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体坛缘喜圆双奥梦
2022-05-30崔树义
2008年北京奥运会倒计时牌前留影。
五十年前,一个偶然机遇,使我与体坛结缘,有幸参与了恢复我国在国际奥委会合法席位的工作。1971年9月的一天,我接到北京军区司令部某部通知:将我暂借到国家体委执行紧急外事任务。我放下工作,当天便赶往体委。报到后得知,由于体委外事活动日增,即将举办的亚非乒乓球邀请赛及其他外事活动急迫,许多干部仍滞留在“干校”未归。体委当时仍是军管,通过总参借调了几名干部,我即是其中之一。因我从事外语专业,被分配到国家体委国际司负责联系国际奥委会等国际体育组织事务的国际组织处,时任处长是何振梁同志。
早在1931年,国际奥委会承认当时的“中华全国体育协进会”为中国奥林匹克委员会。新中国成立后,1954年国际奥委会通过决议继续承认。之后由于国际奥委会实行“两个中国”方针,中国奥委会于1958年8月19日宣布断绝与其一切联系,并陆续退出十几个国际单项体育组织。
1971年10月,联合国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合法席位。次年,国际奥委会领导层出现重大变动,爱尔兰人基拉宁当选新任主席。在新的國际形势下,我国和一些与我建交国家体育界以及国际体育组织中的有识之士要求恢复中国奥委会在国际奥委会中合法席位的呼声日益高涨。国家体委乘此东风,顺势而为,决定把恢复合法席位工作提上议事日程,并于1972年5月责成国际司起草申请报告,呈报国务院。经研究,何振梁布置由我起草该报告。经几天资料准备,完成初稿,经审改、批示后,以大页稿纸工整腾清,作为急件送外交部会签。两天后,周总理在百忙中亲自审批了报告。当我恭读周总理亲笔批示,看到在报告多处留下的圈点手迹时,心情异常激动,激励我做好有关工作。
新中国1952年参加了芬兰赫尔辛基第15届夏奥会,时隔28年,在中国恢复了在国际奥委会合法席位后,昂首阔步登上夏奥会和冬奥会赛场,并成功举办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和2022年北京冬奥会。回眸新中国七十年奥运梦,深感周总理亲自批示的关于恢复席位的报告,奠定了多年后北京玉成世界首座“双奥之城”的基石!半个世纪过去,这条漫长的恢复席位之路当中艰辛往事,也许已少有人道,鲜为人知。
周总理接见出席“亚乒联盟”成立大会的十六国(地区)代表
李先念副总理会见意大利奥委会主席。后排右二为崔树义。
1958年后,大部分国际体育组织对我国封锁、禁赛,我们力争突破,但因朋友少,信息闭塞,致使力量对比悬殊。周总理对新中国体育事业高瞻远瞩,呕心沥血。恢复合法席位工作伊始,从原则立场到方针策略,从两岸人民团结到广纳四海宾朋,都是在周总理亲自关怀指导下确定的。针对当时客观状况,周总理对体委的报告批示:“原则同意,实行时应有准备地分步骤进行斗争,不要一下子猛上,超过我力所能及。”周总理多次接见来访的各国体育界人士和运动员,阐明中国的原则,倾听朋友的建议,彰显出坚定的原则性和灵活的策略性。邓小平同志1974年1月复出后,为恢复席位倾注了大量心血。仅5至8月三个月内便6次与国家体委领导商议,指示“要团结一批朋友”,“要进一步采取积极主动方针”,直接向国际组织提交申请等。
国家体委遵照周总理和邓小平同志指示,通过多渠道走出去,请进来,争取与国际奥委会、国际单项体育组织和友好国家体育界广泛接触,或邀其在有关体育组织中呼吁,起桥梁代言作用;或推心置腹深谈,获取信息,倾听献策,收知己知彼、咨询顾问之益。1973年初,中国代表出席第二届非洲运动会开幕式期间,与国际奥委会主席基拉宁直接会晤,对恢复我席位具有深远意义。他多次表示愿意解决中国席位问题,并在1977年9月为此专程访华,提出让台湾体育组织改名的建议。
