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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英是我一生的痛……”

2022-05-30刘舒扬

环球人物 2022年19期
关键词:毛岸英张丽李敏

刘舒扬

1949年10月15日,毛岸英与刘思齐在北京举办了简单的婚礼。这是他们在大北照相馆拍摄的结婚照。

1950年5月1日上午,北京中山公园露天音乐堂,5000多名首都各界青年代表在这里欢迎以苏联列宁共产主义青年团中央委员会书记米哈依洛夫为首的苏联青年代表团。米哈依洛夫讲话时,一名中国青年站在一旁,担任他的俄语翻译。青年瘦瘦高高的,头发浓密,眼睛细长,深色上衣的左前胸口袋还别着一支笔。

这是毛岸英生前唯一的活动影像。在他离开后的漫长岁月里,遗孀刘思齐、弟弟毛岸青、妹妹李敏、侄儿毛新宇,也许会反复观看这段影像,怀念这位家人,也重温那些带着颜色和气味的记忆。

“他非常纯净热情”

刘思齐生命的最后几年,一直在赶时间。军旅剧作家、电视剧《毛岸英》的编剧张丽向《环球人物》记者回忆道:“2020年我们见面时,思齐大姐说,‘我现在身体特别差,已经快撑不住了,正急着把我的回忆录赶出来。我想告诉大家一个有血有肉的毛岸英。”但她终究没赶得及。回忆录还未与读者见面,2022年1月7日,92岁的刘思齐在北京病逝了。

她与毛岸英的婚姻关系只有一年。在她近一个世纪的生命旅途里,这个时长似乎微不足道。可直到耄耋之年,刘思齐仍说:“岸英是我一生的痛,也是我一生的骄傲。”怎么就刻下了如此深重的痕迹呢?

时间回到1946年的延安。那年7月,16岁的刘思齐和妈妈张文秋及两个妹妹,被党中央从新疆反动军阀盛世才手里营救回延安,母女4人结束了长达8年的囚居生活。此时,从苏联回国的毛岸英已在延安“劳动大学”学习开荒种地好几个月了。

张文秋早年便是毛泽东的革命战友,与杨开慧也相识,所以刘思齐常去毛泽东的窑洞做客,和李讷一起玩。一天,刘思齐与李讷正走着,迎面来了一名高个子青年。听到李讷喊对方“哥哥”,她才意识到,这就是毛主席那个刚从苏联回来的儿子。

“他们说主席儿子从苏联回来,是吃面包的,我想这个人一定很洋气,穿着西装。结果一看,跟延安的‘土包子一样的。”多年后刘思齐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笑着说:“他穿主席的旧军装,灰的,因为瘦,晃荡晃荡的。”

两人冲对方点了点头,算是问好。后来刘思齐又一次在毛泽东家中碰到回来看望父亲的毛岸英,彼此才熟悉起来。“我把他当成大哥哥,对他的第一个印象是很随和,虽然相差8岁,可是能玩到一块儿。他的中国话讲得很好,不像是从国外回来的。我们小孩子的语言他也懂。”刘思齐说。

1948年5月,毛泽东到达河北省平山县西柏坡村,同朱德、刘少奇、周恩来、任弼时会合。毛岸英也在完成山东的土改工作后回到了西柏坡。这里距离刘思齐就读的华北育才中学不远。暑假期间她去看望毛泽东时,再次见到了毛岸英。

刘思齐是下午到的,晚上毛岸英回来,一起吃了饭。在李讷的房间里,毛岸英开始兴致勃勃地给她们讲自己土改工作中读过的马列主义理论。这可不是什么浪漫的开始。“我從平山骑了匹马去的西柏坡,走了一天,很累,就想睡觉,他就不走,我困得不行。”刘思齐看到一旁的李讷也困得直点头,“跟公鸡叨米一样”。

刘思齐在西柏坡住了近一个月,与毛岸英接触较多,“关系渐渐改变了”。一天早晨,蔡畅来喊刘思齐出门散步。走到一排平房前,蔡畅先进屋,刘思齐后进去,看到毛岸英也在。蔡畅借口有事走开后,毛岸英向刘思齐表明了爱意。

