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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部落:最后的乌鸦印第安人

2022-05-30王颢闰

客联 2022年7期
关键词:宗教信仰人类学

王颢闰

摘 要:《乌鸦印第安人》影响甚广,早已被列入民族志经典之作。文本既纪实性的将乌鸦印第安部落的日常文字化,展现了乌鸦印第安人的社会组织形式,生产生活方式,以及其共同拥有的宗教信仰。同时也提供了作者的人类学的研究思路与方法以及文本的写作范式。初次阅读路威撰写的民族志,语言晦涩且不易读懂,尤其是在处理原住民的语言和文化中,路威没有像其他研究人员一样转化成主流语言文化,也没有过分的将某一种原住民文化象限高度抽象化或者概念化,而是保留着原始的本真性。作为路威个人经验的民族志研究方法,他的影响力在美国学术界广泛流传,但在国内的讨论还欠缺。

关键词:乌鸦印第安人;人类学;宗教信仰

一、乌鸦印第安人的背景知识

国人最早知道乌鸦印第安人(the crow Indian)是通过冉凡和  C·Fred Blake共同翻译的经典民族志《乌鸦印第安人》①,本书原为人类学家罗伯特·亨利·路威(Robert·Harry·Lowie)的名著。该书通过记述其与乌鸦印第安人的共同生活,展现了乌鸦印第安人的社会组织、生活环境、生产方式以及他们共同的心理特征和人生态度。路威的《乌鸦印第安人》在美国影响甚远,不仅在人类学领域还在其他学科(社会学、历史学、美国研究以及印第安人自己的反思文学等)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1]。

乌鸦人的部落组织、乌鸦印第安人和其他的印第安人原属同一语源,但是随着乌鸦人的向西移动,他们在风俗和语言上都发生了变化。乌鸦人两个主要分支是河乌鸦和山乌鸦,他们是母系社会,每个部族分别有13個氏族,通常是两或三个氏族为同一盟族,同一氏族或盟族之间不准通婚,每个部族有一个由有功绩的男人组成的军事会,他们没有特别的权利,主要是决定何时移动帐篷等。乌鸦人很注重家族,甚至连社会地位都是由庞大的家族决定的,这种对同一氏族的认可是优先于任何更大的团体的责任感的。氏族之间可能会开战,但是正常情况下会建立一个统一战线来反对外来者。

(一)生计方式的探讨

回溯到18世纪和19世纪,乌鸦印第安人生活在由长而结实的木杆制成的帐篷里,这些木杆上覆盖着水牛等动物的皮。乌鸦人建造了一个大的帐篷来容纳多个家庭成员,会在在帐篷中间放置壁炉,形似于今天流传在青藏高原牧区的黑帐篷。这个帐篷会在顶部留一道缝隙,用作壁炉的通风系统。男人们猎杀野牛、绵羊、鹿、麋鹿和其他猎物。妇女采集坚果、浆果、草药和季节性植物的根。有些宗族不仅捕猎而且种植南瓜、豆类和玉米,同时由于信仰原因,烟草是他们必种植的作物怕[2]。每当部落召开会议前,酋长们会抽一根神圣的烟斗,并把它通过传递同大家共抽,他们相信这将有助于解决问题。关于财产继承方面,因为是母系社会,在土地分配时,乌鸦人会倾向于将一个男人的兄弟或姐妹认作是他的继承人,而不是他的孩子,但是圣物和特权则会传给长子,在传给孩子后,他的配偶也可以共同享有。

(二)部落的社会组织

乌鸦人处于母系社会中,妇女发挥着重要作用。刘易斯·亨利·摩根著作《人类家庭的血缘关系和亲缘关系》中指出,乌鸦系统是他所描述的土著民族中的六大类型之一:爱斯基摩人、夏威夷人、易洛魁人、乌鸦人、奥马哈人和苏丹人。在这个社会中,乌鸦人血缘关系是一个用来定义家庭的系统,通过母亲的家庭可以追溯宗族血统。他们掌握着很多部落的权力,结婚后男人会搬进女人的家并加入她的家庭,负责照顾孩子和做家务、家庭生活。但是男人的角色也很重要,除了出去狩猎以外,男子可以充当部落的首领。这似乎与我们对母系社会的理解不一样,但乌鸦人的确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特例。尽管乌鸦人是母系氏族制,但是他们与父亲亲属的密切关系依然存在着。一个人要十分尊重其父方的氏族,父方氏族也会为他赢得公众的声誉。近亲同胞的互助精神在氏族中非常盛行,姐妹们有时甚至会嫁给同一个丈夫。哥哥是保护的象征,同胞姐妹之间的联系非常牢固,但是从青春期开始,他们就不能单独待在一起了。男子和他兄弟的妻子或同氏族的妻子关系非常亲密,对他妻子的姐妹关系也亲密,但是当姐妹嫁人后,就不能继续交往了。男人要回避他妻子的兄弟的妻子和他丈母娘。这种禁忌被看做是高度的尊重。勇士只有满足了几个先决条件,然后被酋长委员会选为首领,才能成为氏族的首领。他们需要通过战争击败另一个部落,在战斗中身体接触他们的一个敌人,从敌人的定居点偷一匹马,并从遭受攻击的敌人手中拿到一件武器。

