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悖论”内涵、产生机制与对策:一个文献综述
2022-05-25陆建明王娟
陆建明 王娟
摘要:“绿色悖论”(Green Paradox)自2008年被德国依佛经济研究所(Ifo Institute for Economic Research)主席汉斯-沃尔纳·辛恩(Hans-Werner Sinn)提出以来,在欧洲环境经济学界掀起了一阵研究风潮。“绿色悖论”假说指出以减排为目的的环境政策可能反而导致污染排放的增加,从而对环境政策的有效性提出质疑。这对于当前环境压力巨大、致力于改善环境和保持可持续发展的中国而言,既是警钟,又意义重大。本文全面梳理了近年来相关研究的已有文献(包括已发表的文献和未发表的“灰色”文献),从“绿色悖论”的内涵、产生机制和应对政策等方面对现有研究取得的成果、存在的问题和未来发展的方向进行了介绍和评述,并探讨了“绿色悖论”对中国可持续发展和环境政策实施的借鉴意义。
关键词:绿色悖论;环境政策;碳达峰;碳中和
中图分类号:F41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5099(2022)03-0023-10
2020年9月,在第75届联合国大会上,中国提出力争在2030年前实现二氧化碳排放达到峰值,努力争取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碳排放问题作为一个全球化的外部性问题,其解决需要世界各国的共同努力和协作,更需要大国率先采取积极的行动。中国“碳达峰”和“碳中和”目标的提出,体现了中国的大国担当,也体现了中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
在实现“碳达峰”和“碳中和”目标上,中国政府态度坚定,措施坚决。2021年1月出台的《关于统筹和加强应对气候变化与生态环境保护相关工作的指导意见》指出,要“坚决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重大宣示,坚定不移实施积极应对气候变化国家战略。”但是,对于环境政策能否实现预期的效果,很多学者存在质疑。这些质疑包括以下层面:第一,如果实施税率不变的碳税,那么环境政策只会降低化石能源的租金收入而并不会改变其开发路径,因此环境政策无效[1];第二,由于化石能源的存量限制,污染排放必然会随化石能源存量的下降逐渐减少,因此环境政策即便改变其开发路径实际上也不会改变累积排放[2];第三,补贴清洁替代能源会促使化石能源被加速开采,因此环境政策可能会加速环境的恶化[3]。
2008年,德国依佛经济研究所(Ifo Institute for Economic Research)主席汉斯-沃尔纳·辛恩(Hans-Werner Sinn)提出的“绿色悖论”假说使对环境政策有效性的质疑引起了更广泛的关注①。“绿色悖论”是指旨在减少碳排放的环境政策却可能引起碳排放的增加。辛恩用严谨的理论框架阐释了“绿色悖论”的产生机制,并将其凝练成一个简洁而醒目的术语。使“绿色悖论”在环境经济学界掀起了较大的波澜。此后,这一领域的很多学者(特别是欧洲学者)都参与了关于“绿色悖论”的讨论。“绿色悖论”假说也遭受了强烈的质疑,德国经济研究所能源部主任克劳迪娅·凯姆弗特(Claudia Kemford)认为“绿色悖论”子虚乌有参考《中国能源报》,2009年8月10日第B04版,于欢译。。基于凯姆弗特的那篇短文,可以将其主要依据归纳为以下两点:第一,化石能源需求与能源价格波动之间是相对独立的,因此控制需求的政策比价格下降对化石能源需求具有更重要的影响;第二,化石能源储量有限,且越来越少,因此化石能源供应不会像辛恩所说的那样可以灵活地增加。凯姆弗特的观点在有关“绿色悖论”的后续研究中得到了更规范和深入的考察,这些研究使“绿色悖论”的内涵和表现形式更加丰富,使其产生的机制、条件和影响因素更加清晰,也为应对“绿色悖论”提出了更有针对性的政策建议。
“绿色悖论”假说对环境政策有效性的质疑给环境政策制定者们提出了重要的警示,即基于减排目标制定的政策,存在事与愿违的可能。中国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碳排放国,要实现“碳达峰”和“碳中和”目标,不仅任务很重,而且时间也非常紧迫。在这种情况下,不适当的政策措施更容易带来不利的后果。因此,厘清“绿色悖论”的假说内涵及表现形式,阐明其产生机制及影响因素,对于有效避免“绿色悖论”的发生,顺利完成我国“碳达峰”和“碳中和”目标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绿色悖论的内涵和表现形式