“我觉得很吃惊,根本没想到。”刘思齐直截了当地提出,你是吃洋面包的,我是坐监狱的,你文化程度比我高那么大一截,我们两个将来在一块儿都没有话说的。毛岸英却回答:“你的爸爸为革命牺牲了,我的妈妈为革命牺牲了;你小的时候十来岁坐监狱,我8岁跟我妈妈坐监狱。我们两个是一根藤上结的两个苦瓜,为什么会说不到一起去?”刘思齐被这番话打动了。他们约定,先通信一段时间,相互了解看看。

1949年,毛泽东与毛岸英(左二)、刘思齐(左一)、李讷在北京香山。

毛岸英“非常纯净热情”。刘思齐说,在信中,他总是坦陈自己的缺点,努力打消她的顾虑:“我没有任何特殊感,不能认为自己是毛泽东的儿子,生活上就跟普通人不一样,应该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翻译来考虑,我也没有什么远大的‘野心,生活水平也不是太高的,一般过得去,我就是这个条件。”

刘思齐回忆,毛岸英想得很多,很细致。比如,将来的家庭应该是以感情为基础,在政治上、生活上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另外,绝对的男女平等是难以做到的,如果他的工作忙一些,他也要把一些家务活推给她。“我也确实不会搞家务”,他诚实地写道。

一封封信让两名年轻人的心越靠越近。1948年9月中旬的一天,毛泽东约张文秋见面,提出两个孩子的婚事,双方一拍即合:现在订婚,将来结婚。

第二天,毛岸英骑着马来到张文秋住处。他身着一套深灰色军装,脚穿一双黑布鞋,礼貌地叫张文秋“妈妈”。张文秋送上一杯茶,毛岸英连忙站起身,用双手接了过去。他向张文秋道歉:“可惜我不知道妈妈要到我家,昨天没有在家奉陪,实在对不起,请妈妈原谅!”稍稍停了一下,毛岸英又红着脸问:“听爸爸说,妈妈谈了我和思齐订婚的问题,是吗?”

“是的,谈过了,你们要订婚吗?”张文秋微笑着回答。

“是的,我有这个要求!”毛岸英说:“我非常喜欢她。我们已经通过一段时间的信了。她也喜欢我。昨天听爸爸说,妈妈也同意我们订婚。我今天特意来表示感谢。”

张文秋很喜欢这个诚实亲切的孩子。1949年10月15日,毛岸英和刘思齐在中南海丰泽园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毛泽东的女儿李敏向《环球人物》记者回忆:“那天大嫂穿的是咖啡色灯芯绒中山装搭配黑呢裤,大哥的中山装则是藏青色,头发也是新理过的。所有人里面,数他这个新郎官看着最高兴!”

“这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

“婚后,毛岸英每次出差回来,先去他的爸爸那里报到,然后就去找刘思齐。”张丽对记者说。2009年前后,为撰写电视剧《毛岸英》剧本,她曾与刘思齐多次长谈。刘思齐告诉她,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岸英总是考虑工作,常常聊着聊着就不说话了,问他考虑什么呢?他就说,考虑下一步工作我应该怎么安排,不能事事都去问爸爸,我需要自己拿很多的主意。

对此,刘思齐从未抱怨过。“思齐大姐说,他到农村学农,能学得跟农民一样;当兵,能在苏联参加卫国战争。他学什么像什么,干什么热爱什么。”每每谈起这些,刘思齐言语之间满是佩服。

那时一大家人,毛岸英、毛岸青已经参加工作,李敏、李讷还在读小学,平日里大家各自奔忙,星期六则齐聚丰泽园。“岸英、岸青和李敏都是留苏的,他们之间谈话用俄语,叽里咕噜的,我们都听不懂。爸爸学过一点英语,用英语插话,更乱了,大家都笑翻了!”刘思齐回忆,那是家里最欢乐的时刻。

