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渊和葡语文学翻译
2022-05-30后商
后商
学者、翻译家王渊
译者王渊:让读者能意识到在读的是翻译作品
生于1988年的王渊,至今已出版多本译作,按出版时间顺序依次为若泽·萨拉马戈的《所有的名字》、若热·亚马多的《沙滩船长》、若泽·萨拉马戈的《大象旅行记》、若泽·阿瓜卢萨的《遗忘通论》、安东尼奥·洛博·安图内斯的《审查官手记》《远航船》。他的翻译范围几乎覆盖了整个葡萄牙语(以下简称葡语)文学的疆域,有葡萄牙、有巴西,也有安哥拉。他不仅翻译了知名度尚可的、完全经典化的葡萄牙作家若泽·萨拉马戈、巴西作家若热·亚马多,还首译了葡萄牙作家、葡语当代经典安东尼奥·洛博·安图内斯和安哥拉作家、非洲葡语文学代表若泽·阿瓜卢萨。其中,安图内斯更是以难译著称。
成为一名译者,对于王渊来说,是很偶然,也很自然的。他和马琳、符辰希、樊星、张晨同届受教于闵雪飞,他们都走了翻译或叙述的道路。2007级在坊间被称作“北大葡语的黄埔一期”,师徒们还合译过《格兰塔3:巴西最佳青年小说家》一书。他一度全情投入翻译《所有的名字》,这本书引发的反响不错,还提名了第七届鲁迅文学奖翻译奖。后来翻译安图内斯和阿瓜卢萨,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在具体的翻译实践上,王渊认可的是“偏向动态对等”,即强调译文对译本读者产生和原文对原文读者类似的效果。王渊说:“总体上说,把握并传递原文的调性,同时又保有一点陌生化的成分,让读者能意识到在读的是翻译作品,大概就是我的原则。”
王渊很少一整天都做翻译,一般都是在晚上翻译一定的字数或页数,细水长流地进行。他知道要翻译一本完美的作品是很难的,内里总是存在可以优化的空间。在审校自己的译稿的时候,他还发现了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笔误,比如把“感冒”翻成了“搞毛”。但当他发现英语世界西葡语文学翻译大神格雷戈里·拉巴萨(Gregory Rabassa)偶尔也有一些挺低级的错译漏译,他就格外释怀。
目前,王渊在和出版社合作引进一系列以旅行为主线的葡萄牙语经典文学。“船只、人员、思想的流动是连接葡萄牙语诸国的一个主要方式,也是可以作为重新梳理葡语文学史的钥匙。”王渊表示。
在做翻译的同时,王渊还从事学术和教学。他的研究领域是葡萄牙及葡语非洲文学和历史。2020年年中,他从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葡萄牙语专业毕业,并出任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西葡语系助理教授。由于疫情的原因,他的博士论文答辩和入职面试都是通过网络远程进行的。在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就读期间,像很多博士生一样,他的生活是孤独的。“没有太多的户外活动,总体就是保持上课、阅读、写作、翻译。”王渊表示。
当代葡语文学:葡语文学本质上是世界主义的
葡萄牙作家、现代主义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曾断言:“葡萄牙人民本质上是世界主义的。真正的葡萄牙人不会只是葡萄牙人:他永远是一切。”这个断言同样可以用来指称当下的葡语文学:葡语文学本质上是世界主义的。最典型的案例就是葡语文化圈。葡语文化圈是由葡萄牙、巴西、安哥拉、莫桑比克、佛得角、圣多美和普林西比、中国澳门等国家和地区构成的。这些国家除葡萄牙之外大多是殖民战争的遗留物,而他们大多都发展出了克里奥尔化的葡萄牙语,类似于中国洋泾浜英语。
当下葡语文化圈的一个简要指示是卡蒙斯奖(Prémio Cam?es),卡蒙斯奖由葡萄牙和巴西联合发起。在迄今颁布的31届中,共有13名葡萄牙作家、13名巴西作家、两名安哥拉作家、两名莫桑比克作家、两名佛得角作家获奖。其中, 若泽·卢安蒂诺·维埃拉(José Luandino Vieira)以个人原因拒绝了卡蒙斯奖,他有葡萄牙和安哥拉双重国籍。剩下的一名安哥拉作家是佩佩特拉(Pepetela),他曾建议用“加利西亚语系”(Galeguia)取代“葡语系”(Lusofonia),以此回避葡萄牙殖民的历史包袱。两名莫桑比克作家为若泽·克拉韦里尼亚(José Craveirinha)、米亚·科托(Mia Couto)。两名佛得角作家为阿梅尼奥·维埃拉(Arménio Vieira)、热尔马诺·德·阿尔梅达(Germano de Almeida)。
葡萄牙的文学宗主国的身份在当下也受到很大的挑战。非洲几大国的葡语文学在新近几年变得越来越重要。尤其是在当下世界文学对于后殖民境况、种族主义等议题的关注甚切的当下,作为后来者的他们反而有了一次先机。“年轻人人口占比较高,生活的变化和社会的发展都在向好,随着内战在十几年前结束,安哥拉、莫桑比克等国的文学有了不小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对传统的葡语文坛造成了冲击。通过历史小说、互文写作等类型,他们重新审视了本国和葡萄牙的历史和文化传统,用新的视角重建新的国家和个体的身份,并推动整个葡语文化向前。”王渊表示。
葡语文学在中国
进入21世纪,葡语文学得到了更多的译介。诺奖得主若泽·薩拉马戈、巴西作家保罗·柯艾略、现代主义宗师费尔南多·佩索阿得到了大量的译介。巴西作家卡洛斯·德鲁蒙特·德·安德拉德、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鲁本·丰塞卡,译者都是北京大学的学者和老师,分别为胡续冬、闵雪飞、符辰希。紧接着就是王渊所翻译的阿瓜卢萨、安图内斯。
对于王渊所翻译的三位作家,萨拉马戈、阿瓜卢萨、安图内斯,王渊这样界定他们,“如果要用一个词概括文学对这几个人的意义,对萨拉马戈是参与社会,对阿瓜卢萨是寻找自身,对安图内斯是书写恐惧。”在一次线上直播中,王渊还比较了几位重要的葡语作家。他说:“米亚·科托对词语的创新以及诗意的抒情最为迷人,阿瓜卢萨笔调的轻盈与结构的技巧较为突出,亚马多的作品地域文化色彩最浓,萨拉马戈的惊人想象和人性关怀相得益彰,而安图内斯直面沉重,将写作作为净化的方式,不会避开任何艰深议题和低微描写。这也是为何安图内斯这样形容自己的写作:‘我的工作就是写到石头比水还轻。我做出来的不是小说,我不是在讲故事,我不为让人消遣,不是为了愉悦,也不是为了有趣:我只是想让石头变得比水还轻。”
在王渊看来,文学在世界范围内的衰落是普遍的现象。但他讲述了一个故事,“本科的时候,我和朋友们曾经在葡萄牙的一个小地方向当地民众朗诵费尔南多·佩索阿(Fernando Pessoa)、曼努埃尔·阿莱格雷(Manuel Alegre)等诗人的诗作,或许听众当中很多人不太阅读文学,但当时当地,我们都陷溺在激荡的情感中。”
作者说
“最早的‘在路上故事是塞万提斯的骑士故事和约翰·班扬的讽喻故事,这些真的只是故事的故事,大概是为真理做出的滑稽又辛酸的尝试,而这就是我们重新出发,面对世界的最大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