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档案记载看曹禺、张骏祥视察黄泛区的真实历史

祁洋波

摘  要：善后救济总署河南分署档案记载了抗战胜利后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在河南开展善后救济的活动。剧作家曹禺曾受善后救济总署河南分署邀请来河南黄泛区视察，档案记录了这一过程，这对于完善曹禺年谱和曹禺传记都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档案;历史记录;善后救济;曹禺;曹禺年谱;曹禺传记;张骏祥;黄泛区

Abstract： The Archives of the Henan Branch of the General Administration of Rehabilitation and Relief （GARR） recorded the activities of the United Nations Rehabilitation and Relief Administration in Henan after the victory of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Cao Yu， a playwright， was invited by the Henan branch of the GARR to inspect the Yellow River Flood Area of Henan Province， and the archives recorded this process， which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the improvement of Cao Yus chronicle and Cao Yus biography.

Keywords： Archives; Historical records; Aftermath relief; Cao Yu; Cao Yu Chronicle; Cao Yu biography; Zhang Junxiang; Huangfanqu

1947年8月7日，曹禺、张骏祥乘坐国民政府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专机抵达开封，8月18日返回上海。此次河南之行在曹禺年谱、田本相的《曹禺传》中记述极简，在吕晓明《张骏祥传》中没有着墨。而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和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河南分署的档案中发有多处涉及曹禺此行的资料。

1 曹禺、张骏祥抵豫时间与下榻处

河南报纸《中国时报·前锋报》1947年8月8日第2版有“曹禺张骏祥昨飞抵汴”的报道：“行总霍署长宝树，联总中国分署署长克利夫兰一行，定七日晨八时由沪乘专机来汴，约十时左右可到达开封机场，豫分署正筹备欢迎，霍氏等到汴后，将分别下榻红洋楼及河南旅社。”曹禺、张骏祥是报道结尾所提及的“特邀前来视察者”。《霍署长一行飞汴视导黄泛区业务》记载：“署长霍宝树，联总驻华办事处长克利夫兰八月七日晨偕行联总中外高级职员共十七人乘行总空运大队机离沪飞开封，视察黄泛区重建业务，及黄河之修堤工程，定8月9日返沪。”[1]

综上可知，曹禺、张骏祥与国民政府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署长霍宝树和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驻中国分署署长克利夫兰及两部门中外高级职员共计17人，于7日早上8点乘机从上海出发，但因为天气原因和事由，飞机中途拐至南京停留后于下午3点半从南京重新起飞，5点半到达开封。所以，曹禺、张骏祥抵达开封的时间为8月7日下午5点半。

曹禺、张骏祥与众人抵达开封后先到南关红洋楼寓所休息。从“联总人员下榻联总宿舍”可知，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人员克利夫兰等人下榻于南关红洋楼寓所也就是联总宿舍;从“总署人员则宿马署长寓所”可知，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职员下榻于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河南分署马杰署长寓所。曹禺、张骏祥作为马杰署长邀请的贵宾且与马杰同属清华校友，笔者以为二人当下榻于马杰署长寓所。

2 曹禺、张骏祥俯瞰黄河大堤和黄泛区

8日晨9：00霍克两署长乘专机起飞，同行的有随来人员及联总驻豫办事处主任克斯邦，顾问塔德，本署马署长，第三工作队队长华敏，第四工作队队长王大权及复垦队长董谟东等一行26人，沿黄河堤低飞，直达东阿境后，又折向西飞，经过东明、长垣、柳园口、黑岗口、赵口、花园口上空视察复堤工作情形，更转郑州沿平汉路线向南抵达许昌，然后东飞入泛区鄢陵、西华、扶沟、淮阳等县低空盘旋，详细视察复建工作进度。下午一时三十分，飞返汴垣，历时四时半钟。[2]曹禺、张骏祥参与了此次历时四个半小时的低空飞翔视察黄河大堤和黄泛区的活动。

