜明、积极斗争。当组织的分裂无法避免时,就要做好周密部署,选择有利时机,尽量让反对派自己先提出从组织分离出去,避免对方把分裂的罪名加在党身上的口实,以减少不必要的损失。1891年“青年派”在柏林召开大会,决定成立反对派政党,并准备筹建“独立社会主义者联盟”,公然搞党的分裂活动。恩格斯对他们予以了严厉的批判,指责他们把马克思主义歪曲得面目全非,并认为开除他们是必要的。他还批判福尔马尔是“党内最危险的阴谋家”[4]202,如果不对他加以反驳,党就要饱尝其恶果。

由上述可见,在恩格斯那里,党内斗争的目的是克服党内分歧,纯洁党的队伍,加强党的团结,巩固党的组织。正确开展党内斗争既要坚持原则,又要注重方法,要用讨论的、自由争辩的方法,而不是专制的压服手段,即便与机会主义者的分裂成为不可避免,也应该表明“那里充满着批评的自由”[5]441。唯有如此,党才能在斗争中变得更团结、更坚强、更有力。

四、反对个人崇拜,倡导健康党内生活

马克思恩格斯向来反对个人崇拜,他们厌烦所有歌功颂德的东西,摒弃一切助长迷信权威的东西。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肩负起马克思主义理论“第一小提琴手”的重任,并成为国际工人运动中最受尊敬和爱戴的领袖,但他从不以领袖自居,而是坚决反对个人崇拜。

恩格斯晚年明确指出,无产阶级政党是平等、民主的,党内要杜绝一切形式的个人崇拜。如果无产阶级政党的领袖将自己凌驾于全党之上,要求广大党员对其唯命是从,甚至是对党内事务独断专行,那么,无产阶级政党就会蜕变成密谋性质的宗派组织。防止个人崇拜,首先要求无产阶级政党的领导者树立民主的作风。无论领导者多么功勋卓著、资深望重,都没有任何权力强迫别人服从自己,更没有权力压制党内不同于自己的声音。“任何一个身居高位的人,都无权要求别人对自己采取与众不同的温顺态度。”[4]76-77为了党的健康成长和发展,党的领导人不仅不能颐指气使地对待党内的其他成员,而且应该放下架子,虚心接受党内的不同意见和批评。对于不同的意见要采取容忍的态度,最好泰然处之,不要急躁,不要热衷于强制手段的做法,“不要器量那么狭小,在行动上少来点普鲁士作风”[8]612。

同时,要充分赋予广大党员监督、批评党的领导干部的权利。党员有批评和监督任何领导人的自由,这是无产阶级党内民主的原则和体现。恩格斯建议,广大党员“不要再总是过分客气地对待党内的官吏”“不要再总是把他们当做完美无缺的官僚”[4]37。

恩格斯严厉地批判了党内存在着的个人崇拜现象,尤其是对他的老战友李卜克内西晚年独断专行的作风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李卜克内西这位曾经为国际工人运动创造累累功勋、做出巨大贡献的无产阶级领导者,因为长期居于领导地位,自觉或不自觉地滋长了某些不健康的情绪,沾染了某些腐朽的习气。老年的李卜克内西在处理一些党内事务上固执己见,好走极端,甚至还喜欢拉拢一些人对他搞个人崇拜。对此,恩格斯毫不留情地予以了批评。他指出,李卜克内西的这种做法无异于老拉萨尔分子的做派,“拉萨尔属于历史已有26年了……掩饰拉萨尔的真实面目并把他捧上天的那种神话,决不能成为党的信条”[8]603。

为防止个人崇拜现象的出现,恩格斯还在废除领导职务终身制方面进行了有益的探索。针对李卜克内西晚年的暮气沉沉、停步不前,恩格斯建议,德国社会民主党的其他领导人要“尽量委婉地让他退休”[4]376,由党给他提供退休养老金。显然,恩格斯在此已经敏锐地注意到了党的领导人长期任职对党内民主以及党的发展所带来的消极影响。

恩格斯极力倡导平等、民主、健康的党内生活,并不遗余力地身体力行。在革命实践中,恩格斯总是真诚地尊重各国党及其领导人,从不以领袖自居,从不乱发号施令,从不将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在1894年11月22日给考茨基的信中,恩格斯指出:“对我来说,完全撇开个人,只谈问题本身,是唯一正确的。不然,有人又会说我想从外面来操纵党等等。”[9]这深刻体现了恩格斯指导工人运动的基本原则。对于既是自己的祖国,又拥有世界上最早和最大的工人阶级政党的德国,恩格斯投入了更多的热情和心血。他始终关注德国工人党的发展动向,悉心指导德国工人运动,在每一个重要关头,都适时地提出自己的意见和见解。李卜克内西、倍倍尔等德国社会民主党的领导人无不从恩格斯那里得到启迪和具体的帮助。但在具体的事务中,恩格斯总是保持着应有的理智与谨慎的态度。1890年,恩格斯在给左尔格的信中说:“凡涉及德国党的策略的问题,不先了解倍倍尔的意见(或者从《工人报》上或者从信中),我一概不作决定。”[5]3791891年,在回复波兰革命家、国际工人运动活动家瓦列里·符卢勃列夫斯基的信中,恩格斯指出:“我没有任何权利干预我几乎毫不了解的波兰党的内部事务,也没有任何权利干预门德尔森公民的私事。”[4]79恩格斯对国际工人运动和无产阶级政党的指导是宏观的而不是具体的,是方向性的而不是策略性的,是合理的建议而不是盲目的强制。正如奥地利社会民主工党和第二国际领导人维克多·阿德勒所说:“他是真正的领袖,从未想到要监督别人;他是真正的导师,从未想到要当一个严厉的训育员;他从不把自己的意見当做决定性的意见强加于人,但是每个人都会从他那里得到很多教益。他即使不能使人心服口服,也会使人提高认识。”[10]

总之,恩格斯晚年在党内民主作风问题上投入了极高的热情,他对党内民主制原则的坚持,对无产阶级政党内部批评与自我批评的重视,对正确开展党内斗争方式的探索,以及对个人崇拜的摒弃和健康党内生活的追求等,凝聚着他的心血,彰显着他的智慧。恩格斯的这些有益探索和真知灼见为无产阶级政党的建立和发展提供了理论指导,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创新和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251.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422.

[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5]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

[6]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338.

[7]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484.

[8]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9]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307.

[10]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回忆恩格斯[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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