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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漫飞

2022-05-30李少岩

雪莲 2022年8期
关键词:叔公安乐奶奶

现在想来,要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回屋找不到吃的,我就不会去摘彭叔公家的蜜枣,安乐姐也不会因此遭受皮肉之苦。

放学回家,爹和娘都不在屋,我索性将书包一扔,到厨房找东西吃,往橱柜和锅里一看,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我心里不爽,拔腿跑到隔壁周奶奶家,安乐姐正在剁猪草,我问她:“你家有吃的没?”安乐姐放下手中的活计,伸手拭了拭脸颊的汗水,她难为情地说:“没有。”我问她:“你饿不饿?”安乐姐忸怩地点头。缺衣少食的年代,饥饿是每个人面对的日课。我想起前些日在村里溜达,路过彭叔公菜园时,看见他家的蜜枣青里透红,馋得口水直流。我提议:“彭叔公家蜜枣红了,我们去摘点吃?”

安乐姐摇头说:“我外婆去菜地了,等会儿回来不见我,她会骂人的。”安乐姐是枫香瑶寨的,离我们李家湾有很远的路程。她家有七姐妹,安乐姐排行老小。生产队集体化劳动,村里哪家不是靠工分口粮过日子?安乐姐家人多劳力少,隔三差五揭不开锅,爹和娘一经合计,将安乐姐送到外婆周奶奶家寄养。我对安乐姐说:“你外婆刚去菜地,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要你动手,你到外面放哨,我上树去摘。”安乐姐还在犹豫,我不由分说拽住她衣角往村里跑。

一路上,安乐姐咕哝:“要是外婆回来,她会骂我的。”

秋阳下,田野一抹收割后的空旷。我拉着安乐姐往彭叔公菜园飞奔,在离彭叔公家还有一段距离时,我内心闪过一个念头:先去打探一下,确认彭叔公在不在家?安乐姐惶恐地立在那儿,怯怯地说:“我们不去好吗?”我白了安乐姐一眼说:“看你这点出息,有我在呢,怕什么?”安乐姐哆嗦地蹲下身子,用近似哀求的眼光打量我,嗫嚅地说:“好怕,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一刻,我务必要在安乐姐面前树立一个处乱不惊的表象。我对她说:“那你在这里等,我过去看看。”撂下这话,我蹑手蹑脚地探进彭叔公院里,心里七上八下没有谱。我佯装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院里溜一圈。还故意咳嗽一声,院里没任何动静。来之前,我早就想好应对策略,彭叔公碰巧在家,他问我在这里干嘛?我就说,没干嘛,我在找我家的花狗。来回转悠两圈之后,我又在院子里吹一声口哨,用双手作喇叭状,大声喊道:“花狗——花狗——”屋里依然没有响动。一时间,悬在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随即,我叫来蹲在远处的安乐姐,她怯怯地瞅着我,希望放弃这次行动。我嘱咐安乐姐守在菜园口观察情况,发现彭叔公的身影,学着我家花狗汪汪叫几声,我就立即跳下枣树逃走,如果彭叔公问你在这里干嘛,你就说刚好从这里路过。

青里透红的蜜枣,如一串串剔透的玉珠沾满枝头,每一粒蜜枣散发诱人的果香。我娴熟地爬上枣树,双脚定在枝丫间,我试着尝了几粒,酸酸甜甜的,清脆,爽口。我手脚麻利地将口袋填满,正准备摘几粒饱腹时,身后传来安乐姐慌张地喊叫:“快走,快走,快走——”我脑子一紧,来不及细想,迅速往树下逃窜,仓皇之中,将一截树枝踩断了,一瘸一拐,我魂不守舍地溜走了。

彭叔公截住安乐姐,他面无表情地问:“在这里干嘛?”安乐姐低声地回答:“没干嘛。”彭叔公环顾四周,一眼看见被踩断的枣树枝条,顿时火冒三丈,他恶狠狠地训斥:“一个女娃胆子这么大,偷枣不打紧,还把树枝弄断了!”安乐姐慌张地解释:“我没……没偷枣,刚从这里路过。”彭叔公厉声道:“嘴尖是吗?我送你回去,看你外婆怎么收拾你!”

