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群式运动,超级社交货币
2022-05-30周媛李之由
周媛 李之由
城市青年涌向户外
一个从未碰过飞盘的新手,从来到场地上,到和老手们打成一片,可能只需要十分钟。
从上海天山公园的南门进去,能看到一片天然草地。草地光滑,平坦,可以免费奔跑。在8月份一个工作日的傍晚,36℃的高温下,这片草坪已经被户外运动爱好者们占领。
玩飞盘的人占了大多数。其中有六个人两两间隔三四米站开,围成一个大圈,在练习丢、接飞盘,旁边有几组老玩家在和新手一对一教学。草坪的另一边,有几个女生在练习腰旗橄榄球,也有男生在踢足球。
在近几年新流行的户外运动中,飞盘是最火爆的一项。2021年,飞盘在某社交媒体上的相关内容发布量增长了六倍。
还有更直观的数据可以体现这一点。在ELLEMEN拍摄这天,现场至少有两个俱乐部、超过三十人在这里举办了飞盘活动。一位来自“FLYTIME”飞盘俱乐部的玩家对我们说,她在去年9月进入俱乐部时,成员大约在两百人左右,如今已超千人。另一家飞盘俱乐部“CityLayer”的成员增长更快,成立于今年7月,仅仅经过一个月的发展,“CityLayer”俱乐部成员已达1500人。
飞盘为什么这么火?为什么发展得如此之快?这和它的运动性质有很大关系。飞盘简单、易懂,上手快。有运动基础并愿意坚持训练的人,甚至能在入门三四个月后就去打竞技比赛。
不仅如此,运动社群对新人的接纳程度超乎想象。10分钟之内,大家互相了解了基本情况,我们就扫码加入到了飞盘社群,随后就可以在群里通过小程序查看近期活动。社群主理人会组织新手体验局或进阶提升局,成员挑选适合自己的场次报名。通常,活动预告会提前一周发布,名额随即被一抢而空。
和飞盘类似的新兴城市户外运动,还有骑行、腰旗橄榄球、桨板、陆冲等等。他们共同的特点都是门槛低、参与度高且具有很强的社交属性。对很多人来说,最开始加入这些运动的契机都是和熟悉的朋友一起。
在五年前,飞盘还是一个非常小众的运动,整个上海玩飞盘的人还不足千人,多数是居住在上海的外籍人士、海归留学生以及白领。Ash在五年前被朋友带去参加了一场飞盘活动,当即加入了当时的QQ群,和飞盘爱好者们在群里约飞盘局。她目睹了飞盘在短短几年从小众、定向群体的娱乐项目变得越来越大众化。在去年,她和玩飞盘的伙伴一起尝试了腰旗橄榄球,很快爱上了这项运动,随即组建了一个腰旗橄榄球运动社群“戈里芬体育”。
而专业骑行爱好者野马妍的“骑龄”也有七年了,她如今已经是半职业公路女车手和“SunAura”车队的创办人。1995年出生的她在同伴中的年龄算比较小的,但她的骑行时间和经历却比很多车友更长。
疫情后的运动社群如雨后春笋。成立于2020年夏天的“多飞(Dolphins)飞盘俱乐部”如今已有三千多名成员,这其中包括约六十名竞技队伍的成员,也是“多飞”的正式队员。我们拍摄的Crystal和11都是竞技队的成员,而Nick是经常和他们一起玩飞盘的朋友。
在潮流店工作的应届毕业生Awake,去年刚刚加入了店里热爱骑行的朋友们自发组织的骑行社团,但他也见证了这一年来骑行圈更加迅猛的发展。从店员自发组织,到朋友的朋友们加入骑行社团,再到不认识的陌生人通过社交媒体联系上他们。骑行爱好者们每周都会约2-3天在城市中骑行,到一个地方拍照打卡。
和Awake一样,李臻也刚毕业不久,他很怀念在学校和篮球队的队友一起打比赛的感觉。步入社会后,运动社群为他提供了这样的机会,于是他选择加入Miko联合主理的橄榄球社群“超光速俱乐部SMOC”。
老手带动新手,新手又源源不斷地加入进来。这些火热的小众运动,已经成为当代城市中年轻人的新兴社交方式。
年轻人的社交货币
爱好躺平、无事勿扰是这个时代年轻人的一大标签,而现实中,讲究体能与技术的社群式运动也是由年轻人带动起来的。
比如飞盘,《2022年轻人新潮运动报告》显示,对飞盘感兴趣的90后达到47.49%,在各年龄段中占比最高。再比如路亚①,据天猫调查数据显示,过去一年,共有三百万95后在天猫上入坑钓鱼装备,其中高端的路亚装备颇受欢迎。
除此之外,在明星艺人的带动下,行走在街头的陆冲②在年轻人中迅速出圈,并且女性玩家比例高于男性。而腰旗橄榄球、桨板还被称为“新城市运动”,它们来源于美国。腰旗橄榄球流行于北上广深,桨板经常出现在热带雨林地区、泸沽湖,以及大热的露营场景。
