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镜”被敲碎了

锂矿金三角

玻利维亚的经济形势在1904年战败于智利、失去太平洋海岸后遭受重创。在邻国巴西和阿根廷缓缓走向繁荣之时，玻利维亚却因长达数十年的军事叛变和腐败而惨遭摧残。

以前，玻利维亚人仅将乌尤尼盐沼视为地理上的“异域”，盐沼从未在当地人心中承担过重要文化意义。后来盐沼因世间罕有的风景被外界熟知，渐渐挤满背包客;据时任当地市长的帕特里西奥·门多萨说：“估计我國90%的经济都来自旅游业。”

但现在，锂矿改换着玻利维亚的新方向。黄金和石油在上世纪占据了显赫地位;而锂矿或许会在未来数年内取而代之，成为“喂饱全世界的能源”。

长期以来，锂被用于治疗躁郁症（20世纪70年代以前，人们对躁郁症患者无能为力;澳大利亚精神病学家约翰·凯德发现锂盐的药效，躁郁症患者服用后症状出现明显缓解，大大降低患者自杀率）;此外，锂在从陶瓷到核武器各类型制造业中广泛应用;如今开始成为电脑、手机、汽车等产品中的电池的基本组成。

2017年，全球市场的锂消耗量约4万吨，从2015年到2018年，锂的价格几乎上涨了3倍。高盛投资集团估计，电动汽车销售量在汽车销售总量中每增长1个百分点，对锂的年需求量就会增加7万吨。所以，一个锂资源丰富的国家，似乎永远不必担心受穷。

玻利维亚乌尤尼盐沼北部边缘，这个家庭一家三代生活在单间平房里。与这一地区的许多艾马拉原住民一样，他们依靠从一小块盐沼上采盐为生，常在烈日疾风下每天工作12小时。

工人们正在试验厂创建一个锂矿蒸发池。

用锤子击打堵塞管道的盐，管道会将含锂的盐水输送到蒸发池。

乌尤尼盐沼中，伊比采锂试验工厂旁挖出的蒸发池。工厂于2013年产出碳酸锂，富含锂的盐水从深达20米处抽入水池。

除南极洲外的所有大陆都有锂矿开采作业，但3/4的已知矿产集中在安第斯山绵延1800千米的阿尔蒂普拉诺高原;富含锂的盐床集中在智利、阿根廷、玻利维亚，被誉为“锂矿金三角”。上世纪80、90年代，智利与阿根廷纷纷开始从盐水中提取锂，从技术到产出已日臻成熟。但玻利维亚盐沼下丰富的锂矿藏，直到2019年都未获大规模开发。

上世纪80年代首批研究玻利维亚锂矿资源的地质学家之一巴利维安·查韦斯说：“阿根廷和智利有公私合作的文化，但玻利维亚政府不愿接受私人投资，存在对资本主义的敌意。”2008年，当地政府提出“百分百国有”口号，盐沼必须完全由玻利维亚技术人员掌控，并创造自己的采锂方式。

开采锂矿面临的难题

但开采锂矿是昂贵而繁复的过程，需投入高额资金与精密技术，对于玻利维亚来说难以实现。比如，与海拔较低的智利和阿根廷盐沼相比，乌尤尼盐沼降雨量要大得多，因此会减缓蒸发速度;此外，乌尤尼盐沼的锂矿含有更多镁成分，比如，智利锂矿的镁锂比例5∶1，而乌尤尼是21∶1，将锂和镁分离是技术层面的最大挑战。

在“百分百国有”“创造自己的采锂方式”的口号下，玻利维亚建立了伊比采锂试验工厂，拥有250名员工，全部为玻利维亚人。工厂于2008年开始建设，于2013年1月才开始产出锂。

工厂质量管理总监维克多·乌加特介绍：“开始我们的月产量为2吨，现在已达到5吨。”后据工厂官方说，之后的月产量已增至30吨。维克多·乌加特介绍：“这间工厂的最终生产目标是每年1.5万吨，即每月1250吨，而且是纯度99.5%的电池级锂工业标准。”