根据辛恩的定义,“绿色悖论”即是指环境政策导致化石能源的开采路径更加偏向近期,也就是说,化石能源被更快地开采出来[4]。溫室效应由大气中二氧化碳的存量或浓度决定,生态体系(如森林或海洋)会自动吸收大气中的二氧化碳,但过程较为缓慢。如果碳排放被延迟,生态系统就有足够的时间吸收二氧化碳,其浓度就会降低。因此,如果导致化石能源被更快地开采出来,则意味着环境政策是无效的。
尽管更加前移的化石能源开采路径意味着近期环境损害的增加,但如果化石能源的累积开采量下降,那么从更长时期层面上看,这可能是有利于环境改善的。艾伦(Myles R.Allen)[4]指出,如果人类在1750年至2500年间累积排放的二氧化碳超过367万亿吨,将造成灾难性的后果,这意味着在目前探明的储量中,必须有一部分化石能源被保留在地下。因此,即便是导致了化石能源开采提前,但只要累积开采量下降,环境政策也是有效的。因此,评价环境政策是否导致“绿色悖论”应该以各时期排放总量环境损害的总贴现值是否增加为标准。由于远期碳排放造成的环境损害贴现值更小,所以化石能源开采路径前移必然会造成排放总量环境损害的总贴现值增加。然而,在存在清洁替代能源的情况下,严格的环境政策可能导致清洁能源更快地被投入市场,取代化石能源。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化石能源累积开采量下降,其开采路径前移并不一定意味着环境损害的总贴现值增加。为了加以区别,杰拉格(Reyer Gerlagh)[5]将环境政策导致环境损害净现值增加的情况界定为“强绿色悖论”(Strong Green Paradox);而将辛恩提出的环境政策导致化石能源被更快开采的情况界定为“弱绿色悖论”(Weak Green Paradox)。鉴于环境损害净现值计算方法上存在的差异,为了使研究结论的比较具有一致的标准,很多研究更加直接地用化石能源累积开采数量作为判断是否产生“强绿色悖论”的标准。格朗沃尔德(Marc Gronwald)[6]进一步提出了“极端绿色悖论”(Extreme Green Paradox),即不当的环境政策导致整体社会福利下降的情形,从福利经济学层面给“绿色悖论”做出了定义。
另外,环境问题最为特别的地方就是其产生于经济活动的外部性。其严重性一方面表现为对人类整体福利的影响程度,另一方面也表现为影响的范围波及所有国家,是一种“全球外部性”(Global Externality)。《京都议定书》签订以来,国际“碳泄漏”问题就开始引发越来越多学者的关注。其主要问题就是实施总量减排的“附件Ⅰ”国家的严格环境政策是否会导致污染排放转移至环境政策相对宽松的非“附件Ⅰ”国家。那么,从全球碳排放总量的层面上看,即便单边环境政策在本国没有导致“绿色悖论”,但由碳泄漏引发的其他国家碳排放增加超过了本国的减排,这种环境政策也是无效的。因此,在“绿色悖论”内涵中,也包括这种由碳泄漏引发的单边环境政策失效。
基于上述分析,现有研究倾向于把“绿色悖论”定义为一个内涵较为宽泛的概念:只要环境政策产生了与政策目标相悖的结果,即可称为“绿色悖论”。依据政策结果评价标准的不同,现有研究又进一步把“绿色悖论”区分为“弱绿色悖论”“强绿色悖论”“极端绿色悖论”和由碳泄漏引发的“国际绿色悖论”。
二、绿色悖论的产生机制与影响因素
1.产生绿色悖论的核心机制
环境政策的基本思路是把碳排放产生的社会成本通过政策工具转变为排放主体的私人成本,从而约束其排放行为。环境政策增加了经济主体使用化石能源的私人成本,因此也将降低化石能源的市场需求和市场价格。面对环境政策的影响,化石能源供应者在追求跨期利润最大化的动机下,会对其供应量做出动态调整。当这种调整导致化石能源被更快开发利用时,碳排放的时间路径也会相应前移,这就产生了“绿色悖论”。
辛恩[4]阐释了化石能源供应者针对环境政策进行动态调整的理论机制。因为化石能源存量逐期下降,所以其价格会不断上升。在任何一个时期,当继续开采资源的边际利润在资本市场上的回报高于把其留在下一期开采所获得的利润增量时,企业会继续开采;反之,企业将减少当期的资源开采数量;只有在二者相等时,开采数量才是最优的。所以,企业会依据以下原则决定每一时期的最优资源开采数量:即增加一单位资源开采所获得边际利润在资本市场上的回报恰好等于资源价格在下一期的变化幅度。当假定资源开采成本为0时,这一原则与“霍特林原则”[7]的最优跨期资源开发条件一致。基于新古典增长模型的最优资源开采条件[8-9]与这一原则也具有一致的内涵。