积极活跃于各个运动社群的人也符合大多数“城市新中产”的画像。他们以85-95后居多,长居于一线、新一线城市,爱好丰富,热爱自由、健康的生活方式,且有一定的消费能力。
在飞盘拍摄现场,我们也了解了几位飞盘爱好者的职业 ,他们中有的是自由职业,如舞蹈老师、演员、导演、文身师,还有几位是普通白领,但上下班较为准时。他们见面打招呼的方式是“怎么不飞一会?”运动结束后还可能会相约一起吃饭,去网红地打卡,会聊起的话题之一是脱口秀。
社群式运动健康、积极、潮流的运动方式也给年轻人的自我表达提供了新的出口。很多运动社群的主理人都是在体验过其他运动社群后,想要打造更符合自己理念的社群,从而和朋友合伙组建了属于自己的运动社群。在一线城市,这些户外运动社群的发展最为蓬勃。
更平等、专业的“ 学生社团”
现代工作将脑力活动和体力活动相割裂,某种程度上,社群式运动缓解了都市上班族的精神压力,让他们重新有动力投入到身体活动中。
95后fofozi健身多年,从事高压力的电商行业,如今下班后频频穿梭于飞盘和腰旗橄榄球之间。每次结束,她都会在朋友圈晒出九宫格,配文“每周一球可以缓解七天的烦恼”。Awake也说,自从爱上了骑行,自己每周就多了一个盼头。他记得自己和同伴骑行到虹桥机场附近,刚巧遇到航班降落,离地面很近,飞机从头顶飞过去的感觉令他着迷。
在消费上,年轻人向来是乐意为兴趣买单的,社群式运动也已然成为新的商业价值高地。但社群式运动的消费性质和其运动性质有着相似之处,它们的消费门槛也可以很低,像飞盘,只需要一双跑鞋,一个几十块的飞盘和一块免费的草坪就可以参与其中。
相比之下,骑行的装备算是价格较高的。据统计,一般公路自行车的消费区间在5000元以上,10000元至15000元价位档的车型最受欢迎。野马妍在七年前就曾花下近万元来置办自己的公路车。由于要参加竞速比赛,野马妍和队友对骑行装备要求很高。现在她骑行圈的很多车友们的自行车都在十万元左右。
在城市中自由骑行的Awake,对自行车的定位更偏向一个代步工具和出行方式。起初,他给自己自行车的预算是5000元,但在得知自己看好的一套自行车只要2500元的时候,他就额外花了1000元,换了一个纯牛皮的坐垫,又花了几百元配置了咖啡杯架和铃铛,让自己的车看起来更加有复古气息。Awake说,也有许多骑着共享单车的人去参加骑行活动,他觉得这样很好,只要能够体验到这项运动的快乐,骑什么样的车并不重要。
反而是社群内部人员,尤其是主理人的本职工作,或他们擅长的“老本行”,似乎更加重要。
“twelve运动社”的四位主理人都是广告、市场行业出身,做起可视化的社群介绍信手拈来。虽然刚成立不久,他们已经合理分工了内容、运营、商务拓展等工作,并将社群理念、活动海报、用户画像等信息统计好,整理出一份精致的社群介绍。主理人们也对自己的社群有清晰的发展规划,罐子说,他们希望自己的社群未来有一天能够走出上海,走向国际。
事实上,这也是很多年轻的运动社群正在摸索的运营模式。有学设计的就为社群设计Logo、海报或者队服等周边产品,有擅长新媒体的就负责社群的宣传和运营。就像大学的学生社团,他们集思广益,打造出一个个衍生于自己生活方式的,能够吸引更多同好的运动社群。
社群运营,为爱发电
而在这些新兴的户外运动上,年轻人也正在重新定义社群。
社群式运动的主流发展渠道是在社交媒体上,垂直领域的达人们在视觉上创造的时尚、潮流内容直接推动了這些运动的发展。人们通过微信朋友圈、小红书帖子、抖音短视频接收新潮运动的信息,最终又将体验成果反馈到这些平台上,达成一个完美循环,并逐步向外扩散。
今年6月刚刚成立的飞盘运动社群“Yeah!Club野飞俱乐部”主理人之一Bonnie说,通过小红书找来想要加入他们社群的人占总人数的60%至70%,自己已经在平台上回复过几百位陌生人,大家来咨询的热情让她被平台限制了回复,她不得不置顶一篇帖子告诉大家加入社群的方法。
很多人起初都是被社交媒体上人们运动的照片所吸引,而几乎每个运动社群都会配备一位专业的摄影师。Bonnie从最开始创立社群的时候就意识到,飞盘是一项快乐的运动,更是生活的一部分,每个人的生活都值得被记录。“你在运动,在流汗,这是生活中很美好的一部分,为什么不记录下来呢?”
