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维米尔油画作品的内容和形式

内容和形式是艺术作品的两个重要构成要素，内容是艺术形象的主观艺术和客观因素的总和，形式是内容的存在方式和表达手段，它们之间既有独立的意义和价值，又相互联系，是一个统一的整体。维米尔是17世纪末荷兰的一位油画大师，他是荷兰小画派的代表人物，他的作品内容主要来自他生动鲜活的周遭，有人物有风景。他的形式语言以光和色的运用为特点。他的作品高度和谐地融会了内容和形式这两大要素，使他的作品独树一帜，深刻隽永。研究维米尔作品中的内容和形式不仅可以生动形象地理解内容和形式的概念和重要性，更可以为当代的艺术家在内容和形式的探索之路提供启示。本文以维米尔的油画作品为例，分析他作品中的内容取材和绘画的形式语言，重点分析光线和色彩在画面中的运用。他的作品有鲜明的个人风格，并做到了内容和形式的统一。

一、维米尔作品的内容

（一）平凡生活的写照

维米尔的作品独树一帜，在西方美术史上具有重要的影响和地位。他的作品大多都是以他周围的生活作为创作题材。

他以诗意温情的眼光对待周遭，把那些朴实无华，甚至无人关注的人物、环境都表现在了他的画面中，努力创造一种诗一般的意境。像《倒牛奶的女仆》《街道》《读信的少女》《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等都是取材于他生活当中的人和景。其中《倒牛奶的女仆》是他最负盛名的一幅作品，画中描绘了一个女仆在准备早餐的情景，情节十分简单，女仆身穿黄色上衣，腰系蓝色围裙，体格健壮，正将红色罐子中的牛奶倒入另一个盆中，盆边摆放了一些食物，后面墙壁上挂着一个篮子和马灯，画面左边是一扇标志性的窗户，一缕阳光正轻柔地洒在女仆的身上。这幅画虽然只描绘了厨房的一角，却反映了17世纪荷兰平民城市生活的面貌。另外一幅风景画——《小巷》，也是取材于他所在城市的平常街景，构图截取了一小段安静的街道，街道左右延伸，画中的人各自在忙于手中的工作。画面从最左边的金字塔形屋顶开始，到最右边的土红色小楼结束，小楼直达画面的顶端，表现了和谐与冲突的自然之美。

他的绘画题材和内容反映了维米尔对生活的细致体验，都是日常生活中普遍的一瞬间，以小见大，他总是能在平凡的生活中挖掘到深刻的人性和自然之美。

（二）画面亮点的点缀

維米尔的作品虽然取材于日常生活，但是在内容描绘上往往点缀一些“亮点”，这不仅成为维米尔作品内容的一个独特标志，也让画面平凡的内容中蕴含着永恒的意义。

最能反映这样独特标志的便是《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在这幅画中，观者除了被少女那带有淡淡哀愁的眼神吸引外，还能看到少女耳垂下闪烁着莹润光泽的珍珠耳环，这一耳环与一些珍贵宝石的光芒无法相提并论，但是维米尔用暗部背景衬托的手法，让这一珍珠耳环的光泽显得特别闪亮，犹如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欲滴下来，是画面中最吸引人的“亮点”。画面中的少女身穿的衣物并不华丽，但有了珍珠耳环的点缀，再配合少女唇色润泽的亮部，让画面有了让人驻足观赏的兴趣，让人沉浸在一种平淡又隽永的氛围中。

在维米尔创作的《读信的少女》这一作品中，观者能清楚地看到少女的衣着并不华丽，维米尔通过描绘窗户玻璃的反射，让少女的容颜在观者面前有了大致的轮廓，反射的脸部带有自然的光泽，这些光泽都出现在合理的位置上，恰到好处地让静止的环境有了灵动之感。同时，画面里静止的物品都被刻画得非常细腻，有质感，但是又不抢眼，融入整体画面，衬托画面主角的脸部反射亮点，主次鲜明。

不仅人物画中有这些闪光点，在风景画中，维米尔也运用自如。在《代尔夫特的风景》这一作品中，画面里的船只暗部也被维米尔点缀点亮，增加了船身的质感和重量，也让画面有了力量。

在点缀画面亮点的同时，维米尔也在思考如何平衡画面的内容，闪光点并不是为了点缀而点缀，而是要做到恰到好处，自然和谐。在作品《倒牛奶的女仆》中，一些亮点被镶嵌在人物的衣服亮部，由于刻画的对象是朴实健壮的女仆，为了不破坏人物的气质，亮点被安排在衣物局部，体现衣裙的厚重与粗糙，符合人物的身份。为了让画面的生活气息浓郁，周遭的面包和器皿也加入了亮点刻画，不仅增加了物品的体积感，也让画面的质感更加真实自然。