当化石能源开采企业依据上述原则决定每一时期的开采数量时,对其征税会产生两方面效果:其一,当期开采资源的边际利润会下降,进而其在资本市场上的回报也会下降;其二,下一期开采资源获得的利润也会因税收的影响而下降。在没有开采成本和税率不变的情况下,这两方面影响的幅度是一致的,所以化石能源的开采路径不会改变。但如果开采成本递增,下一期开采利润下降的幅度可能会更大,从而引发“绿色悖论”。如果环境政策在未来日趋严格(即税率保持一定速度递增),下一期的开采利润会下降更多,引发“绿色悖论”的可能性就更大。辛恩[4]明确地提出了“绿色悖论”产生的条件,其中主要因素包括环境政策的实施方式、化石能源的开采成本和跨期贴现率等。
上述机制是辛恩提出“绿色悖论”时所描述的基本理论机制。在后续研究中,虽然不同学者在“绿色悖论”产生机制中不断引入其他因素,但都以上述机制为基础。
2.后备能源对绿色悖论的影响
辛恩[4]假定化石能源存量给定且不存在替代能源。在这种情况下,所有资源最终都将被利用,而累积碳排放量是给定的(假定单位资源排放的二氧化碳不变)。但如果存在可以替代化石能源的清洁能源,当清洁能源成本逐渐降低(或化石能源成本逐渐提高,或二者同时发生)时,化石能源会被完全挤出市场。这会导致一部分化石能源永远被封存,从而使其累积开采量下降。对于环境政策的效果,累积开采量比开采路径更加重要。这也是区分“弱绿色悖论”与“强绿色悖论”的主要原因。
与碳税相似,对清洁能源的政策支持也会使开发化石能源在未来变得不利,从而促使化石能源的开采提前或导致更多的化石能源被开采。清洁能源之所以还没有全面取代化石能源,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其成本过高。因此,清洁能源只能作为化石能源的后备,清洁能源技术也通常被称为“后备技术”(backstop technology)。“绿色悖论”提出以后,后备能源和后备技术很快被引入分析框架。不同类型的后备能源,其成本特征存在差异。后备能源和化石能源的成本特征对“绿色悖論”都有至关重要的影响。由于对两类能源成本特征的设定不同,现有研究的结论也有较大差异。当假定后备能源具有不变成本时,后备能源的成本越高,“绿色悖论”发生的可能性越大[5,10-11]。如果后备能源成本递增,则只有当后备能源供给曲线和能源需求曲线都是非线性时,“绿色悖论”才可能发生[12]。在某些情形下,清洁能源并不能完全替代化石能源,比如大量的石化产品必须利用化石能源来生产。如果考虑后备能源对化石能源的不完全替代性,“绿色悖论”发生的条件会更加严格[5,13]。另外,如果环境政策导致相对更肮脏的化石能源被延缓开发(即更肮脏的化石能源成为后备能源),“绿色悖论”发生的可能性会进一步降低[11,14]。
后备能源成本的变化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相关研发投入和知识积累。如果考虑后备技术的“干中学”(learning-by-doing)效应,只有在“干中学”效应较强时,补贴清洁能源才会引发“绿色悖论”[15]。如果后备技术存在溢出效应,对清洁能源部门提供补贴会导致整体生产率水平的提高,进而也提升了化石能源未来的回报率,这会导致化石能源以更慢的速度开发出来,从而不会产生“绿色悖论”[16]。
总体而言,在考虑了后备技术之后,由于严格的环境政策促进了清洁后备能源的研发和利用,“绿色悖论”发生的条件变得更加苛刻。
3.政策预期和不确定性对绿色悖论的影响
上述对“绿色悖论”产生机制的研究揭示了环境政策真正付诸实施所产生的效果。实际上,政府实施严格环境政策的意图也会影响化石能源供应者的行为。由于政治因素和法律程序方面的限制,大多数环境政策都不是直接颁布并立即执行的(如《京都议定书》)。政策制定者通常也需要给利益相关者一定的时间适应新的环境政策。在环境政策颁布到执行的时间间隔内,化石能源生产者不受政策约束,但具有未来受到更加严格政策约束的预期。为了避免未来碳排放政策带来的不利影响,化石能源生产者将提前开采化石燃料,加剧气候恶化,这也是产生“绿色悖论”的一个重要渠道。
