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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弼时与保密工作的开展

2022-05-30王斌斐董一冰

百年潮 2022年7期
关键词:任弼时秘密党组织

王斌斐 董一冰

任弼时

保密工作的开展伴随着中国共产党从小到大、由弱至强的发展轨迹,贯穿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全部历程。任弼时作为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的主要领导人之一,长期指导党团组织在反动势力统治区开展保密工作,积极探索公开工作与秘密工作的关系,推动党领导下的群众运动逐步走向复苏,对党的机要工作队伍培养和保密制度发展发挥了积极作用,为党的保密工作开展作出了突出贡献。

在共青团中央指导秘密工作

1925年1月26日,共青团三大在上海召开。此次大会确定了团中央局由张太雷、任弼时、恽代英、贺昌、张秋人五人组成。张太雷任总书记,任弼时任组织部主任。此时,北洋军阀统治下的反动当局严酷镇压革命运动,共青团的许多工作很大程度上还处于秘密环境下。开展秘密工作必须重视的一个重要方面是涉密资料的管理与保存。任弼时高度重视这一点,对涉密资料的保管工作制定了严格的规定。

《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第三次大会决议案及宣言》

1925年3月11日,任弼时与张太雷共同签发了共青团中央通告(第二十六号),对秘书、档案、日常组织工作的手续作出具体规定,要求切实整顿。3月20日,任弼时与张太雷再次签发了共青团中央关于保密问题的通告(第三十二号),通告指出:“现值反动时期,必须注意秘密工作”。针对文件、刊物、住址等涉及组织机密的资料信息,“务须格外谨慎”,防止受到敌人追踪;对于各地机关的通信地点有存在风险的情况,要求尽快更换安全地点;在向中央局汇报情况时应注意“来信所用各种名词,均用译号代替”,防止机密信息被敌方所得。这些规定有力保障了涉密资料的安全性,使团组织工作得以在规范有序中秘密安全地开展。

1925年5月30日,五卅运动在上海爆发,随即便席卷全国,掀起了全国性的反帝爱国热潮,但反动势力的反扑也很快随之而来。6月底,在帝国主义和军阀勾结下,上海的斗争形势发生了变化。奉系军阀派兵进入上海,宣布全城戒严,禁止游行示威和罢工,并占据了工会机关。随着敌人的压迫愈来愈紧,任弼时预感到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应当未雨绸缪,转变斗争方式,减少团组织的损失。

1925年7月21日,共青团中央局会议决定由任弼时任总书记兼组织部主任。任弼时通过分析敌我力量对比,清晰地认识到开展秘密工作是团组织得以存续的必要方法。8月19日,共青团中央发出通告(第七十三号):“我们[的]敌人是有武装的,他们立时可以封禁、捕捉、屠杀我们。因此,在取得政权以前,无论何时何地都有秘密组织的必要”。但他同时也强调,“进行秘密工作不是要缩小工作范围,更不是停止活动”,而是要在保证组织安全的前提下采取更为审慎的方式方法完成党的任务安排。

任弼时认为组织成员在秘密工作的环境下应当尽可能减少接触,需要进行指示传达时也要谨慎精简、安全高效地完成。“尽可能不在执行机关内召开会议,无重要事务减少和机关的接触”,避免引起敌人注意导致机关地点暴露在敌方视线之中。此外,信件、便笺等书面指示固然细致清晰,但也容易留下可寻踪迹,口头传达则更为隐秘、便捷。因此“上级对下级的指示以口头传达为妥,减少文字来往”。

1925年9月18日,上海总工会被奉军解散,革命斗争被迫彻底转入地下。为保护团组织安全,任弼时特别指示要增强组织工作的保密性,并强调涉密资料的管理工作要专人专办。1925年11月18日,共青团中央发出加强保密技术的通告(第一〇八号),要求各级组织拟定保密“技术工作计划”,根据组织大小指定负责人,“组织较小之处,可由干事或委员兼任;组织较大之地方或区委会,应有技术书记”,对各机关的涉密资料酌情进行保管、毁弃或转移,最大限度地保守组织机密。

适应秘密环境,解决党的组织问题

国民大革命失败后,国内革命形势发生剧变,由于未能及时作出适应环境的转变,导致“党组织曾遭几次重大的破坏”,损失严重。1928年4月,国内正笼罩在白色恐怖的浓浓阴霾之下,党的活动受到极大限制,计划在莫斯科召开的中共六大也在紧张的筹备中。在这样严峻复杂的环境下,任弼时临危受命,留守国内主持中央日常工作。

