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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有着与生俱来的寂静(组诗)

2022-05-30刘文邦

雨露风 2022年10期
关键词:自带一朵花黑夜

蝴蝶

春天,蝴蝶都纹了身

它們在花间不停穿梭

操着一口谁也听不懂的乡音

仿佛它们的幸福仅止于此

用不易觉察的细针

把一朵花的花粉

挑落到另一朵花的花蕊中

并乐此不疲

有时它停在一朵花上纹丝不动

让人误以为它也是一朵花

微风吹过,它的翅膀花瓣般战栗

在温柔的光线里

盛开着同样温柔的蒲公英,三色堇,波斯菊

在风的点拨下,这些不同的物种开始交头接耳,互诉衷肠

只有停着的蝴蝶听得清它们在说些什么

春天的颜色在缓缓流动

仿佛一本书正悄悄打开

告别

未来得及道一声别

风便卷走了最后一片黄叶

只有秋天,告别

才有撕裂般的疼痛

长路漫漫,其修远兮

远去的影子似在空中飘拂

未及送别的人手搭凉棚

目光一度被牵引,被扭曲

被蹂躏

而身影早沉默成一尊化石

失去灵魂的蝉蜕附身于树干

被尘埃长久地覆盖

在心中默念着——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不再有仪式感

秋风也只是做做样子

天上地下乱吹一通

乱糟糟的,一切已无法挽回

所有的沉默只为不再惊动远去的影子

暮色好深,只在心中默念

一路平安

早上

一夜降水

从天空扔下的水花在地面上不停地跳跃

有时一路小跑着奔向远方

水面不深不浅,刚好没过脚踝

大地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膨胀

叶绿素在不易觉察的角落开始蔓延

一路悄悄地爬上树冠

草叶间的露珠能装得下一枚小小的太阳

忽闪着刺眼的光芒

风无意逗留,它的奔波已失去意义

河水欢呼着一路向西

小鸟们纷纷有了早起的理由

叽叽喳喳的叫声

惊落了一树又一树雨水

春风辞

从泥土里拱出来的青草

一出生就有了佛性

它与树枝上垂下的绿色一起为世界祈福

风与万物一次次对白,与日月占卜

与一座山脉耸立的苍凉对峙

我从堆满野花的岸边经过

小清河始终保持着干净的肉身

牛背上的牧笛越悠扬

我的念想就又浓稠几分

夜有着与生俱来的寂静

樱花藏好芬芳,树林藏好鸟鸣

大地藏好曾经的繁华与喧嚣

月光一层层过滤掉梦的颜色

说好的花前月下呢

风召集一场春雨急匆匆赶来

不远处灯光昏暗,仿佛摇摇欲坠

汽车的嘟嘟声一头扎进夜里

溅起的水雾与路灯垂下的光芒刚好相互抵消

是雨声加深了夜的寂静

室内的灯光把一个人的身影越照越大

以至于膨胀起来的孤独就要撑破一间屋子

流浪

风走后,河水里一圈一圈的波纹

重新回到中心

万籁俱寂,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太阳经过一天的旅行之后

重新落下山去

而把身后的事物交予夜慢慢打理

一个人走在坎坷的路上

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

月光照亮的小路多么漫长

我的快乐始终追不上我的忧伤

花朵怒放之后便悄悄熄灭

这与我的欲望颇有几分相似

一个白天的坚守在入夜前便不幸夭折

回到内心的孤独仍保持着之前的冰冷

一片落叶在风中起伏跳跃

如一个漂泊在外的游子

始终不能回到故乡

春光

春天的风自带香气

草木自带温暖

窈窕淑女,自带春光

一颦一笑,总让时间着迷

垂柳散开的发辫自带法器

仿佛在水中打捞着什么

花朵们自带色彩,在岸边

它们把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梦想

纷纷又演示了一遍

失眠

没有人知道

在长满绒毛的黑夜

一滴雨如何跃出天庭

来了一次优雅地跳水

时间翻了一次身

然后又沉沉睡去

深夜里有沉下去的河流

也有出奇不意的风