彭叔公气咻咻地将安乐姐送回家。周奶奶不由分说抄起门角的竹条,往安乐姐腿脚抽打。安乐姐在原地呆立着,如同一根木桩杵在那儿,任凭周奶奶处置。末了,安乐姐委屈地翻出自己衣兜,她哭诉道:“我没有摘蜜枣!”周奶奶止住手中的竹条,她似乎幡然醒悟,折身对彭叔公说:“老彭,你说我外甥女偷你家枣,你有证据吗?”彭叔公不容置疑地说:“你去问她,枣树都被她踩断了,能不偷吗?”

周奶奶诘问:“空口无凭,我问你,我外甥女偷的枣在哪里?”

彭叔公噎得哑口无言,灰溜溜地拂袖而去。

事后,无论周奶奶怎样盘问,安乐姐始终没有坦露我是这事的始作俑者。那些日子,我为安乐姐的仗义所感动,让柔弱的她来为我背锅,这份自责一度让我羞于见她。很长时间,我不敢去喊安乐姐。太阳每天是新的,没过几天,去彭叔公家摘枣被我抛到脑后,如同空中划过的浮云,一晃眼倏忽不见了。

闲来无事,我獨自穿过萧索的田野,沿着山间小径,来到河边的涠洲岛。深秋的涠洲岛,一抹灰白,漫无边际的芦花,荡在秋风里恣意地摇曳,犹如一场盛装空前的舞蹈,轻盈,优雅,纷纷扬扬,一缕一缕,飘向我肉眼望不到的远方。

偶尔,我也会爬上村头那座山垭看火车。在我们李家湾不远处,有两条铁路在此交叉通过,每次有火车呼啸而过,能激发我久违的亢奋。多年以后,我从地理课本中获知,有一条叫枝柳线,一条叫湘黔线,一节一节车厢如同钢铁巨蟒穿山而过,滚滚浓烟,一阵划破云空的鸣笛,无数次地植入我懵懂的世界里,成为我向往远方的唯一期许。

要看火车,需要足够的耐心去等待,每列火车经过小镇有特定的时间,不是每时每刻都有通过。那年月,村里人对于时间的感知,唯一参照是日头升起与落山,那是乡下人简易的生物钟。有时机缘巧合,我一到山垭,很快就能看到一列火车通过。等待的时光有些寂寥、沉闷,当一列火车再次进入视线,我突然忍不住好奇地去数车厢,一节,二节,三节,四节……每次不敢眨眼去数,稍不留神,前功尽弃,想从头去数,已经没有重来的机会。

人生有多少错过可以重来?我反复数着车厢,数累了,躺在铺满松针的山坡上,慵懒地眯一会儿。恍然间,我进入梦乡……醒来,我睡眼惺忪地仰望蓝天,高天流云,间或,一阵幽微的松涛声,顺着耳际徐徐地拂过。

那天时光很慢,很闲,了然无趣。吃过早饭,哥哥和姐姐随娘去了玉米地,我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我在门口巴望好几次,二狗,铜锁,安乐姐迟迟没来。我犯嘀咕了,按着往常,他们早该来喊我了,今天怎么变得这样磨叽?我在屋前晒坪里滚铁环,转了多少圈,记不清了,汗水洇湿衣衫,我才停下来。坐在石凳上歇息,又等了一会儿,依然没见他们的影子。我心里开始起毛了,你们不来,那我去找你们!