面对时局的变换和愈发严峻的革命形势,任弼时从党外党内两方面分析党组织遭受重创的原因。一方面,“反动统治向我们猛烈的进攻”是造成党组织受损的外部因素;但另一方面,党的组织结构、党内部分同志的自身素质等内部因素也存在很大的问题。最后他得出结论“本党组织不适用于秘密工作的环境,以及党内同志的反动告密,实为破坏的重大关键”。任弼时深刻地认识到党内产生这些问题的根源在于:党组织“没有能按照环境的转变而有新的改造,大多数还是依着国共合作时代的旧方式去应付秘密环境下的新工作”,这样势必导致不良结果的产生,甚至危及党的存续发展。其产生的主要现象就是:“(一)没有健全的支部组织,所以不能领导群众的斗争;(二)没有注意秘密工作的技术,极容易被敌人探悉。”为了扭转这一不利局面,任弼时把解决“党的组织问题”作为工作调整的重点。1928年5月18日,任弼时发布了《中央通告第四十九号》,他在这份通告中明确指出,“严重的白色恐怖之下,党必须有更严密的组织”,并根据党这一段时间来取得的经验教训,在组织结构和组织工作上提出了一系列规定要求。

在组织结构方面,任弼时高度重视党支部的基础性意义,强调“务必坚决地采用适当的组织形式保持党的组织与干部,巩固下层组织基础—支部”,并规定“以后凡超過五人以上的支部,必须按职业或工作部门分成支分部”,且“每一支分部的同志不必知道其他支分部的同志”,即使一部分支部遭受了打击,党组织也不至于遭到彻底破坏,从而增强了党的生命力,使党的组织在困苦的环境下得以存续。同时,任弼时还十分重视党员素质的培养。他认为,每个党员作为党组织的基本构成要素“必须编入支部”,承担党组织的工作责任,遵守党的纪律原则,且应当具备某一具体工作,“成为群众中积极活动的分子”。“不遵守或是故意违犯这些条件的分子应当驱逐出党”“对于违反决议抗命不行的同志应严格执行纪律加以制裁”。这种严厉的要求体现了任弼时对待纪律执行的坚定态度,也只有这样才能使党的组织真正严密起来,使党组织在高压环境下持续推进秘密工作。

在白色恐怖下化装掩护身份工作的任弼时

在组织工作方面,任弼时也作出了相应规定。首先,他要求支部书记和干事会设置候补人选,作为紧急事态下的应急准备,以保证机关遭受破坏时组织工作仍能继续运行。在割据区域的党组织,也应尽量保持谨慎态度,保留一部分秘密机关和负责同志,以防意外的发生。其次,任弼时强调“开会时务须特别注意秘密技术”,防止敌人窃听、追踪,威胁整个组织的安全。此外“除指定收藏文件之机关外,其他机关与负责同志居住处所不应储藏文件,无论任何机关不应保存同志名单与地址”。既保证组织机密文件得到严密管理,降低了泄密风险,也使从事秘密工作的机要人员得到了安全保护。最后,任弼时深刻认识到“党的秘密工作只有能使党领导广大群众斗争时才有意义”。他在《中央通告第四十七号》中指出,“秘密工作之意义不是缩小党的活动范围,脱离群众去求党的安全,隐密党的政治主张”,如果为了确保绝对安全而过分追求秘密活动,就会逐渐与群众脱离,难以取得群众的信任,也无法有效地调动起群众的力量。党的各级支部必须“利用一切公开及半公开的机会去团结工农群众”,不断扩大党的影响。因此,任弼时把秘密工作环境下党组织的最重要任务归结为:“运用公开机會去团结广大群众”。这样才能在需要发动群众时更好地凝聚力量,在需要保存实力时更好地实现自我防护。这些规定使党的组织结构和组织工作制度日趋完备,帮助党组织快速适应了秘密工作环境,党组织的自身安全也得到了极大保障。

在中共江苏省委指导秘密工作

1929年1月2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决定改组中共江苏省委。不久后,任弼时被任命为江苏省委宣传部长。任弼时主持省委宣传工作后,首要任务是深入宣传六大的政治路线和斗争策略,激发群众的斗争热情,指导群众斗争。为此他主抓了革命报刊的出版发行工作。创办了《白话日报》《教育周刊》《每日新闻》三种报刊,分别以工人群众、各支部、省委机关为主要受众对象,在宣传党的思想、指导支部工作,介绍斗争经验等方面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其中《白话日报》因面向公众揭露反动派的种种阴谋而被屡屡查封,历经多次改名,如“上海报”“天声”“晨光”“沪江日报”等,后采取秘密出版的方式,通过党的组织系统发放到工人手中。

