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发故枝
2022-05-30杨茹菲
杨茹菲
听说花开都有意义,随灵魂漂流一千公里只为寻觅自己的意义。
——题 记
梧桐树下。
碎玉似的光影铺满水泥地,冰镇橘子汽水里不知又加了多少冰块,玻璃制的瓶身上泛着橙黄的水雾。记忆中那群恣意的少年将手中的橘子汽水高举过头顶,脚下是陈旧的青石地砖,指尖是熹微的天光。
宋屿安闭眼瘫在课桌上,窗外的夏阳洒在他身上,睫毛在他精致的面庞上投下一片阴翳。一班的同学们在他不远处喧闹,时不时传来阵阵惊呼——学期最后一天,不兴奋的估计也只有宋屿安了。
“唉,屿哥,英语选择题借我对一下呗。”眼前这个四处奔走只为一份答案的“冤种”,叫许鸢,外号许愿。从这个全班人缘最好的男孩儿满脸“你有答案你就是我爹”的表情可以看出,这次期末英语不简单。
宋屿安凝视了他三秒,似乎在权衡发小与睡觉孰轻孰重,不出意料,这位“睡神”又合上眼睡去了。
“哎,屿哥你别睡啊!大哥?大佬?我的亲爹亲娘嘞,起码把卷子给我再睡啊!”许鸢的表情很是无奈,两条胳膊无力地搭在宋屿安课桌上,和他争抢那一亩三分地。
作为学习委员的我一脸无语,走过来叫停了许鸢同志。
“別搁这儿嚎了,这位学神什么时候在原卷上写过答案?跟新的一样。”
我揉了揉眉角,深吸一口气,放大了音量,朝那些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窃听答案的说道:“选B。”
以许鸢为首的众人皆是一阵哀号。
“就知道你们瞎选,上课白听了……”我有些郁闷,毕竟班级均分如果下降了,是要扣我这个学习委员“工资”的。
可是,我已经要转走了,不该再在意这些东西了。
我的目光不经意地四处游走着。窗外,聒噪的蝉鸣此起彼伏地响着。梧桐油亮亮的,骄阳下,像洒满了碎金似的闪烁着光,每一片都张扬着自己的个性,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模样。可惜,有一片尚且透亮的叶子坠落了,被微风吹拂着,无土可依,无根可归。
我耸了耸肩,驱走突如其来的愁思,整理好了心情。可没想到被那群损友杀了个回马枪。
“姐,你是不是要转学了啊?”
“对哦!前些天听吴老师说的,还没听你讲过这事儿呢。”
“是啊是啊。”……
全班叽叽喳喳地说着,我突然愣住了,耳畔像是回荡着爆炸的余波,嗡嗡作响。那些想好的说辞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有鼻头微微泛酸,诉说着离别。
“好了,别吵了。别叫我姐。左翊,我就比你大两个月……”
“是真的,她要转去成都了。”宋屿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支着脑袋像是在听评书。
班级里又是一阵躁动。
“宋屿安你给我等着!好了好了,听我说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日后常联系就是了……”我已经在心里给宋屿安记了浓重的一笔。
“我会想你们……”说着突然觉着不对劲儿,怎么这些表现有点儿假?吴老师什么时候跟他们说过这事儿?于是我在暗处瞪了宋屿安一眼,警告他别整幺蛾子。
“评书先生”宋屿安笑了笑:“好了,别演了,上东西吧,学委生气了。”
“什么?”我很迷茫。
下一秒,同学们早准备好的送别礼就开始往这儿砸了。
许是被他们砸蒙了,后来的事,我不太记得清了,只知道有一群笨拙的傻子七手八脚地安慰着一个爱哭鬼——其实他们搞怪的动作并没有逗笑我,但我还是笑了,狼狈地擦着眼泪。
放学后,我骑着自行车回家,宋屿安和我并排骑着。回头时,我看见,这个狂放不羁的五年同窗,在哭。眼泪被风吹落,他回头看我,却是笑着的。
夏蝉不再奏响离别曲,他们站在那棵百年梧桐下。漫天橘粉的晚霞蔓延着甜腻的糖果气息,泛着鸢尾紫的夜幕悄悄蚕食着光阴,太阳不着痕迹地逃走了,夏日余温依旧滚烫,残余的光亮停靠在遥远西方的云边。
他们在冲我招手,将手中清甜的橘子汽水高举过头顶。
致我,也致我们的青春。
那天,身后的梧桐好像开花了,它们被赋予了意义,如同柏拉图笔下的圆球人找到了生存的信念。旅程结束了,我还在寻觅。
(指导老师:刘 勇)
老师点评
青春,是人生美好的状态。青春本身多元而丰富,发现青春的意义与价值的过程必然也会充满波折和趣味。如何写出这样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情感?一是寄托于曲折的现实生活中,二是描绘出青春的鲜活人物,三是用青春的语言来表达青春的色彩。本文人物鲜活,故事生动,语言俏皮,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