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灭疟疾造福世界

张田勘

夏天来临，消杀蚊子防病成为疾病防控的重点行动之一。蚊子传播的疾病主要有疟疾、乙型脑炎、丝虫病、登革热和黄热病等，其中疟疾是危害人数最多的一种传染病。幸运的是，经过几十年的努力，中国在防治疟疾上有了突破性进展。

2021年6月30日，中国正式获得世界卫生组织（WHO）消除疟疾的认证。WHO在公告中称，中国疟疾感染病例由20世纪40年代的3000万减少至零，是一项了不起的壮举。世界上曾有87个国家流行疟疾，获得消除疟疾认证的国家只有12个。中国是一个人口众多、地域广袤、疟疾流行地区较多的国家。从历史上看，中国消除疟疾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和艰难的历程。

在战国时期，文献中已出现对“疟疾”的描述，如《礼记》中有“孟秋行夏令，民多疟疾”和“秋时有疟寒疾”的记载。同一时期的《黄帝内经》记载“疟”字40余处，并有《刺疟》《疟论》专篇。此后，历史文献中多有关于疟疾的记载，疟疾也称瘴气、瘴疠、瘴疫，如汉武帝征讨闽越时，“瘴疠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十二三”；东汉马援率八千人马南征交趾（越南），“軍吏经瘴疫死者十四五”。

进入20世纪，疟疾曾在中国造成重大灾难。云南省芒市曾是疟疾流行地区，原有傣族居民5000余人，由于病魔的侵袭，到1949年只剩1800余人。不过，现在该市已成为有数万人口的新兴工业城镇。1919年，云南省思茅县出现疟疾流行，原本有七八万人口的思茅县到1949年时仅剩944人。

据20世纪40年代末的统计，当时全国有疟疾流行的区县达到1829个，约占当时区县数的80%，大约有3000万感染病例，死亡率约为1%。此后，研究人员意识到，必须从病理和病原上科学认识疟疾，才能防治并战胜这一疾病。疟疾由疟原虫引发，主要通过按蚊（又称疟蚊）传播，以周期性冷热发作为最主要特征，产生脾肿大、贫血以及脑、肝、肾、心、肠、胃等受损引起的各种综合征，严重时可致人死亡。

寄生于人体并导致疟疾的疟原虫有4种。间日疟原虫，导致间日疟；三日疟原虫，导致三日疟；卵形疟原虫，导致卵形疟；恶性疟原虫，导致恶性疟。疟疾流行的区域很广，主要见于北纬60°与南纬30°之间，影响人口超过16亿。间日疟分布最广，见于热带、亚热带及部分温带地区，是温带疟疾的主要类型。恶性疟在热带和亚热带的湿热地区非常普遍。三日疟病例相对较少，主要分布于非洲部分地区以及斯里兰卡、马来西亚等地。卵形疟分布范围最小，主要在东非、西非和南美洲的局部地区出现。恶性疟原虫是非洲流行性疟疾的主要病原体，也是造成患者死亡率最高的疟原虫。在中国，间日疟分布最广，除青藏高原外，遍及全国。恶性疟次之，分布于秦岭、淮河以南，主要流行于云贵、两广与海南等地。三日疟在长江南北各省均有散在病例。卵形疟只在云南和广东有少数病例。

有了对疟疾的科学认知，中国消除疟疾的行动稳步前行。2006年，卫生部制定《全国疟疾防治规划（2006—2015年）》，对疟疾防治策略、主要技术措施、抗疟药使用原则等做出了明确规定，2007年将疟疾纳入国家免费救治的重大传染病范畴。2010年5月，卫生部会同发展改革委、教育部、财政部等12个部门制定印发《中国消除疟疾行动计划（2010—2020年）》，提出“到2015年，全国除云南部分边境地区外，其他地区均无本地感染疟疾病例；到2020年，全国消除疟疾”的目标。其中的重点行动计划是“1—3—7”策略，即发现病例1天之内上报；3天内完成调查，确认有无其他病例和传播风险；7天内采取灭蚊等措施确保疫情不蔓延。

防治疟疾主要体现为喷洒杀虫剂和使用药浸蚊帐，同时开展灭蚊和避蚊行动。20世纪80年代，早在WHO建议将药浸蚊帐作为控制疟疾的干预措施之前，中国就已大规模使用药浸蚊帐，主要在四川、广东、河南和江苏等省使用，大幅降低了这些地区的疟疾发病率。

消除疟疾同样离不开药物。1967年，中国政府启动了“523项目”，旨在找到疟疾新疗法。有60个机构的500多名科学家参与了“523项目”，于20世纪70年代发现了青蒿素—青蒿素联合疗法的核心化合物，也是当今最有效的抗疟药物。青蒿素的主要发现者屠呦呦也因此获得201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中国在消灭疟疾的过程中也通过疾病监控和临床实践反复总结经验，创造了独特有效的诊治疟疾的策略，其中之一就是获得国际疾控界肯定的“1—3—7”监测策略。这一监测策略以快速响应的方式，有效完成病例处置并防止了疟疾进一步传播。该监测策略已被正式写入WHO的技术文件，并向全球推广应用。

2017年，中国首次实现全年无本地疟疾感染病例报告，有99.5%的区县、83.3%的地市通过了消除疟疾考核评估，上海市成为第一个通过省级消除疟疾评估的地区。获得无疟疾认证有严格的标准，即一个国家或地区连续3年没有本土疟疾病例，并建立有效的疟疾快速检测、监控系统，制定疟疾防控方案。

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中国成功消除疟疾不仅体现了医疗卫生水平的提升，也为促进中国人和世界各国人民的健康做出重大贡献。青蒿素迄今已挽救了全球（特别是发展中国家）数百万人的生命，它也被列为WHO的首选抗疟药物。正如WHO全球疟疾规划主任佩德罗·阿隆索所说：“数十年来，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的探索与创新加快了消除疟疾的步伐。在这背后，是中国对推动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孜孜以求。”

中国获得WHO消除疟疾认证，说明中国为世界做出了贡献，也让中国人的健康和生命不再受到疟疾的危害，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不过，中国还需要保持警惕，防止疟疾卷土重来。早在2011年，WHO已发布《遏制青蒿素耐药性全球计划》行动纲领，提出了多项措施，如遏制耐药疟原虫的传播；加强对青蒿素耐药性的监督和监测；规范采取以青蒿素为基础的联合疗法在临床实践中的实施办法；加强对青蒿素耐药性的相关研究，以期开发研究出对耐药疟原虫更加快速有效的检测技术，并研发出可最终取代以青蒿素为基础的联合疗法的新型抗疟药物等。

另外，WHO也强调以综合防治方式来抗御疟疾，如果只用青蒿素，无疑会加快疟原虫产生抗药性。综合防治方式包括：DDT室内滞留喷洒、药浸蚊帐（以杀虫剂浸泡蚊帐）和以青蒿素为基础的联合疗法。

现在，中国在生产青蒿素的产能上有所突破，下一步是深入研究疟原虫对青蒿素的耐药性问题。我们期待未来科学家们既能研发出新型的青蒿素，又能研发出抗御疟疾的新型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