6月底,任弼时出席了党的六届二中全会。全会肯定了江苏省委“在组织上把秘密的党组织和公开的群众组织结合起来,尽可能采用公开名义组织群众斗争”的做法,并在《政治决议案》中指出,“要加强党的秘密工作,使公开工作与秘密工作亲密地联系起来”。须知一个秘密的革命政党,想要在群众中树立它的政治领导作用,必须使其政治主张深入广大群众。这决定了党的一切工作都要紧紧依靠群众。任弼时在理顺公开工作与秘密工作二者关系的同时,更看重如何利用公开的、半公开的,合法的、非合法的机会来加强中国共产党在群众中的威信和影响,以此实现党的政治主张。

1929年7月,任弼时在《教育周刊》第二期发表的《争取公开机会的意义与教训》一文中表示,在群众革命热情日渐高涨的形势下,正是党为广大群众指引正确方向,扩大党对群众影响力的好时机。如果党的工作仅限于“狭隘的秘密路线”,必然赶不上群众的需要。因此,党必须把握时机,积极“调动指挥广大群众的行动”“把公开工作和秘密工作结合起来,善于运用公开半公开机会,去扩大自己的影响”。在这样的情况下,任弼时认真筹备了组建“上海工会联合会”(简称“工联会”)和“上海反帝大同盟”两个公开性群众组织的工作计划,力求充分利用公开的机会来扩大宣传,以实现尽可能发动更多群众的目标。

1929年6月17日,任弼时在参与讨论“工联会”工作大纲时提出,“‘工联会应争取在下层群众中公开活动”,密切联系各工会群众并指导群众斗争。7月4日,江苏省委常委会议通过了任弼时起草的《关于上海反帝大同盟工作大纲》。大纲规定,同盟的“一切工作都应当尽可能采取公开活动的方式”。据此,7月14日,同盟组织了一次公开性的露天反帝群众大会。此次大会的召开极大鼓舞了广大群众的士气,在扩大同盟影响力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效果。但由于工作部署上的不足和所处环境的压力,仍有群众宣传力度不够、群众之间信息传递不畅等问题产生。7月22日,任弼时针对本次反帝群众大会的意义和教训作出总结,认为此次运动的主要缺点在于,各区在发动群众过程中“多数还只是经过秘密路线,没有能够尽量利用公开工会或团体名义号召群众参加”,缺乏公开性质的工作形式。使本次大会未能完全冲破秘密集会的桎梏,导致大会的影响力、发动群众的广泛性受到了限制。“工联会”和反帝大同盟的组建和运动开展,使处在秘密环境下的党组织密切了与群众的联系,也使公开性质的群众斗争在组织上有了依托,让更多同志认识到,“只有使秘密工作和公开工作密切联系起来,才能够强固党在群众中的作用”。

在延安锤炼机要工作队伍

1941年7月27日,政治局会议决定由任弼时担任中共中央秘书长。不久后又将中央秘书处和书记处的业务工作机构合并,由任弼时统一领导。在延安协助毛泽东主持中央日常工作期间,任弼时充分认识到在机关内部运作的涉密工作对于中国共产党革命事业的重要性。他把这些工作比作人身上的血管,“掌握了党的生命”,一旦因工作失误导致机密外泄,“会使我们的工作失败”,“革命失败”,使党的革命事业陷入难以挽回的境地。对于从事机要工作的同志来说,高度涉密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对他们的审核和培养要有更高的要求。

1943年1月31日,中央书记处发出《中央关于审查机要人员的指示》,要求各根据地党政军负责同志“对全部机要人员从思想、历史、工作等方面进行彻底审查,使每个机要人员能够从政治、思想、工作上保障党的机密”。随着这项工作的展开,整个党政军机关得到了一次洗礼和净化,保证了机要队伍的纯洁性,使中央内部的工作风貌焕然一新。

除此之外,任弼时还十分注重对机要人员素质的全面培养。1943年7月2日,任弼时在延安机要人员会议上发表演讲,郑重地说:“机要人员要具备下列品质:(一)对党无限忠诚,严守秘密。(二)埋头苦干,细致负责。(三)改进技术,精益求精。(四)努力学习,不甘落后。”既要坚定对党忠诚的信念,又要不断提升专业技能,还要在工作和学习上保持责任心和上进心,以此来激励机要人员全方位提升个人素质。

任弼时不仅对機要人员的工作素养有着严格要求,还特别看重他们的意志力和对党的忠诚性。在延安整风运动中,任弼时曾向同志们讲道:“不管是在秘密环境中工作也好,在根据地建设的环境中也好”,都要抱有坚定的阶级立场,“坚决勇敢牺牲个人利益,必要时甚至为了党的利益而牺牲了个人的生命”,这就是无产阶级党性所应有的表现。只有不断提高机要人员的党性修养,才能使之在各种复杂环境中不退却、不变色,最终克服重重困难,完成党的任务。周子健在《忆弼时同志领导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的斗争》中回忆道:“遵照中央和任弼时同志的指示精神,办事处始终注意加强思想政治工作”,“经常进行阶级斗争教育,保密教育”。反复提醒办事处同志们要“提高警惕,坚持斗争,注意保密,坚持革命的气节”。这大大增强了他们的精神斗志,同志们一致在内心立下誓言:“在任何情况下也要坚决保守党的秘密”。