我走到二狗家,二狗不在,他年迈的奶奶坐在墙根晒太阳。奶奶冷冷地说:“二狗放牛去了。”我问:“他和谁去的?”奶奶不吭声,一脸漠然的样子。我在心里开始责怪二狗,怎么不喊我呢?论交集,我和二狗最铁,下河摸鱼,塘池翻藕,我们都在一起厮混。我决定去找其他几个铁杆,不信他们能合伙把我卖了?

离开二狗家,我转身朝村里走。坑坑洼洼的村道上,我一路走得戚然。不经意间,我看见一粒玻璃球卧在路旁,孤零零地,闪着清寂的光泽。换做平时,我会躬身捡起来,会心地把玩一下。此时,我深陷在懊恼中,我心烦气躁地飞起一脚,玻璃球嗖的一声滑向小溪。我在村里左顾右盼,希望能找到一个伙伴。与我迎面而来的,除了几只熟悉的狗,几只公鸡,几只野猫在村里游弋,整个村庄空落落的,一派虚晃。我有些怨艾地解开裤子,使劲地撒了一泡,浑浊的尿水挤成一条弧线,洒落在小溪里,一串串白色泡沫,浮在潺潺流动的水面上,晃晃悠悠地荡向远方。

沿溪而行,我竟然遇上了安乐姐,她一个人坐在溪边戏水。不远处,谁家的水牛浸在水中,毛茸茸的牛头浮在水面,一群嗜血苍蝇绕在牛头盘旋,久久不愿散开。时尔,牛头也会潜入溪水里,几十秒钟后,牛头又现出水面,呼哧呼哧,牛在大口喘气。一浮一沉之间,时光如水,流逝在清新的乡野中。

我试着对安乐姐说:“今天镇上赶集,想不想去玩一下?”

安乐姐没吭声,眼睛骨碌碌地凝视我。我一阵负疚,是不是上次摘蜜枣,安乐姐依然心有余悸?令我意想不到,安乐姐这次没有犹豫,她竟然爽快答应了。

去往镇上二十多里路程,我和安乐姐走了一个多小时。抵达集镇时,已是午后时光。一座与火车结缘的小镇,使这座小镇小有名气。街道分为上街和下街,上街多为销售锄头,筲箕,箩筐之类的农产品;相对上街的单调,下街可谓名目繁多,木材厂,粮站,供销社,理发店,药铺,电影院,鳞次栉比地排列其中。面对形色各异的人流、车来车往的街景,安乐姐茫然了,她困惑地问:“我们去哪里?”

我说:“去我姑姑家,以前跟我爹去过几回,就在前面不远的供销社大院。”

姑姑在家料理家务,见我和安乐姐到来,一脸诧异,她上下打量安乐姐。我告诉姑姑,是我邻居安乐姐。姑姑轻抚安乐姐俊俏的脸蛋,打趣地对她说:“好乖哟,长大了给我们岩娃做媳妇?”安乐姐害羞地埋下头,脸上立时敷上一层淡淡的玫瑰红。姑姑让我和安乐姐看电视,她走进厨房忙碌。不一会儿,姑姑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木耳肉丝面,她吩咐我们趁热吃。饥肠辘辘,我和安乐姐来不及细嚼慢咽、风卷残云地将面条塞进肚里。

我跟姑姑告辞。临走时,姑姑往我衣兜塞了五角钱,要我和安乐姐上街买吃食。

行走在纵横交错的街巷,我和安乐姐东瞅瞅,西瞄瞄,一种难以言说的新奇涌上心头。行至镇电影院门口,我们被墙上《少林寺》巨幅电影广告吸引。我没有犹豫购了两张票,与安乐姐一起走进影院。电影已经放映,荧幕上少林武僧与一群官兵正在拼杀,声嘶力竭的搏击声,在幽暗的影院回响、萦绕,摄人心魄。

