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天然气出口重心正在东移

祁治业

2014年3月克里米亚危机后，西方国家开始对俄罗斯实施经济制裁，加上国际油价大跌等因素，使俄经济陷入空前困境。同年5月，中俄签署《东线天然气合作项目备忘录》，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简称“中石油”）和俄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简称“俄气”）签订《中俄东线供气购销合同》，累计合同期为30年。自此，俄能源出口重心开始向东亚地区转移。2019年12月2日，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该管道在俄境内被称为“西伯利亚力量”管道）正式投产通气。今年2月乌克兰危机全面爆发并升级，美西方对俄施加了“天花板”级别的轮番制裁，天然气贸易成为俄与欧盟博弈的焦点。在此背景下，由俄总统普京亲自推动的经蒙古国向中国供应天然气的“西伯利亚力量-2”管道项目再次引起关注。

俄天然气出口现状和前景

俄罗斯油气资源丰富，经济发展高度依赖能源出口。据俄经济发展部统计，2021年俄管道天然气出口量为2056亿立方米，液化天然气（LNG）出口量为2910万吨（约合408.8亿立方米）。英国石油公司《世界能源统计年鉴（2022）》数据显示，2021年欧洲管道气进口量为2328亿立方米，自俄进口1670亿立方米;LNG进口量为1082亿立方米，从俄进口216亿立方米。可以看出，俄出口欧洲的天然气量占其总出口量的近80%。乌克兰危机升级后，俄对欧天然气出口大幅下降。伦敦证券交易所集团旗下机构发布的数据显示，今年1～7月俄通过输气管道向欧盟及英国出口的天然气量较上年同期下降近40%。

据我国国家发展与改革委员会、国家统计局和海关总署统计，2021年中国天然气进口量约为1675亿立方米，其中LNG进口量约为1089亿立方米（占天然气总进口量的65%），管道气进口量约为586亿立方米（占比为35%）。其中，来自中俄东线管道的天然气约为100亿立方米。2021年，在中国的LNG供应国中，俄位居第六。俄媒报道，预计“西伯利亚力量”管道到2025年对华将达到年均380亿立方米的设计输气能力。2月4日俄总统普京访华期间，中石油与俄气签署了《远东天然气购销协议》。根据协议，未来俄对华管道天然气供应有望从每年380亿立方米增加到每年480亿立方米。但是，即便“西伯利亚力量”和“西伯利亚力量-2”两条管道都满载运行，俄一年也只能向华输送大约1000～1200亿立方米天然气。俄能源界人士指出，俄天然气出口重心转向亚太，不仅是因为欧洲想减少甚至完全摆脱对俄天然气的依赖，也是由于亚洲能源需求的持续增长;俄输欧天然气可以全部转向亚太，前提是必须配套建设天然气管道和液化天然气工厂等基础设施。

俄蒙推进“西伯利亚力量-2”

俄罗斯输华天然气管道过境蒙古国项目由来已久。1999年12月蒙古国时任总统巴嘎班迪访俄，与俄时任总统叶利钦就俄修建输华天然气管线取道蒙古国达成原则性协议。然而彼时俄蒙关系并不紧密，该项目仅处于设想阶段。进入21世纪，俄调整对蒙政策，两国于2009年8月确立战略伙伴关系，但由于互信仍然不足，两国能源合作未获实质性突破。2014年5月中俄达成供气协议，计划建设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同年9月蒙总统额勒贝格道尔吉向普京总统提议中俄天然气管道过境蒙古国时，并未获得俄明确态度，中俄之间的首条输气管道选择从黑河市入境中国。

2021年9月16日，俄罗斯总统普京与蒙古国总统呼日勒苏赫在克里姆林宫举行会谈。

2019年9月，普京总统指示俄气研究经蒙古国向中国输送天然气的可行性。同年12月，俄气集团与蒙政府就“中俄天然气管道过境蒙古国项目”签署合作备忘录，俄将这条管道称为“西伯利亚力量-2”。这一管道此时获得突破性进展，一是因为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已经顺利实施，是时候将中俄西线天然气管道提上议程了;二是9月俄蒙建立“无限期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双方合作更加成熟。在俄蒙共同努力下，2020～2021年“西伯利亚力量-2”完成了经濟和技术可行性研究报告，2022年俄蒙将合作重点转向与中国进行磋商，以及解决融资问题。

俄期待“西伯利亚力量-2”项目将带动其国内沿线地区的经济发展。该管道建成后，俄除了可向中国出口更多天然气，还可纳入管道沿线的俄气生产，使其进入流通网络。据俄气披露，“西伯利亚力量-2”管道的起点将是位于北极地区的亚马尔半岛—博瓦涅科沃气田和哈拉萨维气田，两处气田也是俄向欧洲供气的基地。从这里出发，该管道将穿过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伊尔库茨克、布里亚特和外贝加尔地区，经贝加尔湖附近进入蒙古国，途经乌兰巴托，预计从二连浩特进入中国。按照规划，该管道总长约为2594公里，建设成本和复杂程度与“西伯利亚力量”管道差不多，建设时间至少需要六年。

“西伯利亚力量-2”管道将促进俄天然气销售市场的多元化，同时有效对冲欧洲管道中断风险。由于欧洲加快能源转型和俄欧对抗，欧洲对俄气的需求量将持续下降。而相比之下，中国等亚太国家市场的天然气消费量将成为全球天然气需求增长的主要引擎。

此外，俄方认为，“西伯利亚力量-2”管道将大大缩短俄气输华的运输距离，使俄气公司更易与中方达成协议，而且随着天然气输送成本的降低，中方可能愿意接受略高的交割价格。

蒙古国一直积极争取“西伯利亚力量-2”管道过境，一是希望其能向蒙供应一部分天然气，缓解蒙能源短缺难题，同时促进蒙空气治理和绿色发展;二是期待能在该项目建成后稳定收取过境费并增加国内就业机会，促进经济复苏。

总的来说，俄希望借“西伯利亚力量-2”管道将西伯利亚天然气出口到东北亚地区，扩大对东北亚经济圈的影响力，并将俄蒙两国进行更深利益绑定。目前，尽管日本、韩国紧随美欧对俄实施多轮制裁，但日韩都属于缺油少气的国家，高度依赖油气进口。从长期看，日韩无法摆脱对俄天然气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