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学生视角的高校“堕落街”的量化评价和影响因素分析——以杭州六条典型“堕落街”为例
2022-05-21ZhangHuan马嘉悦MaJiayue李昕昱LiXinyu毛旦毅MaoDanyi
张 焕 | Zhang Huan马嘉悦 | Ma Jiayue李昕昱 | Li Xinyu毛旦毅 | Mao Danyi
1 概念及研究
1.1 概念界定
“堕落街”,在城市空间的相关研究中往往被称为“学生街”,一般指生成于高校附近的商业服务街。在与“堕落街”相关的学术研究中,张郁作为最早将这一概念引入国内的研究者,认为其含义并不仅限于以大学为中心的商业聚集地区,更是立志学习各种知识的人们为实现人生目标而进行交流活动的场所;陈煊等人将其定义为聚集于高校外周边地区,以高校学生为主要经营对象,民间自发形成一定经营规模的街道;刘中莹将其定义为以大学为依托、以大学生为主要消费对象的商业服务活动区与解决校园后勤生活的商业服务模式。
1.2 研究意义与研究综述
自20世纪末以来,高校扩招、高校后勤社会化改革、“开放式”大学校园建设等因素促成了“堕落街”的形成与繁荣。但随着近年来高校学生对课余生活的品质要求提升、“堕落街”安全事故的发生以及外卖等的发展,传统“堕落街”的空间形式能否满足其特殊的空间功能要求成为了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本文通过考察“堕落街”的空间特征、主观满意度与二者之间的联系,探究“堕落街”的成功因素,为现存“堕落街”的改造与新“堕落街”的规划提出了可能的参考方向。
自2002年以来,国内陆续有关于“堕落街”(“学生街”)的研究。张郁介绍了日本学生街的发展状况与特点,并依此对中国学生街的研究和规划建设提出建议[1](2002)。陈煊等人通过对湖南大学周边“堕落街”的考察,提出了校园规划理念上的启示[2](2006)。刘中莹对“堕落街”的选址、平面等方面做了系统研究,提出一些设计手段[3](2007)。这些研究多从定性的角度来评判“堕落街”空间质量,缺乏数据支持。
在研究方法上,本研究借鉴了以定量研究为主要手段的相关研究。王健通过问卷调研学生对于“堕落街”总体满意度和分项满意度的构成,构建了堕落街空间质量的评价体系[4](2016)。放大相关研究的搜索范围后,在街道空间质量定量评价上,龙瀛、周垠通过获取街道POI、手机信令等数据,利用多元线性回归模型的方法筛选并评判对街道活力影响大的因子类型及影响程度[7](2016);肖希等人介绍了日本城市研究中“绿视率”概念与相应测定方法[8](2018);龙瀛、唐婧娴介绍了国内外将街道空间特质量化的多种手段[9](2019)。由于身份限制和研究对象的独特性,本文中运用的数据类型仍着眼于调研获得的实地空间测量数据和主观满意度,并尝试建筑学理论与定量的研究方法结合,以评判对每项主观特性影响最大的空间因素并提出相应的规划建议。
1.3 研究范围
本文的研究对象为杭州六条典型的“堕落街”,截至2021年1月,它们仍符合“堕落街”一般定义:附属于某高校或大学城,以学生为主要服务对象的商业街,分别为:高沙商业街、舟山东路、龙宇街、高教大道支四路、杨家墩商业街、青芝坞路。为得到各街道被认为属于“堕落街”部分,本研究设计调查问卷,最终得到各街道的认定范围及地理位置(图1)。
图1 本研究中各研究对象的地理位置及街道范围
2 研究方法
2.1 指标体系构建
“堕落街”的街道空间质量为各种客观空间特征的质量所影响,并服务于街道的使用者。因此,“堕落街”的空间质量剖析可从两个维度展开:街道客观空间特征质量、街道使用者的主观满意度。我们尝试在客观空间指标和主观满意度指标之间建立联系(图2)。
