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搪瓷
2022-05-30泡芙
泡芙
姓名:搪瓷
模样:金属外面镀陶瓷,又不碎来又不沾;白色或是鹅黄的底儿,印着鲤鱼和牡丹。
本领:散热快,价格低,耐用,千年不坏的国民神器。
愿望:摆脱和猪油的CP人设!
鱼和熊掌可以兼得吗?答案是肯定的。比如混血儿没有大鼻子却有长睫毛和大眼睛,比如苹果梨兼具苹果的爽脆和梨的水润,再比如搪瓷——既有铁的坚硬,又有瓷的光洁。
小时候,家里的碗橱里总有一个搪瓷缸子——鹅黄色的“皮肤”上印着大牡丹花,蓝色的边勾勒出界限,里面装着奶奶的“宝贝”——猪油。
那时候物资匮乏,买一块猪肉总要先把肥肉切下来炼。一口大锅烧热,再放入切成小块的肥肉——“滋”,油脂的香气立即升腾。肥肉在油锅里慢慢缩小、干瘪,醇厚的脂肪不断溢出。熬好的猪油金亮亮的,装入搪瓷缸子里就凝结成雪白的乳膏。
可不要小看了这猪油,任何寡淡的菜肴有了它就能立刻油光水滑。最妙的是奶奶给我下阳春面时,在清汤寡水的面条里加上一筷头猪油,接触水的一瞬间,乳膏立刻变成俏皮的小油花,葱花香和肉香氤氲而来。我唏里呼噜地吃着,奶奶在一旁满足地看着我。
搪瓷缸子装猪油,冬天不冻夏天不化,它走进了千家万户,成了无数家庭丰润的记忆。
我家不仅有装猪油的搪瓷缸子,还有个印着“奖”字的搪瓷脸盆,是妈妈获得“先进工作者”时的奖品。妈妈宝贝得不得了,洗头时是一定要拿出去“炫”的。
“加热水!加热水!”夏日的筒子楼,每天傍晚的“洗头大会”总是以这样的喊声拉开序幕。家家都搬出一个搪瓷脸盆,架在高脚凳上。热水一倒进去,盆底的两条鲤鱼立即摇曳生姿,水波微漾,鱼尾摆动,大姑娘小嫂子迫不及待地把黑黑的头发放进去。
谁的脸盆上有“奖”字,谁的没有,体现出“先进”与“平庸”的差别。脸盆上带“奖”的,头发甩动的弧度总是特别大,水珠乘着爽朗的笑声,落在路人身上,“奖”给路人久不散去的洗发水味。
这个带“奖”的脸盆我妈妈很珍惜,轻拿轻放,没怎么掉瓷,直到我上高中搬家时才忍痛丢弃。当我离开搬至一空的家,回头张望时,那个搪瓷脸盆还“坐”在斑驳的铁盆架上,像一个旧时光的守护者。
那时,揭开搪瓷盖子就像开盲盒:舅爷爷家迎门的矮桌上总摆着一个白色的搪瓷缸子,夏天装井水冰西红柿,冬天倒开水泡香茶。有时候里面装着茶叶蛋,有时候又是炸果子和云片糕。
有一年暑假我去舅爷爷家玩,照例先奔向那个搪瓷缸子,扑上去一揭——咦?里面是黄褐色的粘稠液体,还粘了一只小飞虫。舅奶奶说这是糖稀。她给了我两根小棍子,从粘稠的糖稀里勾出一点儿来,在手上一翻一绕——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糖稀变成白色的了!
我赶紧塞到嘴巴里,这甜味也太醇厚了!從此,田间村头,总能看到一个脸蛋红红的小姑娘手拿两根小棍绕啊绕,小棍间的糖稀有时拉得很长,有时缠得很厚。小姑娘一脸痴迷,反复捣鼓着,仿佛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发明。
搪瓷之于奶奶,是储藏的宝器;之于妈妈,是荣誉的见证;之于我,则是味道的记忆。现在,花花绿绿的搪瓷已经从大多数的家庭退去,但它又换了一身北欧风的行头和一个洋气的名字“珐琅”涅槃重生。快去找找,你家有没有一个名叫“珐琅”的小锅锅?
@复古头箍
楼主说的珐琅小锅锅我家就有,是宝蓝色的精致小汤锅。但商家说“珐琅”是一种宝石材质,你确定和以前几块钱的搪瓷是近亲?哭啊摔!花了我三百大洋啊!
@神评妙妙
小时候,父亲常坐在家门口,捧着一只印有“双鹿制药厂先进工作者”的搪瓷杯,边喝茶边与邻居侃大山。父亲去世12年了,搪瓷杯我还收着,原本洁白的杯壁早已斑驳。想父亲了,我就往杯中撒把茶叶泡杯水,在茶香中追忆旧时光。
@自发光ing
搪瓷缸子装猪油,我就想问下是怎么做到全国统一的?大人们用它装猪油可以告诉小朋友一下吗?万一有小朋友以为是奶油偷吃了一大勺然后呕出一汪油,灌进去半盆水喉咙里也去不掉油hao味怎么办?——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石子是石头的孩子
夏天,外婆一大早就用最大的搪瓷缸子泡茶。自家炒的土茶柄子大,耐泡,咖啡色的茶水特别解暑。旁边摆了几只玻璃杯,谁渴就倒一杯喝。我们小孩玩疯了,一头冲回来,直接抱起搪瓷缸子对嘴喝,被好一顿骂。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