(三)宗教信仰

从路威的著作中看,乌鸦人的宗教观属于万物有灵论。他们认为自然界中没有生命的物体具有灵性,比如一些石头具有超自然的力量,获得这种是石头就会得到这种力量。但乌鸦印第安人没有将这种力量具体化成某一种符号(社会存在),而是将其遍及社会方方面面。乌鸦人并没有自己的一套占卜体系或宗教祭祀者[3]。面对大灾大难,乌鸦人依靠“神示”②来治疗自己。而这种被神示过的人,会获得相应的社会地位。在所有乌鸦人之中,不管男女老少都渴望获得神的神示。前文所述,乌鸦人必须要种植烟草是出于宗教仪式的需要,这是因为乌鸦人不进行充满血腥的祭祀活动[4],而是举行一种神圣的烟斗舞会仪式,在此仪式中烟草是必不可少的用品。

(四)乌鸦人的活动范围

位于蒙大纳中南部的乌鸦印第安人保留区,是美国较大的印第安人保留地。乌鸦印第安人保留地的东部边界是第107子午线,南部边界是从107子午线以西到大角河东岸。线路下游至比格霍恩峡谷国家娱乐区,西至普赖尔山脉,东北至比林斯。北部边界向东穿过蒙大拿州的哈丁,到达第107子午线。乌鸦印第安人保留区分为六个区,即酋长谷、里诺、布莱克洛奇、威武少数、大角和普赖尔区。[5]

二、《乌鸦印第安人》的经典写作范式

本书由导言等17个章节构成,从文章布局可以看到路威受其老师的影响深厚,写作和资料较为注重历史。资料的收集不仅局限在与乌鸦人部落和社区之中,还采访周围的几个部落,使得其资料来源广泛并更加真实和客观。

(一)写作的特点

在田野调查中,原始资料的整理与应用一直在学界中存在争议。有人主张原始材料需要加工转换为学术专业用语,增加其科学性;而又有人主张原始材料要保持原真性,作者要尽可能的保持原住民的文化本性,更甚者认为作者改动原始材料是种过分渲饰原始材料之举动。因此,人类学家们在写作中尽量采取中庸之道的写作范式,试图找到一个平衡点。路威的写作范式在这之中可谓是典型之作。比如在人名的翻译之中,路威选择保留了原始名(灰牛、潺潺流水、老人山狗、牛首领等)。同样在表示乌鸦人的亲属关系时候,路威依然保留着乌鸦印第安人的表示逻辑与方式,比如“奶奶”一词,乌鸦印第安人会称呼为“父亲的母亲”,所以全篇路威都遵从这一逻辑来表述。比如“脏兮兮、穿着破破烂烂”的母亲的哥哥的老婆“流失的黄牛”,这种表述方式使得我们更好奇乌鸦的亲属称谓,而且路威也在文中恰到好处的保留了乌鸦人的称谓语言,传递的效果着实可佳。乌鸦人的亲属称谓里“父亲的哥哥=父亲;母亲的兄弟=哥哥;父亲的母亲的兄弟=父亲的哥哥=父亲”[7]。路威表示乌鸦人生活当中都有高度专业化的词汇,对于生活的方法面面都有一个专业化的名词。但是路威却没有将其转化为英语世界中相应的词汇,更多部分是英语世界里没有的词。路威认为,人类学家只能通过长期的田野观察、习得土著居民的语言,发现语言背后的文化逻辑,而不能简单的对应我们母语中的文化习惯。这样的写作方式与研究方法值得我们今天借鉴。译者冉凡遵从路威的观点,在本书的译本中依旧保存着原始专业性的词汇,而不是表述为中文世界的表达方式。

(二)材料收集的特点

马林诺夫斯基在《西太平洋的航海者》中不断强调“关心材料的获得方式”,以证明他能够通过参与观察与访谈获得客观性和科学性的田野材料。从这里开始,人类学、民族学界开始沿着马氏给的模式不断进行继承性创新。对于中国的民族志研究,马氏的学生费孝通先生开启村庄民族志的研究与书写。戈尔茨的“深描”模式结合地方性知识文化理论,可以系統的归纳与书写一个田野点所要表达的全面的民族志[7]。但是在中国这样存在大社会与小社会、大历史与小历史、大传统与小传统相结合的社会,每一个乡村与民族是不能孤立着看的,要考虑地域和历史的交往史,才能更全面的认识田野点[8]。而在此之中,我们一方面在受到异文化的冲击之中不断浮现新的思路与成果,但是常常忽略掉“日常生活的逻辑”,在理解异文化结构意义中调查群体的日常生活逻辑至关重要。日常生活逻辑是一种“积淀根基”,深藏于日常生活的细微末节之中,需要扎根田野、深入生活去发现和揭示。[8]赵旭东教授提倡的“线索民族志”,主张资料的收集和研究线索的查询不能仅限于田野点,应当跨越田野点去收集于整理资料。[9]路威对美国印第安人作过深入的研究,因此他在材料的选择与及搜集之中,似乎与赵旭东教授提的一样,从广度与深度纵横挖掘,他的这种做法在美国人类学界或者说整个民族志的写作都产生深远的影响。

