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中的“九宫格红绿灯”

黄驰波　侯婧婧　韦娟明　潘文义

一天之内，“九宫格红绿灯”登顶微博热搜，官方连夜回应。实际上，受到热议的《道路交通信号灯设置与安装规范》在2016年已发布，并于2017年7月1日起实施。其中，属于“特殊组合”的“九宫格红绿灯”，随着部分城市道路应用受到车主们关注。

8月22日晚，公安部交通管理局发布相关说明。其中提到，不存在2022年实施的“新国标”，各地在用道路交通信号灯符合现行标准，不需要更换。说明称，“九宫格”式信号灯是特殊组合的一种，仅适用于极少数复杂路口，以减少人车冲突、保障安全畅通。

“九宫格红绿灯”实际应用情况如何？怎样看懂此类红绿灯？理解难点有哪些？起草单位对网络声音具体作何回应？对此，南都、N视频采访了相关单位及交管业内人士。

引热议

8月22日， “九宫格红绿灯”的话题突然引爆微博，“九宫格式”的红绿灯通行规则令不少网友直呼“看懵”。根据描述，这款红绿灯有9个指示灯，且相比旧版“取消了读秒”。

南都记者注意到，这款突然受到热议的所谓“新版”红绿灯，实际上来自于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中国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2016年12月13日发布，并在2017年7月1日实施的《道路交通信号灯设置与安装规范》（下称《规范》），国家标准委网站显示其为“现行”标准。

在该《规范》第6节“信号灯组合形式”，提到两种目前常见的“红黄绿”三色灯组合。此后，《规范》还提到信号灯的特殊组合，分三种，也即本次受到热议的“九宫格红绿灯”。《规范》提示，这种红绿灯“极少使用”。

该项的“说明”一栏提到，“九宫格红绿灯”的使用有很多限制条件，比如：仅仅适用于独立设有左转专用车道和右转专用车道、需全天24小时对左转、直行和右转进行多相位控制的路口，同时应设置非机动车信号灯和人行横道信号灯，确保方向指示信号灯所指挥的交通流与其他交通流的通行权不冲突。”限制情景还包括，禁止用于两位相控制、若夜间或其他时段需采用两相位的信号控制方式时，不宜采用此类特殊组合。

为了便于记忆，有网友将九宫格红绿灯概括为口诀，“左转不亮看直行，右转不红不用停”。在实际驾驶中，有车主直言“容易看混”，以致发生过交通违法行为。

江西车主李先生告诉南都记者，今年过年前，他驾车返回老家，曾在县城新区偶遇这版红绿灯。

“当时是单向三车道，我在中间车道。到了十字路口，远远看到前方是绿灯，就直接往前开。结果被摄像头抓拍违规。”李先生说，扣罚显示为“驾驶机动车违反道路交通信号灯通行”，罚款100元，记6分。

他事后回想，“常见的红绿灯是直行和左转一起变绿灯。它这个显示左转绿灯，直行是红灯。我远远看到最左侧的绿灯，就只顾直接往前开。”据其介绍，因为不适应“新版”红绿灯，回乡一周不慎连续两次违反交规，让身为老司机的他哭笑不得。

用在哪

《规范》实施5年来，这种“特殊组合”的红绿灯已有地方采用。

据南京市公安局官网2018年12月更新的《南京两路口试点新版国标信号灯》一文，当年11月，该市的北京西路西康路路口、中山南路淮海路路口作为试点换上“新国标交通信号灯”，其特点为中间是圆盘灯、左右两侧为箭头灯。由于新版《规范》规定圆盘灯和箭头灯不能同时亮绿灯，就会存在一些“黑屏”的情况。当地民警介绍，遇到方向指示灯“黑屏”时，交通参与者需要根据直行方向圆盘灯的情况来判断能否通行。

2019年3月，湖南省长沙市交警部门宣布，将在当月对长沙市城区20条示范路的道路交通信号灯，改为“新国标”的组合方式。

江苏徐州街头也出现了“新版”红绿灯。据徐视融媒报道，在徐州苏堤路与和平路交叉路口，信号灯已经更替，但“有的驾驶员不敢通行”“怀疑信号灯发生故障”。2021年3月22日，徐州交警公众号曾发布《新版国标红绿灯在徐州推广》一文，其中提到部分交叉路口采用了“新版”交通信号灯国家标准，并做了相关科普说明。