任弼时对机要人员自身素质、党性修养、阶级立场等方面的严格要求和悉心培养,锻造出了一批专业素质过硬、精神意志坚定的机要工作队伍,为保守党的机密,推进革命事业作出了极大贡献。

采取特殊措施保护党的机密

1943年5月15日,共产国际执委会主席团发表了关于解散第三国际的决定。蒋介石趁此一边大造反共舆论,要求中国共产党“解散”,“取消边区割据”,一边密电胡宗南“闪击延安,一举攻占陕甘宁边区”。国民党顽固派在舆论上的咄咄逼人和在军事上的接连调动引起了任弼时等党中央领导的警觉,提前做出了应对措施。1943年7月6日,负责管理西安办事处的任弼时致电周子健称:“蒋、胡进攻边区似具决心,西安办事处应将一切机密文件即行销毁,免遭查抄”。后来,中共中央通过召开示威大会,公开发表社论等方式,向国民党当局施压。虽然第三次反共高潮被打退,但任弼时已然看穿蒋介石的阴谋。他预言道:日本赶出中国后,中国内战必起。

1943 年,任弼时在杨家岭

1946年8月,国共谈判陷于停顿,蒋介石调动起最大限度兵力向解放区发起全面进攻。1946年8月23日,任弼时在对周子健的电报中指示:“在战争范围扩大的情况下,国方很可能袭击以至封闭西办。请作一切必要准备,秘密文件应毁去”,“准备应付一切可能到来的突然事变”。任弼时料敌先机地采取防范措施,确保了办事处机密未被敌方查获。不仅如此,他还指示西安办事处及时准备“秘密收报机”,通过收听延安党务广播台的广播进行联络,以保持在国共关系紧张时期西安办事处与延安的稳定联系。由于任弼时的一系列提前部署,直到1946年西安办事处撤退,在电台及与党中央电讯联络上,没有出现大的问题,完成了党的任务。

1947年4月,胡宗南率部进入延安,后在瓦窑堡发现了几箱书报刊物等文献,这加大了党中央对留存在敌占区文献资料安全问题的重视。4月7日任弼时专门致电曹力如(时任中共中央西北局副秘书长、党的后方委员会委员),特别强调:“在目前敌人乱窜情况下,请对安条岭十五箱文件负绝对保管责任,在危急时彻底烧毁”,体现了他对涉密文件的看重和面对特殊情况时决意采取特殊措施的果断,这批中央机密文件也因此未落敌手。

转战陕北,制定电讯和密码保密制度

电报通讯是一项精密细致而又高度机密的工作,且时常需要面对敌方通讯干扰、电讯密码保密等技术问题,因此更需要严密的制度支撑。1947年3月18日傍晚,中共中央离开延安,转战陕北。但中央与各地方之间却难以保持迅捷的沟通,急需建立有效的联络机制,恢复中央与地方的联络。

中共七大前后的任弼时

1947年5月12日,任弼时在为中央军委起草的给各中央局、中央分局、军区负责人的电报中明确了电台联络方法,即“在叶剑英、杨尚昆领导下在晋绥建立中央后方大台,负责收转中央与各地来往电报”。任弼时特别强调“批定等级要严格,注意紧缩电文”“注意分清使用密本”等。电文篇幅的缩减既可以减少收发难度,也可以在被截获时有效地迷惑敌人,密本的使用同样为我方机密讯息安上了一道“保险锁”。这些规定大大提高了电台通讯、指令传达的执行效率和安全系数,使中央对各军区的指挥可以更加安全高效地进行。1947年7月,任弼时协助周恩来在陕北靖边县小河村召集机要业务会议时,根据当时敌我电讯、密码斗争中的经验教训,认真研究制定了正确的密码方针和通讯联络方案以及严格的保密制度。1947年9月底,任弼时和周恩来又召集相关部门负责同志开会,研究通信、机要、情报等秘密工作,着重就“通讯机要工作中密码编制、使用、保管等问题”进行了商讨,确定要严密把好密码和电报从编制到销毁的各个关口,做到每一环节无纰漏,严防敌人对我方电讯情报的监听截获。任弼时建立的电讯密码保密制度大大提高了党组织工作的保密层级,使党的机密讯息得以安全传输,为解放战争时期的电讯斗争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责任编辑 崔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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