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内陆湖泊生态保护淳安模式

□浙江省自然资源厅国土空间生态修复处 金 勇 程 骅

□浙江省农林大学 方晓波

一、建设背景

千岛湖位于浙江省淳安境内（部分位于安徽歙县），流域正常水位库容量达178.4 亿立方米，水域面积567.40 平方千米，平均深度34 米，最大深度108 米，是中国的特大型水库，是长三角最大的人工淡水湖、世界上岛屿最多的人工湖泊，在水资源安全保障、优质生态产品供给、防洪减灾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2019 年起，千岛湖为下游杭州、嘉兴1300 万居民提供饮用水，入选首批五个“中国好水”水源地之一，饮用水源地的战略地位明显。千岛湖也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国家级森林公园，地处国家黄山-怀玉山生物多样性保护优先区域内，动植物资源十分丰富，共有维管植物1786 种，脊椎动物和昆虫2000 余种，森林覆盖率达93%，是浙江省乃至华东地区的重要生态屏障，列为首批国家级生态保护与建设示范区、国家重点生态功能区。

浙江省政府高度重视千岛湖生态系统的保护和修复，多年来，全力打造千岛湖“天下第一秀水”。2018 年，钱塘江源头区域生态保护修复工程列入国家第三批试点，淳安县总投资52.08 亿元，截至2021年已累计筹措到位资金39.69 亿元，其中中央资金5 亿元，各级财政资金24.03 亿元，其他资金10.66 亿元。淳安县充分整合财政资金，集聚优化县内国企，争取世行贷款资金额度，引入阿里巴巴基金会、万向信托、大自然保护协会等社会力量，建立“千岛湖水基金”的创新资金和社会共治模式。

▲淳安县千岛湖上江埠大桥和千岛湖骑行桥

近年来，不合理的耕作方式和化肥农药过量施用等因素造成的农业面污染成为千岛湖水质污染的主要原因之一；松材线虫等有害生物的传入对区域林业生物多样性造成威胁；临湖地带度假公寓等挤占水域，水环境生态安全受到威胁。鉴于此，淳安县以现存问题为导向，形成了特色鲜明的内陆湖泊生态保护淳安模式，通过“源头削减+过程拦截+末端治理”的有效模式减少污染物入湖量，维持水生态系统稳定性，降低水环境生态风险。

二、主要举措

千岛湖以全流域为对象进行生态保护修复总体规划，立足于山水林田湖草系统性治理，在优化流域生态、绿色农业、空间布局基础上，通过空间规划和管控、临湖地带整治、污染源头防控、森林生态系统修复、矿区生态治理等有效措施，减少污染物入湖，确保水质和水生态安全。

（一）空间规划和管控

严格落实水环境功能区划，强化临湖一公里范围规划研究，启动湖区及周边自然山水景观风貌专项规划编制，发布临湖地带建设管控办法，确定千岛湖108 米高程湖岸线以外20 米范围为禁建区，20 米至100 米范围为严管区。科学评估流域内农业面源污染物的来源和分布格局，以水质提升为目标识别优先治理范围和生态治水措施。

（二）临湖地带整治

对半岛小镇、JW 万豪、清心岛等217 个项目分批实施临湖地带生态修复，绿化美化软化沿湖绿道、山林植被和交通道路两侧，营造人工湿地、浅滩、沙洲等半自然化的人工形态，实施千岛湖珍稀植物园等修复项目，以自然恢复为主，利用河流形态的多样性来改善生物群落多样性。

（三）污染源头防控

1.农业面源污染全域治理。以淳安县茶、桑、果、水稻等为重点，通过化肥农药双控措施，减少化肥、农药使用量；以茶、桑、果、山核桃、中药材、粮油蔬菜等为重点，在鸠坑乡、下姜村等地示范推广物理及生物防治技术；“稻鸭”“稻鳖”绿色共生农业模式初步构建；淳安县真正实现农业面源污染全域治理。

2.污水处理设施提标改造。实施城镇污水处理厂提标改造、农村生活污水处理设施提标改造、污水零直排等工程，城乡污水提标排放；对湖区船舶、景点污水处置进行提标改造，实行船舶污水排放、收集、处置智能化、全过程管理；农村生活污水治理设施运维管理工作深入开展；通过这一系列工程措施实施，城乡污水处理设施出水水质稳步提高。

（四）森林生态系统修复

加大森林保护和林相改造力度，对武强溪、上梧溪、梓桐源、郁川溪、六都源等5 个重点流域及环湖景观生态保育区的针叶林和芒秆山进行生态修复；通过病死木和枯死松木清理、病虫树干注药等措施，大力推进松材线虫防治工作，提高森林质量；以荒山、公路出口等为重点，通过人工造林、直接补植和经济林改造等措施，有效推进森林彩化、美化、珍贵化建设，森林质量稳步提高。

（五）矿区生态治理

大力开展风险隐患排查，对地质灾害治理项目、避让搬迁项目、除险项目开展隐患治理，对方宅新型建材有限公司页岩矿、郑家石煤矿、千岛湖水泥有限公司灰岩矿、蛟池化工厂硫磺厂矿区等关停矿区进行边坡复绿等生态环境恢复治理，对威坪镇硫铁矿酸性废水进行综合治理，有效防止尾矿水入湖。

（六）探索社会共治和创新金融模式

针对面源污染治理，引入国际上有效的管理模式与资金机制——水基金模式，由阿里巴巴基金会和民生通惠公益基金会联合出资1000万元，建立千岛湖水基金，采用全国首个针对水源保护的“慈善信托+商业信托”架构，以水源保护为目标，结合商业手法，投资有益于水源保护的生态农产品、自然教育、生态体验、文创项目等生态产业，打造“千岛清泉”品牌，引导村民从生态护水的行动中获得经济收益，初步建立多元参与的社会共治模式和自我造血的可持续资金机制。