1950年10月1日国庆节,刘思齐因急性阑尾炎住院手术。中共中央作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战略决策后,毛岸英成为“第一个志愿兵”。10月13日,他随彭德怀从东北回到北京,向党中央和毛泽东汇报情况,结束时已是14日下午6点多。按计划,第二天他又要返回东北,准备跨江入朝。他必须把所有事情赶在这一个晚上完成。

“那天晚上很晚了,9点多了,岸英突然来了,说‘我要到很远的一个地方去,那里交通不方便,可能你收不到我的信,但是你不要担心。”刘思齐隐约察觉到不寻常——以往出差,总是说走就走,可这次却叮嘱了她3条: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坚持完成学业;每个星期六都要回家看爸爸,不要他不在就不去;多多照顾岸青。“后来我想,他这完全就像是遗嘱一样的。”

最令她犯嘀咕的是毛岸英的告别。10月中旬的北京夜晚,已泛起阵阵凉意。刘思齐本打算陪他走过前面的院子,一直送到医院大门口,可刚到楼下,毛岸英说外边很冷,不肯让她再送,硬把她留在住院楼门口。

“我站在楼门口看着他。他走下台阶以后,突然又转过身来,向我鞠了一个躬。他把腰弯得很深很深,很久才抬起头。”刘思齐清楚地记得,毛岸英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叫人难过的惜别和留恋。次日,毛岸英离开北京。这一天,也刚好是两人的结婚周年纪念日。

“思齐大姐每次聊到这里都会哭,说要知道他是上前线,肯定争取多留他几天;结果自己还催他快走,去为出差做准备。他们两个没有孩子,这是思齐大姐特别遗憾的事情。那会儿因为还年轻,她觉得有的是机会和时间。”张丽说。

1959年2月中旬,29岁的刘思齐(右)在妹妹邵华的陪同下,首次来到朝鲜,为毛岸英扫墓。

2010年,80歲的刘思齐再赴朝鲜,为毛岸英扫墓。她久久地抚摸毛岸英雕像的脸庞。(视频截图)

2009年10月26日,电视剧《毛岸英》在湖南板仓开机,刘思齐(右三)高兴地挽着张丽(右二)。这张照片至今还挂在张丽工作室的墙上。(本刊记者 侯欣颖 / 摄)

毛岸英牺牲后,考虑到她的情绪,毛泽东对她隐瞒了这个消息,而且一瞒就是3年。毛岸英刚到朝鲜时曾给她写过一封信,看不到尽头的等待里,她将它收了又展,把信纸看得起了毛边,后来因为翻了太多次,纸张烂掉了,刘思齐又把它粘起来继续看。“我确实以为他为着革命工作的需要去执行任务了,几年没音信也很正常,所以我不打听也不问。”刘思齐曾这样告诉张丽。

1953年,《关于朝鲜军事停战的协定》签署,志愿军开始分批回国,毛泽东这才亲口把毛岸英牺牲的消息告诉了儿媳。当巨大的痛苦袭来时,她“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身体急速地消瘦、衰弱。她向张丽描述自己当时的心境,“每天恨不得都做梦,而且都能梦到岸英”。

“3年的时间,她都没缓过这股劲儿来。”张丽说。直到1962年2月,毛岸英牺牲11年后,在毛泽东的敦促下,31岁的刘思齐才和时任空军学院教员杨茂之重建了家庭,生育了4名子女。刘思齐说,毛主席的关心并不带有任何的压力,他只是写信说,要考虑自己的生活,不要固执了,应该考虑要重组家庭了。

人到晚年,刘思齐害怕毛岸英会被遗忘,开始致力于宣讲毛岸英的事迹。她出现在电视台、地方研讨会、社区街道等几乎每一个向她发出邀请的场合。“思齐大姐想告诉大家,世界上曾经有过毛岸英这样一个青年,为了保卫祖国、世界和平,永远地留在了异国他乡。”

