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的水流

生活在黑龙江的人，大都听说过徽钦二帝被囚五国城“坐井观天”的传说，这个当年的五国城就在依兰。

三十一年前的深秋，我曾在哈尔滨登船，沿着松花江到过依兰，犹记得码头热闹的早市和美味的豆腐。问起徽钦二帝在哪儿“坐井观天”，当地人大都语焉不详。

其后这些年，几次因公差路过依兰，但都没有进城去看看。直到前年有机会寻访五国城遗址，在霏霏细雨中走进依兰。靖康之变和北宋覆亡的历史硝烟，又搅起我心中的波澜。

徽钦二帝当然不像传说的那样，在五国城时被金兵捆了手足投入深井，那个“井”，据专家考证应该是地窨子。被俘的徽钦二帝，在茫茫北地遥望曾经的都城汴梁，那种屈辱感、悲凉感、孤寂感、绝望感可想而知。

宋徽宗是个才华盖世的皇帝，他留下的书画作品，至今是艺术瑰宝。一个内心情感丰富的人，才能成就艺术。所以我在小说中，试图从白釉黑花罐身上接近他。

当然还有碑桥，这也是小说的一个点，它是我在参观五国城遗址时看到的碑，它们曾做过牡丹江大桥的基石，在波涛中不知渡过多少往来的人，我让这碑穿越时空，回到五国城时代。

之所以采用上半夜和下半夜的方式讲述这个故事，一是符合叙述者“我”落水后的梦魇状态，二是我觉得它们可以打通故事。上半夜结束时，我们通常还陷在黑暗中;而所有的下半夜尽头，哪怕阴雨如晦，也会看见天明。

迟子建，女，山东海阳人，生于黑龙江漠河。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主席。1983年开始写作。1990年加入中国作协。已發表以小说为主的文学作品600余万字，出版有90余部单行本。著有长篇小说《伪满洲国》《额尔古纳河右岸》《白雪乌鸦》等，小说集《北极村童话》《白雪的墓园》《世界上所有的夜晚》等，散文随笔集《伤怀之美》《我的世界下雪了》等。曾获得第一、二、四届鲁迅文学奖，第七届茅盾文学奖，澳大利亚“悬念句子文学奖”等多种奖项。作品有英、法、日、意、韩、荷兰文等海外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