除了技术、工作量等问题有待克服之外，还有另一项担忧：提取锂需要很多水，共有两条河流入盐沼，两条河又都对当地藜麦生产至关重要;而玻利维亚又是世界第二大藜麦出口国。

前文所述，一个锂资源丰富的国家，似乎理所应当永远不必担心受穷，但事实并非如此。邻近乌尤尼盐沼的那些村庄，提及锂矿，村民表现出警觉、怀疑与担忧。该地区多为玻利维亚原住民艾马拉族人，他们靠采盐为生。当地一名女议员称：“这里没有人参与锂矿项目。我们本以为会给当地人提供薪金丰厚的工作，结果非常令人失望。”

钠离子电池将取代锂电池

自从2021年以来，锂电池行业就非常繁荣，可以说火得发烫。下游电动车销量近乎翻番，外加疫情居家时间增加导致电动工具需求爆发，都是引爆锂电池行业需求的理由。下游的需求传到了锂电池厂，然后就顺理成章地传导到了上游的原材料锂上。

一时间，市场上但凡跟锂沾上边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涨了再说。这些公司，我们可以列出一长串。实际上，锂价还没有创新高，但是相关股票，早就创新高好久了。

碳酸锂的价格从2021年年中每吨4万出头的价格，到了现在约9万，翻了一倍多，但离2017年锂价高峰期时每吨14万元的价格还有相当的距离。与之相对应的是，龙头赣锋锂业的股价，却早就超越2017年的高点，不断勇创新高了。

比利时布鲁日的一座工厂中，一名工人在查看电动SUV的锂离子电池。

玻利维亚原住民艾马拉族人采集、贩卖乌尤尼盐沼表面结块的白盐，而价值更高的锂则溶于盐水、深藏地下。

乌尤尼盐沼附近村庄的原住民正在烤藜麦。

玻利维亚原住民艾马拉族人采集、贩卖乌尤尼盐沼表面结块的白盐，而价值更高的锂则溶于盐水、沉藏地下。

雨季快结束时，当地原住民正在将一只两天大的美洲驼和它的妈妈带回驼群。

锂价真的就能不断上涨，或者说维持在一个长期的高位上么？一个行业要想长期发展，一定不能在原材料上形成瓶颈。为什么？一个合理的产业价值链是上游原材料价格低廉且有保障，中游制造高效，下游消费长期成长。每个产业链条都需要有合理的利润，而利润的分配必然遵守着风险收益相匹配，价值源于全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的原则。

一旦某个原材料因为短缺涨价形成长期的资源困境，一定会倒逼技术升级，要么减少用量，要么采用新材料。

所以锂长期涨价甚至维持高位的逻辑一定不成立。实际上，这个产业链任何一个链条，只要其中一个环节有着不同寻常的利润，必然会引来颠覆者的出现。

高涨的原材料价格当时风光无限，却也埋下了祸根。锂的短缺，终于等来了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钠。钠离子电池目前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虽然还没有量产，但已经气势逼人。2021年7月29日，宁德时代召开了钠离子电池的发布会。钠离子电池能量密度做到了160Wh/kg，这个能量密度已经追平磷酸铁锂的水平，如果按照宁德时代所说的，下一代钠离子电池基本上可以完全替代磷酸铁锂了。考虑到特斯拉的马斯克说过，未来的汽车电池可能有三分之二属于磷酸铁锂，如果钠离子电池可以完全取代磷酸铁锂，这相当于锂一瞬间就少了三分之二的需求。

宁德时代在发布会上最后提到，相关产业链会在2023年基本形成。也许，这个速度可能要比最乐观的人想象的都要快。

这是一个能源自主的必然选择。全世界锂的储量并不高，加起来只有7000万吨，根本不够未来的电动车和储能使用，而且分布不均匀，绝大部分位于拉美地区，供应链的安全性很差。而钠就不存在这个问题，盐到处都是，储量要比锂高三个数量级。总的来说就是，钠离子电池，既有磷酸铁锂的高能量密度，又有着铅酸电池的低价格，所有磷酸铁锂和铅酸电池的优点，它都有。钠离子電池终究是要大杀四方的，第一批倒下的，必然是磷酸铁锂和铅酸电池。

●资料来源：国家地理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