如果能源供应者可以选择供应高碳和低碳两种类型的能源,在政策颁布与执行的间隔内,高碳资源的投入比例会增加,从而使碳密集度整体上升;而且,如果低碳资源存量相对匮乏,在极端的情况下,在间隔内可能只有高碳资源会被投入市场,所有低碳资源都会被保留在政策真正执行后再开采[16]。即便没有明确政策执行的具体时间,只要政府释放了实施更加严厉环境政策的意图,也会引发“绿色悖论”[17]。另外,政策预期会促进对清洁能源的投资,由此引发的跨期选择效应也是产生“绿色悖论”的一种渠道。清洁能源投资的增加会减少消费者当期的消费水平,为了实现消费量的跨期平滑,需要通过增加能源投入以提高产出水平,从而引发“绿色悖论”[18]。
与严格的环境政策类似,对清洁能源的补贴政策也会改变化石能源供应者的预期,从而引发“绿色悖论”。补贴会使采用后备能源的预期时点提前,从而加速化石能源的开采;但由于补贴导致清洁能源更快投入,化石能源开采的总量会下降,即不会产生“强绿色悖论”[19-20]。
4.单边环境政策引发的绿色悖论
在全球背景下,如果世界各国的环境政策不同步,单边环境政策会通过碳泄露引发“绿色悖论”。碳泄漏(Carbon Leakage)是指由于一国(或地区)实施减排政策而导致的该国以外的国家(或地区)温室气体排放增加的现象。碳泄露会通过全球污染边际损害下降、化石能源价格下降、污染性产品国际相对价格变化、污染产业国际转移和环境技术溢出等渠道把实施严格环境政策国家的污染排放转移至环境政策较为宽松的国家[21]。当碳泄露量高于实施严格环境政策国家的减排量时,会产生全球层面的“绿色悖论”。
“绿色悖论”使通过化石能源价格下降渠道产生的碳泄露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在多国联合减排的情形下,一个国家实施更加严格的环境政策会导致国际资源价格下降,从而使环境政策更加宽松的国家污染排放增加。但這种碳泄露是否能够导致全球整体排放水平上升取决于各国的跨期替代弹性、能源需求弹性和环境政策强度等因素。跨期替代弹性过低、环境政策宽松国家能源需求弹性过高和环境政策的强度过大都会引发“绿色悖论”[22]。但如果化石能源的开发成本递增,“绿色悖论”发生的可能性会变小[23]。相比而言,如果各国的减排政策保持同步,“绿色悖论”发生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24]。绍普夫(M.Schopf)[25]进一步考察了其他国家对单边减排政策在需求侧、供给侧的反应,分析了其碳排放当期变化和跨期变化,指出单边减排政策会同时引发“弱绿色悖论”和“强绿色悖论”,并认为“储量保全体系”(Deposit Preserving System)比排放权交易制度更加有效。
伯尼奥(Jean-Marc Burniaux)等学者[26]利用CGE 模型模拟了《京都议定书》附件Ⅰ国家和非附件Ⅰ国家环境政策差异导致的“碳泄漏”情况。模型考虑了资本、劳动和石油、煤炭、低碳能源五种要素投入,并考虑了商品和资本的国际流动。其结果显示,附件Ⅰ国家的减排只有4%会被非附件Ⅰ国家的碳泄露抵消。但参数取值不同对测算结果的影响很大,特别是煤炭供给弹性的取值。各项参数的取值和校准一直是影响CGE模型可靠性的重要因素。
三、对绿色悖论的检验和应对政策
1.对绿色悖论的检验
由于能源供给和能源需求方面的微观数据难以获得,加之参照样本的选择和对其他影响因素的控制等问题都非常难以处理,对“绿色悖论”假说进行合理检验很困难[27]。上述原因导致针对“绿色悖论”的经验研究非常少见。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对美国“酸雨计划”(Acid Rain Program)美国《清洁空气法》于1990年颁布,“酸雨计划”规定于该法案修正案的第四部分,主要控制大型煤动力及石油动力的能源企业的二氧化硫(酸雨的主要成分)排放。该修正案计划在十年内削减一半二氧化硫排放量。同时,国会批准可以用排污份额交易作为实现削减的手段。排放总量限制的实现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995至1999年,263家大型的重污染单位(分布于110家动力生产企业中,约占据了整个电力生产能力的88%)被要求从1995年开始每年减少约350万吨的二氧化硫排放。在第二阶段从2000年开始,所有的燃料动力电力企业,都将受全国性排放总量及年度排放量的限制。对该法案的介绍和分析可参见蒙少东[50]。的检验[28]。基于“绿色悖论”假说,这一计划将在间隔期内引发煤炭供应商提高供给量,从而导致煤炭价格下降;进而,煤炭的主要需求者(发电厂)会增加煤炭的需求;最后,高硫煤的开采速度将提高,从而使二氧化硫的排放增加。但研究发现,在政策间隔期内(1991—1995年),煤炭价格的确下降了,但煤炭投入似乎没有明显的增加了,且没有证据显示高硫煤的投入比例提高了。