影片结束时,夹在拥挤的观影人群里,我与安乐姐跌跌撞撞地走出影院。外面天色昏暗,极目远眺,橘红色的夕阳悬在天际。安乐姐神色黯然,她焦急地说:“我们快回家,不然外婆會骂我的。”路过一家商店时,我用衣兜仅剩的一毛钱,买了一根糯米冰棒。我塞给安乐姐,安乐姐摇头,说:“我不渴,你吃吧。”她顺手推给我。在相互推让之间,我想到一个折中办法。我问安乐姐,每人咬一口?安乐姐一脸错愕,一根冰棒两人同吃?在我再三催促下,她应允了。一根冰棒轮流传递,舔到最后一口时,剩下一颗红枣不慎掉落地上。安乐姐心有不舍,她连忙捡起来,用衣襟擦了擦递给我。我吃了一半,另一半又递给安乐姐。那一刻,我们在相视一笑中,品咂到了被夕色渲染的幸福。简单并快乐,缱绻而温婉。

回家途中,我们只顾匆匆赶路,安乐姐没有再说话。临近村庄时,安乐姐轻舒一口气,她意犹未尽地说:“姑姑煮的木耳肉丝面,真好吃。”

回到家时,已是夜色深沉。娘坐在门前台阶上,一脸隐忧的样子。见我无所事事地走过来,由怨及怒的娘往我屁股上扇了一通,她愠怒地说:“一家人到处找你,魂都被你吓走了。”娘一把拽住我衣袖质问:“这一天跑哪里了?”我如实坦白去镇上赶集,还去了姑姑家。娘狐疑地问:“安乐姐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得到我的点头默认,娘用手指戳我脑门:“兔崽子,安乐姐这回又要挨打了,下次这样乱走,我打断你的狗腿!”我习惯了娘的责备,犹如秋后的绵绵细雨,风声大,雨点小。一直以来,我把娘的唠叨权当耳边风了。

生性温和的爹坐在堂屋抽烟,烟头丢了一地,屋子里烟气弥漫。我瞅了爹一眼,颤巍巍地从他面前走过。爹没有训我,他只是剜了我一眼,冷飕飕的,让我后脊生起无所适从的幽凉。这份幽凉过后,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事实上,在我有限的记忆里,爹从未有过对我动粗的时候。多年以后,爹已经淡忘此事,而我依然不敢正视他那双深邃的眼神。

接下来日子里,我没能踏出院门半步。娘每次出门时,她总会严厉地叮嘱一番,然后顺手将院门反锁。让我没有回旋余地,断了出门的念想。出门无果,我放空那些不切实际的遐想。这期间,二狗、铜锁、黑娃也来喊我。透过狭窄的门缝,他们一致鼓励我翻墙过去,赶在爹娘收工之前,再翻墙回来。可我没有这样做,我拒绝了他们的好意。许多时候,人必须为自己犯下的过错买单。来过几回之后,见我没有理会,他们扬长而去。

一种无以言说的挫败感,令我寝食难安。为了打发时间,我独自在院里滚铁环,一个人玩累了,趴在长凳睡一会儿。浑浑噩噩中,我又想起了安乐姐,好久没有她一星半点消息。我纳闷了,莫非她也被周奶奶关了禁闭?

人的想象力会改变许多。在备受煎熬中,我到屋里搬来一架木梯,用力爬上墙脊,朝一墙之隔的那边院里瞄一阵。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响动,也没见安乐姐在院里走动的身影。我扯着嗓子朝院里大喊:“安乐姐——安乐姐——”喊久了,周奶奶从屋里钻出来,她手里攥着扫帚,那架势,像在驱赶鸡鸭似的,朝我猛扑过来。情急之下,我惊慌失措地滚下墙。隔着一层土墙,能听到周奶奶骂骂咧咧的声音。我挽起裤腿揉了一阵,心里的怨恨与怒火在熊熊燃烧。这会儿,我从未有过地体悟,隐在生活里的痛,无处不在。有些苦,有些痛,注定嵌入心灵深处,挥之不去。