2009年,张丽来到刘思齐家中,打算商讨电视剧《毛岸英》筹备事宜。刘思齐虽然很兴奋,却也心里打鼓。张丽知道,“一拨又一拨的人来找过她,由于资金等各方面原因,都没拍成。她一遍遍地失望,已经有些疲了。但她还是打起精神:‘你们叫我怎么配合我就怎么配合,授权书我现在就写。写完她抓起笔就签字。她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这部电视剧的播出,最怕来不及。”那时,刘思齐已年近八旬。

当年10月26日,剧组在位于湖南板仓的杨开慧故居前举行了开机仪式。张丽记得,一到湖南,刘思齐就激动得整夜失眠,“我都想象不到能开机”。她穿着喜庆的红毛衣,合影时,轻轻挽住了张丽的手臂。

电视剧拍完,刘思齐感觉,那个真实、鲜活、热情、坦诚的毛岸英又回来了,他“以天下为己任,像一蓬熊熊燃烧的火”。此后的一两年,张丽还经常接到刘思齐的电话,“问‘咱们这剧还能在哪播呀?我就告诉她哪个台又播了,还有哪个台也在联系。”她约张丽到家里玩时也总说,我在看电视呢,《毛岸英》拍得真不错!“思齐大姐告诉我,完成这部电视剧是她此生最大的愿望。她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2010年,刘思齐第五次来到位于朝鲜桧仓郡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陵园,久久抚摸着毛岸英雕像的脸和身子,悲痛难抑。当年在朝鲜与毛岸英同住一个房间的朝鲜语翻译赵南起曾告诉她,遗体烧到只剩下腿部有巴掌大一块的呢子,可能是他穿的军裤,其他都烧光了。“我摸着他的时候想,这一些都没了,都是空的。”那时她还不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为毛岸英扫墓。之后逢年过节,张丽每次给刘思齐发祝福语,诸如“祝你愿望都实现”等云云,刘思齐总是回复同一句话:我还是希望能再去给岸英扫一次墓。

“他非常疼愛我们这些弟弟妹妹”

1949年,上海昆仑影业公司推出了一部电影《三毛流浪记》。影片中,一个自幼失去父母、无依无靠的小男孩终日在上海街头流浪,靠送报纸、推黄包车、捡烟头等挣扎求生,饿了甚至喝糨糊,困了可以睡垃圾车。毛岸英带着新婚妻子刘思齐看了这部电影。观影过程中,刘思齐发现自己的手被丈夫“抓得非常紧”,“他全身都在哆嗦”。毛岸英告诉她:我和岸青在上海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所不同的就是我没有给资本家当过干儿子,没有偷过东西。

毛岸英、毛岸青、毛岸龙都是杨开慧所生,特别是岸英和岸青,年龄相仿,感情很深。毛岸青始终记得的一个场景是,在板仓,一个雨天,哥哥拉着自己的手,穿着爸爸的大鞋,踏进积水,边跑边喊:我们敢在大海里航船!开船哪!

毛岸英也不是生来就会做哥哥,也会发脾气。有一次他就因为不满爸爸总是外出,赌气扔掉了家里的蝈蝈笼子和弟弟的蛐蛐罐子。但妈妈杨开慧、叔叔毛泽民和保姆陈玉英等人总是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岸英,你是大哥,要照看好弟弟。

杨开慧牺牲后,1931年初,毛岸英三兄弟被党组织送往上海大同幼稚园,后来小弟毛岸龙夭折,幼稚园也因叛徒出卖而解散,两兄弟流落街头。起初他们想沿西南方向走,一路走到井冈山找爸爸,可羸弱的身体根本无力支撑如此长途的跋涉,只得先想办法维持生计。那一年,毛岸英9岁,毛岸青8岁。

他们住在破庙里,主要的收入来源是卖报纸,赚到一点钱,兄弟俩就买些烧饼油条充饥。岸英经常跑到外白渡桥上帮黄包车夫推车上坡,或者捡几个烟头,额外挣几个铜板贴补生活。毛岸青被巡捕、特务打成重度脑震荡,落下了一生的病根。毛新宇将此时的伯父和父亲形容为“被秋风打落在地的两片落叶”,“在人间风雨中飘荡、飘荡”。