而Miko联合主理的橄榄球社群,在请摄影师之前,他们社群每个月新加入的人也就3-5个。但今年6月上海解封后,人们对户外运动的热情激增,再配合摄影师的加持,社群人数“爆炸式增长”,从两百人增长到了近一千人。
这些运动都很出片。在专业摄影师的镜头下,每张静态的照片中充满了动态的、热爱生活的人。李臻的偶像是美国职业橄榄球运动员小奥德尔·贝克汉姆,每个接球的瞬间,他都能想到贝克汉姆在橄榄球场上帅气的单手接球,摄影师也会把李臻的运动瞬间记录下来。
活动结束后,大家会统一在群里收图,挑选喜欢的照片发朋友圈。这就是社群式运动的特点之一,微信群是建立连接的第一场所,除了现场参加活动,其余环节都可以在群里高效实现。人们情绪有别、性格各异,但社群式运动可以让他们快速聚集在一个社群里,为了下班后或周末的一场活动,一次情绪的释放。
预订场地、请摄影师、请教练、后台的管理和运营,这些都要花费社群主理人们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当然也有金錢。
以飞盘为例,一场飞盘活动在两小时左右,如果在租赁的足球场进行,租赁场地就要花费几百到上千元不等。如果每场单独请摄影师和专业的教练,则需要额外加上一千多元。而如今的飞盘社群中,单人参与的费用在百元上下浮动,一场人数20-30位不等。很多主理人表示,自己的社群仅仅能够维持在至少不亏损的状态。
但用心运营的社群,会被赞助商关注。无论社群是否打算商业化,科技产品类、运动健身类、饮料类的品牌纷纷嗅到这些社群式运动的商机,蜂拥而至。Bonnie表示,有很多品牌在社交媒体上联系到她们,以提供产品、人群或以赞助的形式参与到他们的社群活动中。最近Bonnie也遇到品牌在活动现场蹲点的情况,品牌商会主动来联系气氛活跃的社群,问她们可不可以合作。
我们采访到的几位社群主理人都表示,自己现在发布在社交媒体平台上的内容也偶尔会得到后台的流量扶持,因为平台也需要维持这些运动话题的热度,需要更多优质的内容创作。同时,很多社群主理人也强调,大家是出于热爱而做这件事,商业化会违背自己做运动社群的初衷。
但Bonnie坦诚地说,虽然现在“Yeah!Club野飞俱乐部”的三位主理人都是“为爱发电”,但她们打算将自己的运动社群逐渐商业化。更多的品牌赞助或资金收入不代表自己做社群的目的不够单纯,反而能够给社员们争取更多的福利。她们已经接了一些公司的团建项目,也在与更多的知名品牌洽谈赞助合作。
被追逐的与充满争议的
社群式运动发展猛烈,但当一种新型运动逐渐迈向主流,其间未能及时解决的矛盾就会迎面浮出。这里面既有认识观念的不同,也有新型运动与城市公共设施之间的资源之争。
飞盘是新社群运动中最具争议的一项,前有引爆网络、被污名化的“飞盘媛”、飞盘相亲局,后有飞盘玩家与足球爱好者之间的场地争抢。一时间,爆火的飞盘被认为是博眼球的超级社交货币。
Crystal是“多飞俱乐部”的一员,她从高中开始接触飞盘,现在是大二学生,空余时就会参与俱乐部的飞盘活动。关于“飞盘媛”的话题,她有着切身的感受。曾有一次在广州参加比赛,她和队友在出租车上被司机打量,问她们是否了解网络上所说的“飞盘媛”。司机或许并无恶意,他说自己对飞盘并不了解,只是平时刷社交媒体,看到很多都在说“飞盘媛”。
Crystal对此也有几分理解,“司机的反应其实很自然,确实网络上有很多与这相关的内容。我们俱乐部平时玩竞技飞盘的女生因为跑得多会很热,也会只穿件运动背心,加条紧身裤,但这些都属于个人喜好。我理解的‘飞盘媛是她们的真正目的和意图不是来玩飞盘,不是感受飞盘这项运动,只是单纯为了炫耀她们在追逐这个热潮”。
场地之争也遇到过。俱乐部租了足球场打飞盘比赛,距离结束时间还有一会,预定下一时间段的足球人已经在旁边颠起球来,很影响体验。有俱乐部成员过去和他们沟通,还会得到不好的脸色。