这一切并没有维持多久,娘出门时不再挂锁。种种迹象表明,娘默认我的活动自由了。我急不可待地跑到安乐姐家。大门紧锁,我挥手使劲敲门,屋里没有回应。顺着门缝往里窥视,院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几只家畜在里面来回游荡,人影全无,一派萧索的气象。我不由寻思,平时她家不会关门呀,即便出门做活路,大门也是虚掩着。我朝院里大喊:“安乐姐——安乐姐——”屋里依然没有回应,也没见周奶奶一晃一悠的身影。隐隐地,一种不祥的预兆在我心底生发。

我心急火燎地赶到二狗家,我焦急地问:“安乐姐家怎么没人?”二狗睨了我一眼,神秘兮兮地说:“你不晓得吗?”我犯糊涂了,不解地问:“我晓得什么?”二狗坦率地说:“自从你和安乐姐跑到镇上回来,她也被关在屋里,好多天不让出来。”二狗告诉我,周奶奶一气之下把安乐姐的娘喊来了。安乐姐跪在堂屋神龛前,周奶奶神色威严,不容置疑地说:“一个女娃这么野,我是管不住她了,女不教,娘之过,你接回去自己管教吧。”

我心神恍惚地回到家,坐在廊檐下发呆。这时,从屋里传来爹的声音:“隔壁安乐妹子,前些天,被她娘接回去了。”

娘怨艾地说:“怪谁,还不是你那不成行的兔崽子惹的祸?”

爹和娘在屋里絮絮叨叨地闲聊,我没有心思听下去。一个人悄然走出家门,浑然不觉,我又来到临河的涠洲岛,站在漫无边际的芦苇丛中,放眼四处,那些盛开的芦花,一束一束荡在风中,俊朗,飘逸,一如划过天际的云絮,漫天飞舞,时隐时现;仿佛在不经意间,挥挥洒洒,它们散落在时间深处,不见踪影。

我想到了浩瀚的星空,实际上,岁月将我和安乐姐抛向永无交点的轨迹。

我倏然明白,人这一生,聚散离合,已然成为生命中无法预知的常态。这些年,我夜以继日地奔波,換来现时的从容生活,在城市一隅,拥有自己的家庭。回想儿时,多次想对安乐姐说,长大我要娶你,不知是羞赧,还是木讷,我始终没有说出口——年幼的心湖,泛不起多情的涟漪。我想,年少的疏忽与轻佻,总会亵渎许多弥足珍贵的东西。

一年又一年,在李家湾,漫山遍野的野菊花次第绽放。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的盛开模式,恰如人的一生。每个秋意渐浓的时节,我回到李家湾,经过那片漫天芦花的涠洲岛,内心五味杂陈。我不禁思忖,人面不知何处去的安乐姐,是不是那一缕被风吹散的芦花?隐在绵长时光的某个罅隙里,与我一样经受世间的洗礼,人情薄凉,冷暖自知。

岁月似一条流动的河,每道人生码头演绎不同的剧情。2021年冬日,我回李家湾吃酒席。席间,一位远房老表告诉我,安乐姐在某个夏日里遭遇车祸身亡。倏然间,我内心一阵撕裂般疼痛。一座客人在开怀畅饮、畅叙乡情,而我草草地离席。我强忍心痛走出喧闹的喜宴现场。回到车里,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刹那间,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很长时间里,我没能让自己的心平复下来。那些隐匿心中的往事,如同影视剧中的蒙太奇,不时在我脑际闪烁。时间是一趟没有返程的列车,置身其中,总有一种飞驰而过的恍惚感。显然,我那些鲜为人知的过往,已经遁入岁月的光尘里,不堪回首。

唯有芦花,循着时序,年年如约而至。风过涠洲,芦花漫飞。

【作者简介】李少岩,原名李绍岩,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协会员,怀化市作协副主席。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文艺报》《小品文选刊》《海外文摘》《雪莲》《散文百家》《中国校园文学》《中国铁路文艺》《安徽文学》等三十多家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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