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槐花淡淡开
2022-05-30林毅
林毅
此时已是盛夏,济南溽暑难熬,大早上就晒得蒸人。但每天上班行至舜耕路,心头便油然有清凉之意。两旁的行道树,都是国槐,正值花期。从南外环到经十路,再到泉城广场,装点了上班路的大半绿荫。
与春日喧闹的群芳相比,国槐的花期算是比较晚的,入夏才开。花色浅白,星星点点,淡淡的,素颜如云,不浓烈,不香艳。色虽淡雅,花却密集,一片片的与叶映衬,仿佛绿白两色相间洇染的水墨。时常有花朵簌簌落下,满地尽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寂静之美。
這样一路走着,满眼绿白,反而忘了暑热。我曾特意闻过槐花的香气,隐隐有一丝药香,不似洋槐那样浓得发甜。
众所周知,在济南有个槐荫区,辖区内带槐字的街道众多。例如南大槐树南街、北街,中大槐树南街、北街,槐树街,槐荫街等。据史志记载,南大槐树一代,古名盘龙庄,后在明清时分南、北、中三个大槐树庄。1947年,取消南、北、中三大槐树庄之称,中心街道分别改称为南大槐树街、北大槐树街、中大槐树街。1955年,根据国务院关于“市辖区应改为地方称呼”的指示,将以槐树命名的街巷比较多的第六区改为槐荫区。
北大槐树街在济南几乎是耳熟能详,那里临近胶济铁路,附近还有一处著名的清真寺。关于北大槐树庄名的由来,传说与秦琼有关。据秦氏后人考证,唐朝开国元勋秦琼就出生在这里,村庄原叫太平庄,后以秦府门前的几株槐树为标志,沿称大槐树庄。据传秦琼曾回乡荣亲葬父,曾在大槐树上拴过马。清光绪年间原秦府故宅还存唐槐一株,如今已不复存在。但在千佛山上,还有一棵千年古槐,据说是秦叔宝陪母亲上山上香的拴马槐。
记得前些年济南评选市树的时候,得票最高的就是柳树和槐树,可能因为“四面荷花三面柳”这句诗影响太大,最后槐树落榜,但足见其在济南人心目中的地位之高。家居二环东路的文友说,前些年姚家庄附近旧村改造,那里有一棵大槐树,据说为了留住它,为此将其平移。
槐是古老的本土树种,《尔雅》中就有槐字,就是我们所说的国槐,不同于外来的洋槐。古时槐树多栽于宫廷,唐代称宫槐。白居易有诗曰:薄暮宅门前,槐花深一寸。李贺诗云:落日长安道,秋槐遍地花。足见槐在唐朝已很普遍。后来槐多见于家前院后,又称家槐,在一些地方,又称作土槐。
国槐,土槐,家槐。有国有土有家,越想越有意思,越觉得槐树不简单。
在鲁东南老家,几乎村村也有槐树的影子。记得当年我们村子中央,也有一棵大槐树,春天,老槐树开满了米粒般大小的花,一簇簇像满天的星星,香气诱人,吸引着无数的蜜蜂前来采花酿蜜。整个村庄都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树上的喜鹊儿总是叽叽喳喳,竟然和村里的人说着一样的乡音土话。田间劳作、上学归来,大人孩子争相伸长脖子,贪婪地吸几口,不由得发出“真香!”的感慨。
夏天,老槐树伸展开无数只手臂,像撑开一把巨伞,成为大姑娘小媳妇钩花、纳鞋垫的集聚地。晚饭后,又是老少爷们儿拉家常的好地方。在那个没有电扇、空调的年代里,老槐树陪伴着乡人的苦乐悲欢,度过了那一个个难熬的乡村夏夜。
槐者,怀也。怀来人于此。人与树俱老,昔日村头娃,如今也成了城里的“来人”。每次回老家,进了村里,远远看到那棵老槐树,就知道家在眼前了。老槐树的身影,就这样深深地定格在家乡记忆里,弥漫成心底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