通过上述对不同作品的分析，我们还可以总结出维米尔对“闪光点”和“亮点”的运用，是根据画面的内容来安排，并达到自然生动的效果。

二、维米尔作品的形式

（一）光与色的诗意

绘画的内容和形象借助光线、色彩、线条、肌理等得以显现出来，它们是绘画的语言。在维米尔众多的艺术语言当中光线和色彩最为重要，光线的掌握和运用是维米尔油画作品超凡脱俗的关键所在。

维米尔对光的表达可以用创新来形容，他通常用冷色填充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通过阴影、高光和暖灰色调的特殊处理，使整个室内和谐美观。同时画面也呈现出优雅、自然、清新的生活氛围，亮部更多地以表现光点为主，这种方法将绘画诠释得淋漓尽致，使表面的明暗色调以及空间都有着现实的微妙变化。但最让人惊喜的是，所有画中的光线都不一样，有一种丰富的强弱光影变化，深邃的空间感直接充斥着观者的视线和四肢，给他的作品增添了厚重感。抒情色彩，明亮的光线让人心情愉悦，而暗淡的灰色调让人心情忧郁。光线的魔力已经达到了完美的程度，仿佛他作品中的人和事都变成了会发光的东西。

他将光线也作为构图的手段之一，他主观地对其进行控制，能观察到在物体上流动的光线，并刻意地将其表现在了画面中，在画中又如珍珠般闪烁，令人着迷。他还巧妙地利用光线来表现物体的质感、形体，下笔不露痕迹，形体柔和又厚实。总之，他熟练地掌握了光线的审美心理功能以及光线如何分布来影响画面氛围的艺术语言。

另外，维米尔常常将清新、明亮的色彩赋予画面静谧、诗意的氛围。从他的作品中得知，柠檬黄和蓝色是他的习惯用色，也成为他的标志性色彩。比如《读信的少女》中，少女面向窗户，阳光轻柔地洒进来，维米尔采用了大量的柠檬黄来表现这样的光感，使之成为主要色调，破窗而入的光线经挂窗反射弥漫整个房间，充满暖意。画面里所描绘的物体都似凝固了一般，即作者所追求的凝重、静谧的艺术风格。

此外，维米尔除了对光和色的运用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他的作品還极其重视构图、线条和造型等形式语言，构图稳定，造型凝重。他的绘画风格正是在这些形式语言和谐运用的前提下，才得以形成的。

在著名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中，少女侧身静坐于黑色背景中，光从正前方照去，少女的脸部和身体轮廓柔和。头部的蓝色头巾和柠檬黄的上衣形成鲜明的对照，明亮的珍珠在耳垂下闪着灵动的光辉，与暗部的背景形成强烈的对比，也正是在这种绘画语言的描绘下，观者能从少女那带着淡淡哀愁的眼神中读到那稍纵即逝的遗憾，仿佛一眼即永别。这些氛围的体现都得益于维米尔成熟的光影绘画语言。

与维米尔同一时期的拉图尔也是运用光线的高手，尤其是在烛光的阴影下刻画人物，被称为“烛光画家”。拉图尔的作品主要以烛光的形式为中心，这种独特的性格与维米尔的风格不同。但他也画日常生活中的场景，即使画宗教题材，他也能像维米尔那样为那些神圣的人物增添一种自然朴素的气息。他的作品形式严谨，底色如形，色彩淡雅，画风写实细致，但又有原始的神秘气质。但是在用光来构成和组织图像方面，拉图尔有自己的模式，相较于维米尔更加主观。在他的画作中，光影不总是代表空间的体积，而是根据形象的需要，将光影划分为明暗颜色的几何块，可以为画面效果增添形式感。在拉图尔的图像中，蜡烛和油灯等照明装置经常被用作照亮物体的唯一光源，蜡烛在夜晚会产生强烈的光影，明暗的关系更有利于他从光源处巧妙地布置画面。无论是蜡烛还是油灯，火光总是随风摇曳，明暗关系随着光源从半明到远的朦胧不断变化，更适合特定的情节场景。因此，维米尔对光线的运用更加多样化，手法更是具体中带着自然和细腻。

（二）巧妙的构图

优秀的画家往往非常重视构图，因为巧妙的构图不仅能让画面的内容得到充分的体现，也让作品的外在有一种形式美感，让画面体现出画家自身独特的个人绘画语言。例如，在维米尔风景画作品《代尔夫特的风景》中，我们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画家将作品的构成和空间关系处理得非常完美，但是这幅画中，维米尔想削弱一种常用的直白的油画语言叙事方式。因此，整幅画面采用一种较为平衡的构图样式。观者能清晰地看到一条水平线被安排在画面的三分之一处，同时维米尔有意将这一横线上的房屋景物安排得错落有致，利用光线，明暗交替变换，色彩冷暖对比也得到体现;画面一半以上是天空，天空中有着形状不同的云层覆盖，这些云层呈现出一种垂直线，向远处延伸，正好与地面上的景物水平线构成类似“十”字型，让作品在整体稳定中又有对比。