新型运动浪潮发展迅猛,但相关场地、制度、协调措施还没来得及跟上。这类矛盾此前就出现过,像广场舞群体占据篮球场、健走人群占据快车道等。不止飞盘,社群式运动的场地之争在冲浪上也有所体现,国内海浪资源没有像国外一些流行冲浪的地区那么丰富,现在就变成了人多浪少、人等浪来的情况。
从屡屡出现的矛盾也能看出,国内的人均公共健身场地还不够足。场地设施的不足长期以来都被认为是影响全民健身发展的一大阻碍。仅在足球场地上,观研报告网发布的《2021年中国足球场市场分析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底我国约有18.6万个足球场,校园足球场约占80%,社会足球场地平摊下来远不能满足运动需求。姚明、杨扬曾呼吁多策并举,推动学校为全民健身开放运动场地。但疫情之后,外界想进入学校踢球都是一大难题。
但随着小众运动逐渐成为年轻人中的主流,这样的问题也在被逐渐淡化。Nick以前在北京玩飞盘,俱乐部中很多成员都喜欢打篮球,他认为,广场舞和篮球场之争是免费场地的问题,但飞盘和足球场只需遵从“谁先付钱谁用”,就很好解决。他认识的一家在北京的飞盘俱乐部一次性支付了一个季度的场地费用,“万一被封控三个月呢”?这反而极大缓解了场馆运营者的压力。
这确实是值得考虑的一种情况。疫情之后,国内足球赛事基本都实行赛会制,即让各支球队集中在固定场所,参加完全部赛程,直到今年8月,中超才率先尝试恢复主客场制。各座城市也会根据当地疫情情况关闭运动场所。不过,也由于现场观赛或场地封控的限制,有的二三线城市的足球场地被使用得更频繁了。一位在县城足球队踢球的人说,感觉足球爱好者也变多了,经常租赁足球场组织训练,以享受更多踢球的机会,不过这可能是因为“小县城没什么人玩飞盘”。
当下,玩足球和飞盘的用户正在加速重叠,一个场地上的人可以是多种运动的玩家。Bonnie最近感受到,自己玩飞盘的场地旁边都是踢足球的人,双方的球或飞盘总会不小心落在对方的场地上,但大家都很友好、很开心。她觉得,运动从来不分家,每一位喜欢挥洒汗水的人都知道运动带来的快乐。
野马妍对当下的骑行热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既视感”。她回忆起2015年左右,自己学校周边有许多自行车店,经历了当年骑行的迅猛发展又急速陨落的更迭后,大部分都倒闭了。她觉得最近的热潮有点像七年前的样子,但她又觉得,这股热潮比前几年更加持久了,也是件好事。在当年,她穿着骑行裤坐地铁,总是有路人投来异样的打量目光,但現在,大家对骑行的包容度高了很多。
在热爱面前,努力也被赋予了更多意义。野马妍说,自己和队友都很“卷”。疫情被封在家的那两个月,她们会在骑行台上练习,组织线上的比赛和骑行课,她说这是骑行圈的“内部较劲”,“对有的人来说,骑行只是生活的‘调剂品,但它对我来说是生活的全部”。
多飞俱乐部的11也非常刻苦。去年12月刚接触到飞盘这项运动,他练习了三个月就加入了俱乐部的竞技组。紧接着,上海封控,没法和队友玩飞盘,11只好在家竖着丢飞盘自己练习。他还会经常看国外的飞盘比赛,研究战术,告诉自己,“打盘得多动脑子”。即便如此,他说自己还在学习的状态,基本功也不如队里的老队员。
也许当下的户外运动热潮终将趋于平静,Miko觉得自己橄榄球队中积极的用户大概只有20%,很多人只是来体验一下,拍两张照片,追赶一下热潮,随即就离开了,但他们都说,“真正热爱这项运动的人会留下来”。
抵御生活的不确定性
快乐总是有形的。疫情前的假期,年轻人的社交方式趋于静态。朋友圈中占比最高的内容是演唱会的大合照、海外旅游的定位,三两好友相约逛展、吃饭。