图2 研究指标体系构建与指标间关系图
结合调研发现与相关领域的学习,本研究将考察的“堕落街”客观空间指标限定在交通、功能、配套设施、环境、空间感受五个维度上。具体包括:①交通可达性:街道两侧55m范围内经过的公交车线路数;街道两侧55m范围内经过的地铁线路数;②功能密度:筛选分类之后POI密度;③功能混合度:筛选分类之后的POI混合度;④行人可以使用的垃圾投放点数量;⑤绿视率:街道使用者在行走时观察到“绿色”比例;⑥广告招牌数量;⑦街道宽高比理想偏差值。
选取的主观满意度指标则如上文所述,由六项满意度指标构成:①总体满意度;②街道通行性满意度:行走是否感觉受到阻碍;③街道停留性满意度:街道空间是否适宜停留;④街道可见性满意度:街道店铺所展示功能是否清晰;⑤街道拥挤程度满意度;⑥街道环境卫生情况满意度:投放垃圾便捷程度、是否存在异味。
2.2 指标体系量化
研究的客观空间指标体系中交通可达性、垃圾投放点数量、广告招牌数量三点意义明确,可以通过线上和线下的数据采集直接获得;另外几项指标则属于相对抽象的概念或是定义不明,为了后期的定量研究,需要将这些指标定量表达。
(1)功能密度
定义为街道两侧55m范围内商业服务业POI点密度。
公式中Density表示某条“堕落街”功能密度,POI_num表示定义范围内POI总数,road_length表示该段“堕落街”长度。
(2)功能混合度
定义为街道两侧55m范围内商业服务业的不同类型POI混合度。
公式中Diversity表示某条“堕落街”功能混合度,Pi表示某类型POI占所在街道POI总数比值,各类POI数已经过归一化处理。
(3)绿视率
绿视率计算的原始资料由作者实地获取的影像资料构成。以人行道中心线作为站立位置,测定人行走时视线所能覆盖的绿化植物比例。对每条“堕落街”,每隔250m(正常人眼所能目击最远距离)取一观测点,在观测点上以1.5m作为高度进行拍摄,利用图像处理软件计算绿色像素占总像素数比例[10]。
公式中Greenview表示某条“堕落街”绿视率,PGi表示某个节点图像中绿色像素的数量,PAi表示该节点摄制图像总像素数。
(4)街道宽高比理想偏差值
根据芦原义信的理论,理想的街道宽高比D/H约为1~1.3[11]。为使街道宽高比量化为一个与满意度线性相关的指标,并综合在不同节点测定的宽高比,本研究为每段街道不同的宽高比根据其长度赋予不同的权重,形成公式:
公式中D表示某条“堕落街”的宽高比理想偏差值,li表示某条街道某一宽高比一致的街段长度,Ri表示该街段的街道宽高比,α是街道宽高比理想值。
3 研究数据
3.1 街道POI
街道POI数据于2020年采集于某大型数据网站。根据简化后的街道,选取街道两侧55m内的商业服务业POI点位,分为餐饮(堂食)、餐饮(非堂食)、超市、生活服务、服装、蔬果、美容、图文、电子、住宿、娱乐共十一类,共计657个(表1)。
表1 街道POI数据
3.2 实地调研
对六条典型“堕落街”的调研主要采集了垃圾投放点数量、广告招牌数量以及街道宽度、建筑高度距离值与绿视率原始影像资料等四方面的信息(表2)。街道宽高距离测量过程中,当街道宽度差异很大时,选取街道最宽及最窄的两个节点进行测量;当街道宽度差异不大但建筑高度差异大时,选取建筑最高及最低两个节点进行测量;当街道宽度与建筑高度差异均不大时,选取任意街道节点进行测量。
表2 街道客观数据调查统计
3.3 面向六校高校学生的问卷调研
在街道的主观满意度获取上,问卷选取高校学生对某条“堕落街”总体满意度、街道通行性满意度、街道停留性满意度、街道可见性满意度、街道拥挤程度满意度与街道环境卫生情况满意度等六项指标[11],利用李克特量表法进行评价。在街道生态的调查上,问卷选取店铺更新换代速度、商业竞争力与高峰低谷时间段等三项指标。