关于视察黄河大堤。曹禺、张骏祥和霍宝树、克利夫兰两署长等人乘飞机行经山东省东阿县、东明县和河南省长垣县、柳园口、黑岗口、赵口、花园口一起视察黄河堵口复堤工程。黄河堵口复堤工程是抗战后多省参与、中国最大的工赈项目，包括“上游花园口堵口、下游中国共产党控制的解放区黄河复堤、河南境内黄河河堤抢修”，“每日民工最多时，约有六十一万五千人以上”，工人工赈粮食发放标准为每人每天面粉2.5市斤，使“灾民得免饥饿，同时可为社会完成建设”。花园口堵口工程完工于1947年5月，之后黄河流归故道。张骏祥接受田本相访谈时提及“从飞机上视察合龙的地方。一个美国人一上飞机就不行了，晕机，他什么都没有看到”的细节回忆的就是飞机飞至花园口合龙处的情形。视察大堤期间，河工专家在飞机上向霍署长报告“今年大泛，赖堤岸保护，幸未出险，但大泛期间，堤坝经一度冲刷，必须继续加工，否则秋泛来临，泛滥堪忧”。[3]曹禺、张骏祥作为特邀贵宾当在旁边听闻。

关于视察黄泛区。曹禺、张骏祥与同机人员接着飞至“许昌，然花园口东飞入泛区鄢陵、西华、扶沟、淮阳等县低空盘旋，详细视察复建工作进度”。扶沟等地均属豫东，豫东是黄泛区的中心区域。飞机南向飞至许昌再折向扶沟，绕路的路線选择是为了便于前后对比。因为，1947年4月14日，霍宝树署长带领由中、美、英、澳、加、印度中外人士50余人组成的黄泛区联合视察团，早晨五点乘汽车由许昌赴扶沟县，“扶沟以西行百余里，沿途无人烟，视察团如在沙漠里行驶，下午二时到达练寺，行总曳引机队即驻该处，该队有新式曳引机二十六辆，在沙地上耕犁，现已耕地五万余亩。视察团当日继向西进，三时抵西华县城”。

在视察团眼里，黄泛区跨“豫皖苏三省，赤地千里，如水利灌溉不兴，将成地理上之新沙漠”，4月份黄泛区之行使联合视察团凝聚了“泛区复兴，已成为中国当前之一大工作”共识。事后，霍宝树招待新闻界，报告黄泛区情形时表示，“灾情惨重远非想象所及”“肥美之土地，久经泛淹，同时泛区多风沙，致使土地变质”“难民返籍，日有千余人，均为赤贫，且农具种子及所需一切毫无”“灾况实为空前严重”。[4]8月9日上午，霍宝树表示“现阶段泛区复墾迫切需要的小型农具锄头铲子等，河南工厂设备不够，生产迟缓，决定把样品带沪，饬厂加工赶制，并迅速运送泛区发放难民应用”。9日下午1点半，霍克两署长乘专机起飞返回南京。霍宝树在返沪后发表观感称“泛区自重建工作开始后，难民络绎返乡已达四十万人。此次行总专机在豫西华、扶沟、周家口、太康一带泛区上空低飞视察，见大地已一片绿色，农作物正在滋长中，并非往日之荒漠矣。自今春以来，行总在泛区主要工作，为农业投资，行总运入泛区物质，为大量之种子、面粉及手用农具，泛区土地，春耕面积占百分之七十，预计今年可收获两万吨食粮，随团观察之剧作家曹禺张骏祥两氏决暂留豫，准备在泛区作长途旅行，深入观察实际情形”。

3 曹禺、张骏祥深入黄泛区实地考察的目的

《中国时报·前锋报》8月8日报道中“名剧作家曹禺”应“行总豫分署马杰之邀”，此行“纯为访问河南灾情”。但从《善后救济总署河南分署周报》的两则报道中可窥见更多端倪。霍宝树署长返回上海接受记者采访时所说“曹禺张骏祥两氏决暂留豫，准备在泛区作长途旅行，深入观察实际情形”，亦可从下面两则报道中得到确证。