经几年努力,至1978年,我国已先后在田径、足球、举重等13个国际体育组织和15个亚洲体育组织中成功恢复了合法席位。恢复中国在国际奥委会中合法席位的关键因素,是1979年2月中央关于国际组织中对台方针的重大变化,一些提法予以变更,在非政府性质国际机构内,可以允许台湾作为我国全国性机构的分支参加,如“中国×机构台湾分会”等。
参加与“日中文化交流协会”和“日本排协”会谈。右一为崔树义。
崔树义与何振梁同志在体委“三老联谊会”合影。
这一方针与周总理一贯倡导、秉持的通过包括体育在内的各种渠道推动两岸交往、促进祖国统一大业的思想一脉相承。早在1956年处理台湾加入国际乒联问题时,周总理就曾指出,可以根据有关章程,同意台湾作为中国一个省的团体参加国际乒联。1972年5月,周总理在接见亚乒联盟成立大会各国和地区代表时表示,实现亚洲人民大团结,同时也要争取国内人民的大团结,并关切地问及邀请台湾派队来参加首届亚洲锦标赛等事宜。1973年,周总理对国家体委关于在一个中国的原则下邀请台湾单独组队前来参加亚非拉乒乓球赛的请示批复同意。
国家体委深受鼓舞,很快分路赴各大洲,将国务院批准的有关台湾问题新方案精神告诉朋友们和有关组织。国际奥委会执委会据此提出了一份决议草案,但执委会中态度不一。于是,执委会在6月会议后,拟定了一份新的正式决议草案,提交10月名古屋会议来确定。我代表团答复表示接受。这年9月,中国邀请9位国际奥委会委员访华,其中有两位曾对我国方案持反对态度的委员,在了解了台湾从被强权侵占到回归祖国的历史后深受感动,转变了立场。随后,经国际奥委会负责人基拉宁、萨马兰奇等会内会外做了大量工作和多方斡旋后,10月25日的执委会一致通过新决议,并于当天将票寄给全体委员通讯表决。收回的80张有效票中,赞成票62张,反对票17张,弃权票1张。决议规定,设在台北的奥林匹克委员会名称为“中国台北奥林匹克委员会”,其使用的歌、旗和会徽须另选择其他代替并须经国际奥委会执委会批准。
历史如此巧合,8年前,1971年联合国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合法席位也是10月25日。喜讯传来,举国欢腾,一些中央领导亲自出席庆祝大会。邓颖超同志在热情洋溢的讲话中指出:“从此,中华人民共和国全面走上了世界体育舞台!”
当我得知喜讯后,激动万分,也为自己曾做的点滴工作备感自豪和欣慰。2001年7月13日,中国获得2008年北京奥运会举办权,那个不眠之夜,我情怀激越,心驰神往,憧憬着再抒体坛情,更圆奥运梦。
我尽自己所能参与北京奥运会志愿和宣传活动,从2005年开始在街道英语学习班志愿教奥运英语300句,普及宣传奥运知识,带学员配合北京电视台拍宣传片,被评为崇文区和北京市优秀奥运志愿者。与中小学师生参加区迎奥运英语演出。几年间阅读大量奥林匹克运动书刊,写出十几篇歌颂奥林匹克精神的文章在报刊发表,多件获奖,《北京日报》和《北京晚报》分别在奥运专版刊登文章和图片。我还多次以书法作品参加市区迎奥运主题书画展,延续几十年的集报爱好,从奥运会筹备到成功举办全过程,场馆建设、市容美化、举世盛赞、火炬传递、开闭幕式、精彩赛事……有关媒体的报道及有关书刊,均广集博收。
我更聊发“少年狂”,北京奥运会倒计时最后十天,每天手持小幅国旗和奥运五环旗,前往天安门广场倒计时牌前拍照留念,去“鸟巢”、“水立方”拍摄昼夜辉灿景观……
北京冬奥会、冬残奥会成功举办,圆我耄耋“双奥”梦。我閱读并集藏各媒体报道;回忆和重温当年参与恢复中国在国际奥委会合法席位工作的往事,并付诸文字;开幕式之夜,我再次像2008年奥运会时一样,边欣赏精彩表演,边用纸笔“速记”每个代表团的中外文名字,兴之所至,又练手脑。我把这一切视作自己此生浓郁奥运情结的象征和载体,一份宝贵的精神文化财富,永远珍藏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