“绿色悖论”没有发生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两点:首先,发电厂不足以在政策间隔期内做出相应的调整。一方面,发电厂的煤炭供应合同都是长期合同;另一方面,大部分发电厂长期以来都是满负荷运营,没有剩余的生产能力,在间隔期内无法进行扩大产能的投资。其次,美国各州在执行该政策的时候具有较大的灵活性,从而使大型发电厂的政策压力有所缓解。虽然针对“酸雨计划”的一项研究并不能彻底否定“绿色悖论”,但是该研究也说明了能源需求弹性和供给弹性对“绿色悖论”具有至关重要的影响。施泰因克劳斯(Arne Steinkraus)[29]对美国“环境行动计划”(Climate Action Plans)政策效果的评估也发现,政策宣布后,美国煤炭产量出现了显著增长,引发了“绿色悖论”效应。诸思齐和蔡晶晶[30]针对欧盟减排政策的经验研究也发现,提前公告的减排政策显著引发了“绿色悖论”效应。纳吉(Saral Najm)[31]和贝尔菲奥里(Maria E.Belfiori)[32]发现,减排政策(包括取消对化石能源的补贴)会导致能源生产国或生产企业提前开采化石能源,从而产生“绿色悖论”。
在以中国为样本的经验研究中,已有研究对于中国是否存在“绿色悖论”的研究结论存在一定差异。张华和魏晓平[33-34]认为,“绿色悖论”效应和“倒逼减排”效应共同决定了环境政策的效果,且存在一个理论上的拐点,在拐点前“绿色悖论”效应会居于主导地位,环境政策导致排放增加;而拐点后,“倒逼减排”效应则居于主导地位,环境政策导致排放减少,且地方政府的竞争加剧了“绿色悖论”效应。伍格致和游达明[35]基于全国省级面板数据的研究发现,环境规制会在短期内促进碳排放,即“绿色悖论”成立,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抑制“绿色悖论”效应具有一定作用。李程宇和邵帅[36]的研究发现,中国在1999年通过《中国逐步淘汰消耗臭氧层物质国家方案(修订稿)》之后,并未出现能源价格的连续下降状况,即不存在“绿色悖论”效应,但这可能与中国碳交易市场并不完备有关。
2.绿色悖论的应对政策
在对“绿色悖论”应对政策的研究中,基于事实数据的IAMs模型起源于20世纪60年代的气候变化综合评估模型近年来取得了较大进展。其中,较具有代表性的包括RICE/DICE模型、PAGE模型以及CETA模型等。IAMs的损害函数(Damage Function)依据权威科学数据在模型中引入了碳循环体系,考虑了大气层、海洋表层和海洋深层自然吸收和排放的二氧化碳,并用特定年份的大气二氧化碳含量作为初始环境存量,建立了人类碳排放与气温变化之间的关系。在此基础上,IAMs全面考虑了气温变化、海平面提升和二氧化碳施肥效应等由气候变化引起的自然现象对人类福利的影响,测算了由此造成的来自主要产业(如农业)和人身健康等方面的损失。关于IAMs的综述性研究可参见魏一鸣[38]和诺德豪斯(William D.Nordhaus)[39]等。被广泛应用于模拟环境政策的效果,分析“绿色悖论”发生的条件和程度;并基于模拟结果,探讨“绿色悖论”的对策。IAMs模型的模拟结果显示,在假定化石能源开采成本不变而清洁能源成本递减的情况下,清洁能源补贴、碳税、提高能源效率和清洁能源比例要求等政策工具都会导致“弱绿色悖论”发生[37]。如果假定化石能源具有递增的开采成本,在最优的碳税路径下,清洁能源会更早地被投入市场,从而使更多化石能源被封存,在这種情况下,“绿色悖论”不会发生;与碳税相比,清洁能源补贴虽然不会导致“强绿色悖论”,但却可能引发“弱绿色悖论”[40]。如果进一步假定后备技术具有“干中学”效果,最优的环境政策是在初期采取幅度较大并逐步递增的清洁能源补贴和税率递增的碳税以使清洁能源尽快被投入市场;当清洁能源和化石能源共存于能源市场时,清洁能源补贴幅度应快速下调,同时逐渐下调碳税税率,直至化石能源完全退出市场[41]。拉加什(Daniel Nachtigall)等[15]以及汉内森(Rognvaldur Hannesson)[42]基于内生经济增长模型的研究发现,在化石能源开采成本递增,而替代性清洁能源的产生存在“干中学”效应的条件下,碳税的实施存在避免“绿色悖论”、降低当前排放的可能。一众学者针对欧洲碳交易系统(EU Emission Trading System,EU ETS)实施效果进行了检验,基于实际数据的模拟发现,如果减排政策是暂时性的或者尽早实施,会带来碳排放的下降;但如果减排政策实施较晚或保持持久,累积碳排放则会增加,即引发“绿色悖论”[43-45]。而且,设定相对温和的减排目标有助于缓解“绿色悖论”[46]。