维米尔不仅在整体构图上把控得巧妙，在画面细节处也安排得十分精彩。在画面的景物中，屋顶的横线、三角山墙的斜线和小门洞与桥梁的弧形圆拱线在重复出现，水面中出现这些物象的倒影，倒影在明暗上与空中的云朵形成强烈的对比，一上一下，位置布局符合人的视觉心理，清晰明确。这样的安排既不突兀，也符合整幅作品大的构图趋势。

《情书》这幅作品的构图也是精心安排过的：画面中的主仆二人在整体上是一种几何形状，与画面左侧门的形状在造型上是相契合的，让画面的构图分布显得干净利落，同时门的边缘线与画面右侧的门柱将画面分成三部分，变相地将画面的明暗冷暖区分出来。三部分中的中间部分，整体是画面的亮部，即使维米尔没有画出窗户，通过构图的分割对比衬托，光线下的主仆二人不仅凸显出来，也让冷暖、明暗变化细腻，也同样泾渭分明;虽然地板是黑白对比，但是画家柔和底板的明暗，服从门柱和门边缘线构成的大空间明暗，以至于不抢眼，不影响人物强度，避免和后面主仆二人的主次不分，造成画面眼花缭乱。因此，构图上的新手法给观者一种全新的视觉体验，画面主角造型气韵生动，色彩丰富多变，细节处理有取舍，为作品整体的气质增色不少。

而作品《看信的少妇》的构图不仅让画面有气质，有古典韵味，也呈现出一种简约的现代气息。画面中的桌椅和背景墙各占画面一半，人物是连接两者的过渡，也是明暗变化的标志。桌椅处于画面的暗部，背景墙呈现画面明部和灰部，加上人物使画面有着黑白灰的变化，作品有了节奏感，现代气息浮现。

三、维米尔作品的独特风格——内容和形式的统一

维米尔是巴洛克时代的最后一位大师，他的作品在内容和形式上有着巴洛克时期的厚重、庄重感。但是他的风格又不同于传统巴洛克风格，全新的绘画题材和独具特色的绘画语言造就了他全新的绘画风格。要熟练地掌握和运用它们，又跟画家的艺术才能和个人特质息息相关。

首先，他高超的艺术才能使他在画面中完美地实现了内容和形式的统一，并将其服务于自己主观世界的表达。从这个方面来说，他真正做到了主观和客观、理性和感性的和谐统一。他的绘画技巧可以追溯到另一位荷兰油画大师——伦勃朗，他是伦勃朗学生的学生，继承了伦勃朗对光的运用，使光线成为画面的重要语言，还有就是当时的荷兰画家都在使用一种暗箱技术，可以辅助画家更好地实现对光和色的观察和描绘。这些都有助于他艺术内容和形式的统一。

其次，维米尔的绘画风格与他的性格特质也有重要关系，他性格安静、忧郁，这直接影响到他的审美理想，他只想创作出符合他审美理想的画面，所以他的作品风格也是沉静、理性的。在内容题材上也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他的周围生活作为主要表现对象，在形式的运用上自然选择了稳定的构图、典雅的色彩、厚重的造型。

总之，维米尔的作品风格得以完美呈现与他的绘画内容选择和绘画语言的熟练完美运用是分不开的，画面内容之美和形式之美最终构成了他作品的独特风格。

四、结语

内容和形式是一幅作品的主要构成要素，内容是形式的内容，形式是内容的形式，对于一件优秀的作品都是不可或缺的，二者共同决定了一件作品的生命力。维米尔的油画作品无论在内容、绘画语言上，还是在绘画技巧上，都是独树一帜的，它们高度和谐地融合在了一起，最终服务于自己的精神世界和审美理想的表达。他的作品深刻隽永，让时间有了生命，让平凡有了诗意，为后来的艺术家打开了一扇窗，值得后人研究学习。

参考文献：

[1]王宏建.艺术概论[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0.

[2]屈倩倩.解析维米尔及其对后世的影响[D].曲阜师范大学，2015.

[3]吴大鹏.光影里的色彩与温情[D].吉林艺术学院，2013.

（作者简介：于青，女，本科，江苏省扬州市广陵区滨江小学，二级教师，研究方向：美术学科教学）

（责任编辑 刘月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