安徽省蚌埠市也于2021年3月发布消息，当地已在部分路口启用了新国标信号灯。

对于“先行”区域“试点”情况、是否在更大范围推广的网友疑问，南都记者咨询了上述地方的有关部门。8月22日下午，南京市交警部门回复称，“没有听说要全市推广‘新版信号灯。”徐州市交通运输局工作人员也表示，未接到通知要在全市推行，并建议车主此类信息以交警的权威发布为准。

怎么看

一名資深交警告诉南都记者，对于网上热议的“新版红绿灯”事件，他最惊讶的是网传视频中显示红绿灯同时变亮，“这在实际生活中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信号灯出现了故障。以前我们辖区也出现过红绿灯同时变亮的情况，经检测确实是信号灯出现了故障，后来马上就修复好了。”

公安部交通管理局官方微博后来的声明也证实，网友反映的个别信号灯出现“红绿同亮”的情况，经排查均属于设备故障。如因信号灯故障被抓拍，当事人可依据《道路交通安全违法行为处理程序规定》，向公安交通管理部门提出申述，核实后予以撤销。

前述交警告诉南都记者，网传的“新版红绿灯”有两种常规组合，三种特殊组合。常规组合包含了圆灯组合以及箭头灯与圆灯配合使用。竖灯和横灯可以根据道路实际情况来设置。

部分网友表示“新版红绿灯看不懂”。对此，该交警向南都记者介绍，“通俗点说，其实就是一个圆灯和一个箭头灯的问题。圆灯跟绿灯走，没有方向限制，该左拐就左拐，右拐就右拐。有箭头灯的情况下要按照箭头指示分道行驶。”

另一名曾参与城市交通信号灯规范建设工作的交警告诉南都记者，网传“新版红绿灯取消倒计时”，实际上，《规范》里并没有信号灯倒计时的相关规定。

“《规范》中部分内容没有细化，各个城市在落地时会再进行细化，《规范》没有强制安装或者取消倒计时，但有条件的城市会自行安装倒计时器。”他认为，不能因为有人在倒计时的几秒钟内选择加速通过就全盘否定倒计时器的存在，关键要看它的存在是否真正便民利民。

他也提到，从驾驶员的角度出发，圆灯和箭头灯配合使用，如备受热议的“九宫格”信号灯，驾驶员远距离看的时候，可能容易搞混。他建议，在实际落地前，相关部门应广泛听取市民的意见和建议。

新回应

“九宫格红绿灯”引发热议之后，背后的设计方也受到关注。

南都记者注意到，全国标准信息公共服务平台显示，公安部交通管理科学研究所系受到热议的《道路交通信号灯设置与安装规范》主要起草单位，主要起草人包括孙正良、顾金刚、李娅等多人。其中，据该所公众号显示，孙正良系所长。

据公安部交通管理科学研究所的官网显示，该所成立于1985年，位于江苏省无锡市，是公安部直属的从事道路交通管理工程技术研究的公益型科研机构。工商资料显示，该机构法定代表人为孙正良。招标信息显示，该机构与多地交管部门有项目招标合作。

22日下午，南都记者就相关网络热议致电公安部交通管理科学研究所，一名工作人员表示，网友对“新版紅绿灯”的异议、建议已经收到，会进行反馈。

8月22日晚，公安部交通管理局官方微博发文回应此事称，现行国家标准《道路交通信号灯设置与安装规范》实施已五年，未作修订，不存在2022年实施的“新国标”。目前，各地在用道路交通信号灯符合现行标准，不需要进行更换。

说明提到，网友指出的过于复杂的“九宫格”式信号灯，是特殊组合的一种，仅适用于极少数复杂路口，以减少人车冲突、保障安全畅通。另外，该标准从未对“倒计时显示器”作出规定，部分地方安装倒计时显示器，依据的是推荐性行业标准《道路交通信号倒计时显示器》（GA/T 508-2014），可以继续正常使用。

另外，这份说明还指出，公安部交通管理科学研究所孙正良未认证开设新媒体账号、未进行直播。网上有人以“新国标红绿灯设计者孙正良”的名义进行直播，系他人冒用孙正良名义并盗用个人照片。

上述说明最后称，起草单位公安部交通管理科学研究所将认真听取广大群众意见建议，不断提高科研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