除了使用传统的环境政策工具,现有研究也提出了一些新的政策工具以应对“绿色悖论”。其一是促进“碳捕获和碳封存”(Carbon Capture and Storage ,CCS)技术的研发与推广。由于把二氧化碳捕获并封存于现有的油气田可以提高其未来的产量,这种技术可以延迟化石能源的开采,从而弱化“绿色悖论”的效果[47]。其二是建立化石能源开采权的交易市场。如果全球的化石能源开采权全部由减排国家控制,这些国家可通过控制出售开采权的数量来减少碳排放,从而在源头上切断“绿色悖论”产生的渠道[48]。如果减排国家优先释放低成本化石能源的开采权,其环境政策产生的碳泄漏并不会引发“绿色悖论”[25]。
四、结论性评述
基于现有研究的结论,总体而言,“绿色悖论”在理论上存在发生的可能。碳税和清洁能源补贴等环境政策引发的资源价格动态变化、环境政策预期对能源供应者和消费者跨期行为的影响以及单边环境政策引发的碳泄漏都有可能使环境政策带来与其预期目的相悖的结果。但在现实中,很多因素会阻碍“绿色悖论”发生。其中,清洁替代能源的存在使得严格的环境政策虽然可能导致化石能源的开采提前(即发生“弱绿色悖论”),但其累积开采量却可能因此减少(即不会发生“强绿色悖论”)。另外,在“绿色悖论”的产生机制中,环境政策对能源价格的影响是一个关键环节,但较低的能源需求弹性和供给弹性也会导致“绿色悖论”最终难以发生。在通过碳泄漏引发“绿色悖论”的情况下,当环境政策相对宽松国家的能源需求弹性和跨期替代弹性较低时,“绿色悖论”发生的可能性也会大幅下降。
关于如何应对“绿色悖论”,上述研究有如下启示:第一,环境政策最好以多种政策工具相结合的方式实施,碳税、清洁能源补贴和排放配额的结合会起到更好抑制“绿色悖论”的效果。第二,环境政策的实施力度应该做出适时地跨期调整,这有利于缓解“绿色悖论”。国内学者也认为,只要合理安排征收碳税的时间和方式,“绿色悖论”就不会发生[49]。第三,政策的颁布与执行不应有过长的时间间隔,时间间隔越短,“绿色悖论”的效果越有限。第四,由于“碳泄漏”的存在,全球各国的环境政策最好具有一致性和同步性,这样可以避免单边环境政策导致的“绿色悖论”。
上述关于“绿色悖论”的研究都基于一个超长时期背景。但是在现实中,特定国家的特定环境政策所需要考虑的时间维度不可能是理论上的“无限期”,需考虑的能源供应条件也不可能以某类化石能源整体的长期开发路径为基础。政策制定者关心的往往是在有限时期内,在特定国际能源市场环境下,其特定环境政策的效果。而且,虽然上述研究从不同角度分析了“绿色悖论”发生的各种理论机制,但在现实中,各种理论上的机制可能会同时发挥作用。从政策制定者的角度看,问题的关键在于,在特定的政策背景下,到底哪一种机制是起关键作用的,这一关键机制的关键节点在哪,什么样的政策工具可以有效应对“绿色悖论”。要解决这些问题,有必要基于现有研究成果建立一个完善的方法体系和指标体系,用以识别“绿色悖论”产生的关键机制,并定位其应对政策的着力点。对于特定经济体在特定条件下实施的特定环境政策,只有依靠这种方法体系和指标体系,才能给出应对“绿色悖论”的明确和具体的政策建议。这种基于实际情况的政策研究也将赋予“绿色悖论”更丰富的内涵,为揭示“绿色悖论”的产生机制提供更多的启发。希望本文能够引发国内学者对这些问题的兴趣,为“绿色悖论”问题的研究做出开创性贡献,为我国有效应对“绿色悖论”提供更充分的理论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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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洋)
The Connotation,Mechanism and Countermeasures of
Green Paradox:a Literature Review
LU Jianming1,2,WANG Juan3
(1.School of Economics,Tianji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Tianjin,China,300222;
2.International and Investment Planning Research Center,Tianjin Academy of Free Trade Area,Tianjin,China,300222;