而在后疫情时代,年轻人的朋友圈逐步被户外运动的九宫格占据。生活中的种种突发情况,增加了未来的不确定性,容易让人产生时不我待的紧迫感。尤其是年轻的个体,迫切地想尝试新事物,今天飞盘,明天骑行,假期冲浪,以此不断地激活自己。
杨佳瑞曾是职业冲浪运动员,也是中国首支国家冲浪队队员,退役后她做了冲浪教练,也当过冲浪赛事的裁判。2020年圣诞节前后,她在海南万宁开了一家冲浪俱乐部,取名“打浪”,提供冲浪和桨板的教学。她见证了国内冲浪运动从冷门到流行的过程。
和杨佳瑞约好的采访时间是晚上8点,但那天因为忙于抢菜,时间往后拖了20分钟。8月初,海南遭遇新一轮疫情,当地冲浪俱乐部都暂停营业。随着疫情局势的紧迫,住在海边的人想去冲浪,也开始被政府人员劝返。不能营业,不能冲浪,杨佳瑞的生活核心转向了在家里研究怎么买菜,俱乐部团队中有很多年轻人,缺乏生活经验,也需要特别关注到,“当地的购物链还很难得到保障,买菜还是要靠周围认识的人,搭一搭,用各种方法搞到一点菜”。那天晚上,杨佳瑞抢到了封控后的第一批新鲜菜。
这段时间,除了研究抢菜,躲到房车里工作一会成了杨佳瑞生活中珍贵的放风项目,“疫情让更多人知道要热爱生活,更要珍惜时间”。这种感受是广泛存在的,同时也是疫情后户外小众运动悄然兴起的重要因素。相比较其他几项户外运动,冲浪得益于入奥的契机,在2016年已经有了发展的迹象,有更多经费可以投入到训练中,新一届国家队也由此诞生。但在大众层面,冲浪的真正发展是在2020年。
冲浪已经是生活中的热词。身边有内陆城市的朋友想去三亚学冲浪,有老师一到寒暑假就规划起冲浪之旅,在网络上看报道,发现严肃作家也在冲浪,实现人生的冒险。杨佳瑞也鲜明感受到这股冲浪的热潮,“以前在海边冲浪的人非常少,白天大家会结伴去冲浪,发现有好浪也会在群里互相告知,一起不慌不忙地去冲浪。但现在冲浪的人越来越多,海面比较拥堵”。杨佳瑞形容,以前冲浪像一个社区活动,大家彼此之间都认识,现在他们更多的是错峰去冲浪,或开车到更远的地方去冲浪。
近两年,来海南体验冲浪的人很多,海岸两边因此开设了多种俱乐部,有提供各级冲浪教学的,也有冲浪教学和酒吧业务相结合的,毕竟冲浪是一项极具氛围感的运动。
不过来体验的大多数人并不追求让冲浪成为一项技能,或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在杨佳瑞看来,冲浪是一项很受地域、天气影响的运动,很多人在社交媒体上看到别人的冲浪照片或经历分享,会很想打卡体验,但冲浪不能像飞盘那样,主观上想坚持就可以实现。冲浪需要来到海滩边,需要有好的天气,也许游客饶有兴致地在这个周末专程赶来,但不一定能遇到适合自己的浪。“冲浪最难的地方就在这里,它的环境非常受限,所以大部分人来这边就是体验,真正能留下来的人并不多”,杨佳瑞说。
这些因素没有过多影响人们的热情,冲浪的人依然络绎不绝,试图在有限的娱乐方式中寻找一个新的情绪出口。相比较飞盘,冲浪更自我一些,它与自然接触,与自己对话,一个人就是一支队伍。
等海南这轮疫情平稳控制下来,杨佳瑞最想做的就是去冲冲浪,泡泡海水,“你知道海洋的能量是非常强大的,你不开心或怎么样,到海边去看看海,去跟大自然接触一下,身体就会感受到一个很好的疗愈效果。虽然这么说感觉好像有点玄乎,但其实是真的,那个场景会让你放松下来”。
现在,即使脱离了社群,Awake独自骑行的时候也能收获乐趣。白天,阳光洒在街边梧桐树上,斑驳的光影在地面摇曳。傍晚,陆家嘴的夕阳落下,华灯初上,外滩的金色灯光倒映在江面上。在惬意的城市骑行中,他独属于二十多岁的野心与梦想,似乎都融进了上海温柔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