在那样困难的条件下,毛岸英仍然想方设法认字、读书,平时见到一张报纸、一片纸头都仔细收好——那是他宝贵的“教材”。他也教弟弟岸青识字,还忍饥挨饿,攒钱买了一本小词典。毛新宇后来了解到,每次翻看这本词典,伯父和爸爸“总要洗净双手,小心翼翼地翻开,用完后,用一块月白色的布仔细包裹起来,放在枕边”。这本词典跟随毛岸英到了苏联、延安,最后回到北京,婚后交由刘思齐珍藏。

毛岸英(左)和弟弟毛岸青。

1931年,上海大同幼稚园部分保育人员和幼儿在法国公园(今复兴公园)合影留念。第二排左一为毛岸英、右一为毛岸青、右二为毛岸龙。

“每次说到兄弟俩在上海的流浪经历,思齐大姐都会掉眼泪,说岸英照顾岸青,有吃的、有穿的都先让给岸青,真尽到了一个大哥的责任。”张丽对《环球人物》记者说,刘思齐还特意提到,毛岸英特别善于讲故事,他在街头放一个小牌牌,收费讲述《列国志》《三国演义》等书中的精彩章节,赚一点钱。

1936年6月,流浪许久的两兄弟终于被党组织找到,并于第二年被送往苏联国际儿童院。一年后,他们在这里见到了贺子珍,1941年初,李敏也来了。

几个月后苏联卫国战争爆发,食品和日用品的供给开始紧张起来。“儿童院每天的早餐只有半片面包和一碗玉米面粥,午餐和晚餐也仅仅是一片面包和一盘盐土豆,每天都饿得难受。”86岁的李敏对《环球人物》记者回忆道,妈妈贺子珍在住处附近开垦了一片荒地,种了一些胡萝卜、黄豆、菠菜、土豆,两个哥哥课余时间经常过来干活,他们一来,自己就格外高兴。

“岸英大哥一直很懂事,非常疼爱我们这些弟弟妹妹。”李敏至今还记得,自己把省下来的黑面包拿给大哥吃,他总是笑笑,一把抱起自己,说:“哥哥不饿,谢谢你,谢谢妈妈,娇娇吃吧!娇娇吃了哥哥高兴。”那个时候生活虽然艰苦,但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端起热乎乎的土豆汤,吃着黑面包,“十分畅快”。

在毛新宇收录的几封伯父信件中,毛岸英的兄长之爱和责任感洋溢在字里行间。1949年9月,他在给外婆、舅父的信中报告毛岸青的近况:“弟弟耳朵稍许有些毛病,但不要紧,以前在苏联与我一样没有学技术,吃了亏,现加紧补习中文,预备考专科学校。”1950年10月8日,乘飞机赴东北之前,他做的唯一一件私事,是把一封写好的信加了一句话——“不多写了,出差回来后再给你写信。”然后写上日期投进邮筒内。在这封写给湖南舅父的信中,他依然十分牵念弟弟岸青:“他近来颇有进步,身体也还好,就此老问题(指个人问题)还没有解决,是一个问题。”

“二哥得知大哥牺牲的消息后,痛苦万分,头疼病发作了好长一段时间。”李敏知道,他想哥哥,他爱哥哥,但又上哪里去找哥哥呢?

直到1986年。16岁的毛新宇带着爸爸妈妈的嘱托,跟随中国青年代表团来到位于朝鲜桧仓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陵园。站在伯父墓前,他朗读了自己写的一首悼诗:“我来了,伯父/在金达莱盛开的国土上/与你相逢/我知道,伯父/你在深深的地下,正微笑将我相迎……”毛新宇看到,那一片苍松翠柏的枝头正随掠过的秋风而轻轻抖动——也许,这正是来自烈士英魂的温柔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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