3.Pearl River College,Tianji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Tianjin,China,301811)
Abstract:Since brought up by Hans-Werner Sinn,the chairman of Ifo Institute for Economic Research,in 2008,Green Paradox has become a blazing topic in European environment economics.This hypothesis points out that well-intended environmental policies aimed at reducing greenhouse gas emission may lead to the increase of pollutant emission,thus the effectiveness of environmental policy is questioned.This viewpoint sounds an alarm bell and means a lot to China,which has been adapting into improving environment and maintaining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in face of great environment pressures.This paper presents a comprehensive review of the relative researches (including published literatures and unpublished gray literatures) in recent years.We introduce the achievements of current researches from the aspects of connotation,mechanism and countermeasures of Green Paradox,then we point out the existing problems and future development on the study of Green Paradox.Moreover,we discuss the policy implications for environment policies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China from Green Paradox.
Key words:Green Paradox; environment policies; reaching the carbon peak; carbon neutral
收稿日期:2022-03-28
基金项目:2018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负面清单制度提升我国外资质量的机理研究”(18BJY185)。
作者简介:陆建明,男,河北秦皇島人,博士,天津财经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王娟,女,天津人,硕士,天津财经大学珠江学院助教。
①辛恩的这篇论文题为“应对全球变暖的公共政策”(Public Policies against Global Warming),首先于2007年作为NBER的工作论文公开发布,进而于2008年正式发表于《国际税收与公共财政》(International Tax and Public Finance)。此后,在2009年,辛恩以“绿色悖论”(The Green Paradox)为题,将其主要观点进一步总结凝练,并将该文发表于《CESifo论坛》(CESifo Forum),但该文以德文写作。学术界在引证辛恩的观点时,多引用其2008年正式发表的那篇英文文献,为了保持与多数研究的一致性,本文也采用了这种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