其一，《马署长陪同向处长视察泛区——名剧作家曹禺张骏祥及记者韩鸣偕行》：“……马署长则于十日陪同总署向处长景云，再往泛区视察，对于泛区各工作单位同仁，将有所指示。权威剧作家曹禺，名导演张骏祥（笔名袁俊）及上海新民晚报记者韩鸣偕行。三氏系应马署长之邀，于八月七日与霍署长长同机来豫，到汴后，连日除往禹王台铁塔龙亭，及相国寺游览外，并曾参观豫剧。游踪所至，曹禺先生对于风土人情及杂耍小唱，最为注意，张骏祥氏关心此间影业，屡询新片能否来汴。韩鸣记者，擅长考古，旧地重游，每至一处，口讲指书，滔滔不绝，引人入胜。八日晚本市文化界曾开会欢迎，情形欢腾热烈，惟咸以张夫人白杨女士未能翩然偕来为憾。三氏此次不畏艰险，深入泛区，作实地考察，预料回沪后，定有详切生动报道，以飨中外人士，对于泛区复建工作，亦必大有裨益也。”[5]

其二，《马署长与向处长等一行返汴——曹禺张骏祥韩鸣谈参观泛区观感》：“署长陪同总署向处长，名剧作家曹禺，名导演张骏祥及名记者韩鸣等，前往泛区视察，业于八月十四日返署。兹据曹张韩三氏谈称：此行为时虽仅三日，然曾遍历各工作据点扶沟、西华、鄢陵、练寺及红花集等地，对于泛区各工作单位人员忠勇服务之精神，实感佩慰，尽以泛区当前处境之困难，难胞之众多及业务之庞大复杂，而能以仅有之人力物力，对于难胞衣食住行及医药教育各方面，处处设法顾到，甚至不惜牺牲一切以赴之，确属难能可贵云。又开封文艺界戏剧界及新闻界咸认曹张两位先生来汴，机会不易，故联合约请二氏于十六日上午九时，假中正路中段新声大剧院，举行公开学术演讲，听众达千余人，极一时之盛。”[6]

曹禺、张骏祥与马杰、向景云（亦为清华校友）一起深入“扶沟、西华、鄢陵、练寺及红花集等地”黄泛区目睹返乡难民得到的衣、食、住、行、教育、卫生的各项服务，8月14日返回开封。这些“工作据点”是善后救济总署河南分署的工作亮点。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河南分署在扶沟县设立有施粥点、耕牛垦殖点、耕牛代耕站、合作农场;在扶沟县的练寺设立拥有美国曳引机数十部的机耕点为返乡农民垦荒;在尉氏、西华、扶沟、中牟、鄢陵各建医院一处，曹禺到过的有尉氏、西华、扶沟、鄢陵四县。

“三氏此次不畏艰险，深入泛区，作实地考察，预料回沪后，定有详切生动报道，以飨中外人士，对于泛区复建工作，亦必大有裨益也”，透露出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河南分署确有借用曹禺、张骏祥的名人效应和新民晚报记者韩鸣的报道，向中外人士传达、传播善后救济总署河南分署从事黄泛区复垦重建工作的艰苦卓绝和卓有成效，以争取更多舆论支持和人财物支持以加速黄泛区复建进程的殷切期望。

参考文献：

[1]《霍署长一行飞汴视导黄泛区业务》，《行总周报》第65-66期，第3页.

[2]《霍克两署长莅汴记》，《善后救济总署河南分署周报》第84期，第1页，第3页.

[3]《霍署长与联总克利夫兰飞汴视察黄泛区重建业务》，《善救月刊》第28期，第4页.

[4]《霍署长等9人视察泛区归来——扶沟以西沿途无人烟》，《福建善救月刊》1947年第4期，第29页.

[5]《马署长陪同向处长视察泛区——名剧作家曹禺张骏祥及记者韩鸣偕行》，《善后救济总署河南分署周报》第84期，第2页.

[6]《马署长与向处长等一行返汴——曹禺张骏祥韩鸣谈参观泛区观感》，《善后救济总署河南分署周报》第85—86期，第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