问卷的发放对象为六条典型“堕落街”所服务的高校学生(表3),分别来自杭州电子科技大学(高沙商业街)、浙江财经大学(高沙商业街)、浙江大学城市学院(舟山东路)、浙江树人大学(舟山东路)、浙江大学紫金港校区(龙宇街)、浙江外国语学院(高教大道支四路)、浙江中医药大学(杨家墩商业街)与浙江大学玉泉校区(青芝坞),共回收535份。
4 研究结果
4.1 客观空间特征、街道评价与街道生态分布规律
(1)客观空间特征分布规律
六条街道客观空间特征分布规律参看下表3。
表3 街道客观空间特征
(2)街道评价分布规律
学生对街道各方面的主观评价则通过问卷填写的形式收集。对问卷数据进行分析,得到六条街道的数据:总体满意度均值为3.07;街道通行性满意度均值为6.65;街道停留性满意度均值为6.72;街道可见性满意度均值为6.80;街道拥挤程度满意度均值为6.38;街道卫生情况满意度均值为5.96。
图3为街道评价的概率密度图。以总满意度概率密度图为例,该图以问卷总满意度评分(1~5分)为横坐标,以选项概率为纵坐标,将六条街道的数据情况绘制在同一坐标轴上。图3中颜色最深部分即为六条街道满意度打分重合最多的部分。通过概率密度图颜色的深浅,可以了解街道间各指标满意度的同质化与差异性,以便后续将主客观指标联系比较。
图3 街道总体满意度、通行性满意度、停留性满意度、可见性满意度、拥挤程度满意度、环境卫生满意度概率密度图
4.2 街道评价与街道生态影响因素分析
为了进一步分析街道主观满意度与街道生态和街道客观空间特征之间的联系,本研究对问卷回收结果利用卡方检验找出残差>2与残差<-2的个体(显著偏向于极端表现的个体),并利用客观空间特征的分布规律来解释这些特殊个体的差异性,即通过对主观满意度指标数据的卡方检验,找出在该项指标评价下具有显著差异的街道,以便后续具体分析其原因。
以街道通行满意度卡方检验表为例(图4),可以发现高沙商业街存在区别于其他街道的表现,特别是(9~10)分的残差为2.3,即学生对高沙商业街的通行性满意度比较满意。同理可得,杨家墩商业街该项的打分(7~8)分残差为-2.3,即较其他街道更少趋于(7~8)分段,通行性满意度较低。
图4 街道通行性满意度卡方检验表
(1)街道通行性满意度
六条“堕落街”在通行性满意度指标上,显著偏向于高评分的是高沙商业街、龙宇街,显著偏向于低评分的是青芝坞路。
与这项满意度评分联系明显的客观空间特征包括:①道路宽度:高沙商业街宽度约为30m,龙宇街宽度28m;青芝坞路宽度约5m;宽度越窄的道路表现为通行性满意度越低;②人车分流状况:高沙商业街与龙宇街的人行道/非机动车道与机动车道之间存在实体的绿化隔离带;青芝坞路双向机动车、非机动车与行人混行;未采取明人车分流措施的道路通行性满意度较低;③绿视率:高沙商业街绿视率值为0.1604,龙宇街绿视值为0.1321,排名最低;青芝坞路绿视值为0.2712,排名最高;绿视率越高的街道通行性满意度越低,我们认为可能和绿化底面占据了实体空间有关。因此,“堕落街”通行满意化设计策略可以归纳为:留出合理的通行交通截面、尽量多地保证人车多种类通行分工并避免过多的绿化花坛等干扰要素(图5)。
图5 高沙商业街、龙宇街、青芝坞路通行性示意图
(2)街道停留性满意度
在停留性满意度指标上,没有显著偏向于高评分的街道,显著偏向于低评分的是杨家墩商业街。
与这项满意度评分联系明显的客观空间特征是店铺功能:杨家墩商业街的店铺功能以非堂食的餐饮为主,使用者会有排队和停留进食等行为,同时杨家墩室外空间在设计中没有为这两项功能预留相应的空间,导致了在满意度评分偏低。“堕落街”停留满意化设计时必须考虑到店铺的功能属性,根据这项属性调整街道的空间形式(图6)。