而雨,仍安静地滴落

或者敲打

仿佛给万物带来某种警示

有些困惑总在黑夜里

悄悄布局

有些思想会在夜里突然复活

在一首多孔的诗里生根发芽

风把更多的安静贩运过来

此刻没有人会认为你曾饱经沧桑

我备下了一片森林

我备下了一片森林

等着尖锐的鸟鸣从中间穿过

树伸出修长的手臂彼此牵引

春光正透过枝叶间的缝隙轻轻飘洒

小草们纷纷昂起头颅

准备接受阳光的再一次抚摸

白云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仿佛时间在一点点破碎

草叶还爱着昨夜的那一丝潮湿

土里的生命正在发芽

身旁的梨树正抖动细枝

此刻它有了开花的欲望

影子

一天就这样被轻易分开

一半白天,一半黑夜

白天是黑夜的影子

黑夜是白天的影子

影子在白天慢慢长大

等到太阳落山之后

就长成了黑夜

生活中太多的阴影

需要一束光去穿透

需要时间慢慢去体谅

黑夜深处的那一缕缕忧伤

每一株麦苗都是一个故事

风吹来的时候,不出声

不代表没有故事

更不能代表

缺少一个故事的尾声

从一片雪花飘落开始

从被冬天的寒风吹痛骨头开始

一直隐忍不发

开春之后,麦苗把返青看成了一簇簇火苗

开始摇着头向上攀登

并与雨水即情相约

缔造出一个个丰富多彩的日子

春天里,有的是蒸蒸日上的天气

田野的麦浪,滚动着

向着天空摇旗呐喊

天空越抬越高

仿佛听懂了麦田的语言

黄昏笼罩的表白寺

目送着夕阳西下,如目送一位故人远去

暮色就要淹没群山

倦鸟衔着最后一抹黄昏

在房檐上呼唤同伴

迈过十三级台阶

就可以轻松抵达表白寺

表白寺小得只容下白云这一个僧人

門前的垂柳是唯一的受众

只有辽阔的风

在一遍遍诵读佛经

山上的泉水,唱着歌

欢快地跑了下来

仿佛已经得道

急着去尘世普度众生

替代

风吹走了一些故人的名字

风吹走他们,是为了让人记住

一些新人的名字

风吹动的时候,时间有些慌乱

一些人来不及擦去泪水

春天便来了

一些在地底下看似荒废的物种

纷纷探出头来

仿佛替故人

又活了一次

夜行

月亮被一片白云噙在口中

此刻,它比白云还要苍白

周边的黑色,是夜悄悄涂上去的

月亮随着那片白云缓缓移动

仿佛大海里的一叶孤舟

大地被同样的暗色笼罩

我一个人在路上行走

风仿佛为了壮胆

纷纷喊起口号

而我仍被夜色蒙蔽

此刻我的孤独比月亮的孤独

更深

慢下来的时光

仿佛清晨是盲目的

这与晚起的太阳有几分对称

薄云是最后一块遮羞布

一旦扯开

天空便布满最完整的蓝

在空洞的时间里

我已无法再擦亮一次天空

风一遍遍捎来问候

河水里掉落的星光

让夜色

瞬间慢了下来

日子

冗长的岁月是一场无休无止的接力赛

每一个日子都在接力奔跑

可是一个日子绝不会简单临摹

另一个日子

日子有时在阳光里徜徉

有时在雷电与风雨间穿行

日子在雨后转身就成为河流

它们或弯曲或顺势而下

只为找到远方的灵魂

每一位造访者都是看得见的灰烬

他们排队待价而沽

有人在身后长成了丰碑

有人在身后长成了衰草

如果把日子擦得稍亮一些

就会有更多的鲜花落下来

铺满你的归途

有时日子也会暗下来

多少次,在风雨交加的夜里

你遍体鳞伤

在泥泞的路上步履蹒跚

作者简介:刘文邦,笔名笑生春风,山东省聊城市茌平区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散文诗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神州》《山东文学》《绿风》《辽河》《奔流》《长江丛刊》《名家名作》《参花》《鸭绿江》《时代文学》《散文诗世界》《唐山文学》《速读》等刊。曾荣获山东青年文学奖一等奖、叶芝国际诗歌奖、“三亚杯”全国文学大赛金奖等奖项。著有诗集《爱与爱之外的》《摇曳岁月》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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