三、边缘部落的限制

路威的《乌鸦印第安人》是民族志书写的经典著作,路威在做田野期间(1907-1916)乌鸦人活动的范围就已经不断地在缩小。1931年,路威重访乌鸦人部落,表示汽车的出现并没有完全抹杀这种文化,而且还表现出富有生机的模式。步入21世纪以后,我们却不敢再有路威的这种积极的乐观。我们不禁感叹乌鸦印第安人今天的现状,以及文化的变迁。最后的“莫西干人”形象不断浮现在读者的脑海中。从路威出版《乌鸦印地安人》后美国兴起对印第安人的研究,各方社会关注印第安人的社会发展。18世纪开始美国政府对印第安人实行的保留地制度(Reservation System)。保留地制度的推行,给印第安人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家园毁灭,土地丧失,迁移路上饱经磨难,生活环境发生巨变,人口锐减,独立和自由均付诸东流。这些不幸几乎是所有进入保留地的部落的共同经历。但各部落的反应并不相同,那些原来文化较发达的部落,从保留地制度造成的苦难中崛起,在政治、经济和文化各方面都得以复兴。另一些部落在经过抵制之后,也开始走上生产自给的道路。但相当多的部落长期未能适应新的变动,趋于消沉和颓废。因此,读了路威的《乌鸦印第安人》后,笔者迫切的想要知道今日的乌鸦人部落社会的境况,但是由于资料的缺乏,更多的疑问仅能停留纸上。

四、结语

《乌鸦印第安人》作为一本民族志,从1935年首次出版以来几经再版,在民族志中已成经典之作。路威在研究方面的研究思路与方法至今对于我们仍有重要作用。作者游历在乌鸦人、苏人等印第安人各部落之间,从不同的角度搜索着资料。对于“文明”我们不能过分定下“独家制造”的绝论,地理并不创造技艺或者习俗,世界上所有文化象限不仅只出现在一个族群之中,哪怕是这两个族群相距甚远。文化是公共的,意义也是公共的[12]。路威不仅一次告诉我们文化的“转借”探究的必要性,他还在《文明与野蛮》之中说到文明是件东拼西凑的百衲衣,让我们敬重奠基我们文化基础的先民,同时又叮嘱我们千万不要把那浅薄的乐观主义放弃。

综合以上问题,随着科技技术的日新月异,人类社会的不断发展,地球村的概念出现之际,似乎也标志着文化开始趋同。人们不断在呼吁保留文化的多样性,但在日常生活之中,我们看不到文化的丰富性之前景。文化更多的是朝着同一种认知价值在不断衍变,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所有人都只信仰同一种宗教——“科技”文化。

注释:

①这个部落的名字叫Apasaalooke,意思是“大嘴鸟的孩子”,是邻近的苏族人Hidatsa给它起的名字。这种鸟,也许现在已经灭绝了,被定义为一种类似于蓝松鸦或喜鹊的叉尾鸟。法国口译员把这个名字翻译成了“乌鸦族(gens du corbeaux)”,并在英语中被称为“乌鸦”.

②指通过做梦或者自己主动去寻找,然后获得神的庇佑或者指示.

参考文献:

[1]C·Fred Blake,冉凡.《乌鸦印第安人》中文版译序言[M].民族出版社,2008.12;P1.

[2]C·Fred Blake,冉凡译.乌鸦印第安人[M].民族出版社,2008.12;P320

[3]C·Fred Blake,冉凡译.乌鸦印第安人[M].民族出版社,2008.12;P320.

[4]C·Fred Blake,冉凡译.乌鸦印第安人[M].民族出版社,2008.12;P320.

[5]C·Fred Blake,冉凡译.乌鸦印第安人[M].民族出版社,2008.12;P21.

[6]C·Fred Blake,冉凡译.乌鸦印第安人[M].民族出版社,2008.12;P21.

[7]C·Fred Blake,冉凡译.乌鸦印第安人[M].民族出版社,2008.12;P42.

[8]克利福德·格尔茨.韩莉译.文化的解释[M].译林出版社 1999.01.

[9]赵世瑜.小历史与大历史——区域社会史的理念、方法与实践[J].历史研究, 2007(1):62-62.

[10]折晓叶.“田野”经验中的日常生活逻辑[J].社会科学文摘,2018,No.28(04):53-56.

[11]赵旭东.线索民族志:民族志叙事的新范式[J].民族研究(1):50-60+127-128.

[12]克利福德·格尔茨著,韩莉译.文化的解释[M].译林出版社 1999.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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