三、取得成效

（一）临湖地带整治有效推进

有效推进千岛湖临湖地带综合整治，淳安县拆除各类生态敏感点及环境不协调建筑38.85 万平方米，58 宗4512 亩已出让未建设类土地全部退出或永久管控，极大地减少了临湖建筑的增量。

（二）流域生态环境进一步向好

全面实现污水提标排放。淳安县城市污水处理率实现97.2%，21个乡镇建成区的所有生活小区和县属工业园区基本实现污水零直排；农村建成污水管网3177.2 千米、人工湿地1549 处，对农村治污864 个日处理20 吨以上终端设施进行标准化运维管理，实现出水水质抽测达标率95%。近三年，淳安县连续获得全省五水共治“大禹鼎”。

面源污染治理成效显著。累计实施统防统治面积30 万亩次及水土保持预防保护面积15 万亩次；使用有机肥替代化肥6 万吨、推广配方肥1.2 万吨，液肥异地配送2.85 万吨，利用全县已建成的废弃农药包装物回收处置体系，已回收各类废弃农药包装物78.8 吨，无害化处置69.1吨；化肥农药使用量比2018 年下降12%以上，农药化肥使用趋于合理。

水质安全持续提升。2021 年，千岛湖三个国控断面水环境质量保持Ⅰ类，千岛湖水质在国家61 个重点湖泊（水库）中名列前茅，35 条主要入湖溪流水质均为Ⅱ及以上，其中10 条为Ⅰ类，确保下游杭州和嘉兴近1300 万人口供水水质安全。

（三）生态安全稳步落实，森林彩化扮靓淳安

淳安县森林系统修复面积11.63万亩，千黄高速淳安段出口森林新化及多样性提升工程600 亩。完成清理枯死松木10000 吨，针剂注射30 万瓶，并对松林疫情进行全面监测。目前，淳安县森林覆盖率达到76.91%，林地保有量533.06 万亩，新增林地面积36.53 公顷，实现了“春花、夏荫、秋色、冬景”的森林生态景观效果。

（四）尾矿安全隐患消除，生态景观不断优化

完成地质灾害避让搬迁、生态转移搬迁235 处，涉及农户1299 户4618 人，治理恢复、复垦土地面积达50 公顷。生产矿山纳入全国绿色矿山名录库，入库率、废弃矿山治理率及矿山粉尘防治率均达到100%。通过生态治理恢复，有效防止尾矿水入湖，保护千岛湖生态环境。

▲淳安县千岛湖武强溪生态湿地

（五）多元参与机制初具规模，助力绿色发展

千岛湖水基金与蚂蚁金服合作，利用区块链技术对采用生态护水措施的农产品进行可溯源认证，“千岛清泉”品牌统一销售认证的大米、茶叶等农产品，示范项目农户增收约30%～40%，通过品牌赋能、对接市场，带动千岛农品销售10 万+。搭建护水治水参与平台，与淳安县五水共治指挥部联合招募民间河长并提供保护能力培训超过300 人次，研学旅行课程及活动被联合国可持续发展教育（杭州）专业区域中心评为“可持续发展教育精品课程”，并被中国林学会授予“千岛湖水源地保护自然学校”，为近千人提供了自然教育课程、公益丰收节、音乐节、千岛湖马拉松赛等护水主题生态体验活动。媒体宣传、品牌传播、企业合作等举措，有助于提升千岛湖水生态保护的社会影响力，获得20 万+社会关注量。

四、结语

淳安县以钱塘江源头区域山水林田湖草生态保护修复工程试点为契机，坚持“生态优先”，按照“走在前列、成为示范”的要求，全面构建以千岛湖为核心，以山体、河流、湖岸、湿地为生态屏障的生态安全格局，致力打造全国内陆湖泊生态保护样板。

一是严格遵循NBS 实施流程。本案例以千岛湖流域化肥农药不合理施用、矿山开采以及生活污水排放等人类活动导致水环境面临严峻挑战这一问题为导向，以流域尺度的科学分析和系统规划出发，严格按照设计要求实施最优方案，在实施过程中遇到新的问题及时调整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确保解决方案能落地且接地气。

二是数字技术助力智慧管理。淳安县基于物联网、智能传感器和专用分析软件，上线了“秀水卫士”全域护水智治应用场景，该场景实时监测藻类指标15 项以及总磷、总氮等水质指标，全面监控千岛湖13条主要入湖河流、532 个农村污水处理终端、225 艘游船污水上岸数据等水质状况。平台具有绿、黄、红三色自动预警功能，并自动发送信息“一键直达”各责任部门，提前3～7天对水质和藻类水华情况进行预测预警。千岛湖水基金与蚂蚁金服合作开发的“护水宝”小程序，利用区块链和AI 技术，通过数字平台将政府机构、农户、公益组织、科研机构、企业链接起来，助力农业面源治理生态措施大范围标准化推广，并为农产品进行可溯源认证，打造可持续的生态产业链。

三是千岛湖综合整治任重道远。千岛湖属于深水型水库，生态系统一旦受污染过度而失衡，部分重要生态功能将极难修复。因此，须在生态优先的前提下，充分协调城市化、产业聚集、旅游开发等与生态系统服务之间的关系。科学划定特别生态保护区域，加大千岛湖脆弱生态系统保护修复与管理力度，通过千岛湖水基金这样的多元参与平台搭建各利益相关者参与生态保护修复的渠道。充分考虑水资源的承载能力，坚持综合防治、防重于治，流域治理优先于局部治理，采取工程和管理措施相结合、生态修复与污染防治相结合、湖泊治理与河网治理相结合的措施，深度保护千岛湖一江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