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你的样子

陈锦朋

祖母喜欢花，尤喜爱月季。

今天是小满，但清早天色阴霾，浓云缱绻，似大雨将至。祖母照常在前院照料着她心爱的宝贝们。我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推开窗扉，只见祖母佝偻着背，略显笨拙地翻弄着泥土，又小心翼翼地除去杂草。嗯，那一定是在打理她最喜爱的月季了！

“祖母，我醒了。”“好！”祖母并没有回头看我，语气里充满慈祥和宠溺，“你还记得它叫什么花吗？”迷糊中，我记起祖母的小名就叫“月季”。

“那就是你啊！”“哈哈，坏小子！”

乡里人家，多半生活穷苦。祖母排行老大，从小缺衣少食，家里希望老大能独立、坚强，幸福、平安，故取名为“月季”。祖母独立撑起一个家，她咬紧牙关，再大的坎儿也努力挺过去，而且心怀感恩，尽力吐出生命的芬芳。

祖母一边絮絮地叫我起床，一边用黑糙的手，握着工具，翻土、剪枝，她的身影氤氲在花香中，和各种花儿渐渐融为一体。

一声闷雷，雨滴扑面而来。我一骨碌翻起身，正要拿起雨伞跑向祖母，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支起用塑料薄膜做的简易雨棚，挡住将月季打得倾斜的阵阵风雨。我跑到祖母身边，把雨伞倾到她一邊。“快回去，没你的事儿！”祖母嗔怪道。她的发髻被吹乱，沟壑纵横的脸上贴着被雨打湿的碎发。我这才发现，祖母那一条条曲折不均的皱纹像是墙上斑驳的印迹，爬满了岁月的沧桑。她眉头紧蹙，手肘又怼了我一下，意思是要我回屋里去。我坚决不走，祖母只好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她心爱的宝贝上。

雨愈下愈大，打在雨棚上，啪嗒啪嗒地响。风也愈来愈大，打在我和祖母的身上，打在月季的花上、叶上、祖母的心上。祖母弯下腰，捡起花台角落的细铁丝，插在土里，用细绳绑紧枝茎。

我忽而明白，我也是“月季”，是祖母捧在手中悉心照料的“月季”！

祖母生命铿锵，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曾退缩，经得起岁月的任何考验。祖母用心对待生活中的点滴，凡是生命中的美都不曾忽视。是她坚决地走在人生风雨中，撑起硕大的“雨棚”，把我们一起挡了进去。

“祖母，你真美！”

“坏小子，就你嘴贫！走，我们回屋里去。”

搀着祖母的手，我们回到客厅，一起驻足在门前，看被雨雾笼罩着的花儿们。花儿娇艳欲滴，我似乎又看到了祖母刚才在月季前忙碌的身影，她弯着腰，背朝着轻如羽毛的阳光。不，她的手并不曾老去，正像她对月季的爱一样，永远的轻柔呵护，永远的温情照料。

在雨丝的飘摇中，灼灼新花挺立。我爱月季坚贞独立的样子，我爱祖母笑傲风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