图6 杨家墩商业街停留性示意图
(3)街道可见性满意度
在街道可见性满意度指标上,显著偏向于高评分的是龙宇街和青芝坞路,显著偏向
于低评分的是杨家墩商业街。
与这项满意度评分联系明显的客观空间特征是广告牌数量:龙宇街共有105块广告牌,青芝坞路共有85块,杨家墩商业街则有212块;广告牌数量越多的街道表现为可见性满意度评分越低。同时,另一项原本在假设中可能对街道可见性造成影响的空间指标——绿视率则对可见性实际影响不大,青芝坞路和龙宇街的绿视率反而远高于杨家墩商业街。“堕落街”可见性满意化设计中应当限制迎接店铺广告招牌的使用,以避免阻碍街道性质的清晰识别。
(4)街道拥挤程度满意度
在街道拥挤程度满意度指标上没有显著偏向于高评分的街道,显著偏向于低评分的是杨家墩商业街和舟山东路。
与这项满意度评分联系明显的客观空间特征是交通通达性:有6条公交车线路、2条地铁线路经过杨家墩商业街;12条公交车线路、1条地铁线路经过舟山东路;交通通达性越高的街道表现为拥挤程度满意度越低。“堕落街”通行性满意度优化设计中应强调街道为高校学生服务的属性,避免与城市外部交通有过多的交叉之处,使城市人流量干扰街道的使用(图7)。
图7 杨家墩商业街、舟山东路周围交通线路示意图
(5)环境卫生状况满意度
在环境卫生满意度指标上,显著偏向于高评分的是高沙商业街和青芝坞路,显著偏向于低评分的是杨家墩商业街和龙宇街。
与这项满意度评分联系明显的客观空间特征是垃圾投放点数量:高沙商业街上有9个行人可达的垃圾投放点,青芝坞路22个;杨家墩商业街6个,龙宇街上则没有这样的垃圾投放点;垃圾投放点越多的街道表现为环境卫生满意度越高。
“堕落街”环境卫生满意度提升策略中应考虑提升垃圾投放点的数量,同时将垃圾投放点设置在行人可达的位置,如沿街设置,尽量避免与周边居住区公用集中垃圾投放点或仅将垃圾桶设置在店铺内部。
结语
本文基于街道空间质量量化评价体系的已有研究方法,对“堕落街”这一特质街道的空间特征与评价指标展开基于高校学生视角量化的实践探索,并尝试建立二者之间的联系,探究对某一评价指标有影响的空间特征,系统性地认识了空间特征对于高校学生做出评价的改变作用。
就微观来说,本文以杭州六条典型的“堕落街”作为研究对象,通过实地考察和问卷调研,获得了街道空间布局特征、商业内容构成、店铺经营情况、满意度评价等多方面的一手资料;通过对于满意度评价的统计学分析确定了受到高校学生欢迎与不受欢迎的个体,并依据街道的客观特征分析了造成满意度差异的因素;提出了街道改造的具体解决办法。
就宏观来说,本文为“堕落街”在其主要使用者——高校学生群体中的满意度评价搭建了影响因子的框架,列出了在其中影响作用较大的因素。在杭州的典型“堕落街”研究中,对通行性满意度影响较大的客观空间特征包括街道宽度、人车分流状况和绿视率,对店铺更新换代速度影响较大的因素包括店铺规模、产权归属与功能混合度,广告牌数量则对可见性满意度影响较大。在实践中,本文的研究成果对“堕落街”的改造与规划也有一定的指导意义。抛开难以改变的因素,增加不同交通流之间的物理分隔有助于增加通行性满意度,增加街道的店铺功能混合度有助于降低店铺的更新换代速度,减少广告牌数量则有助于增加街道可见性的满意度。
由于调研指标的性质和作者身份的限制,本研究未能大规模快速地获取调研数据从而以量化的手段分析主观满意度评价与客观空间特征之间的联系,成为了研究的一项遗憾。此外,研究中所使用的某些指标的量化手段还可以再修改,例如使用经过街道的公交车与地铁线路数代表交通可达性,实际上并不是以高校学生的视角出发。
资料来源:
图1,7:百度地图、自绘;文 中其余图表均为作者自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