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皮尔斯符号学的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研究

陈样子 陈思宇

关键词：皮尔斯符号学;中国民间;竹器;装饰

1 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概述

中國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精美，且绝大多数竹器都来源于人们的生产生活中，承载着深厚的人文精神，值得被传承与再创新。在纹样方面，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的纹样种类繁复，主要由植物纹样、动物纹样、几何抽象纹样，以及人文纹样四大纹样类别组成;在色彩方面，除了和谐相近的纯色搭配，也由不同的色彩点缀而成，其中红色、金色为常见的点缀色彩;在功能方面，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除了精美的纹样与色彩满足用户的审美需求以外，还具备行为与传意功能，多方面满足用户需求。因此，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具有一定的被研究与再创新价值。

2 皮尔斯符号学概述

皮尔斯认为符号是对于某人而言在某一方面或某一特性上代表某物的一种东西[1]。在皮尔斯符号理论中，符号包括以下三个方面：一个可被用来代表“他物”的表征项、一个被代表“他物”的对象项，以及代表某物的符号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关于该物的解释项[1]。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作为一种符号，符合皮尔斯符号学相关理论，其解释项通过感知装饰的表征项，从而解释所理解的对象项，而装饰的表征项则起到了媒介的作用，以适当的方式传递着对象项，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的解释项、对象项与表征项三者形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闭环。

3 基于皮尔斯符号学的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分析

文章基于皮尔斯符号学理论，从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的解释项、对象项与表征项三方面进行分析，使研究更具条理性与科学性。由于产品设计是以用户为中心的设计[2]，而竹器表面的装饰也是产品设计的一部分。因此，文章先从与用户产生直接关联的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的解释项开始分析，再分析对象项，最后对其表征项进行分析，旨在达到对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进行科学、合理剖析的目的。

3.1 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的解释项分析

解释项是符号阐释者对符号进行认知、解释、感知和反映的过程和结果[1]。对于产品设计来说，阐释者为产品的消费者，即用户，在做产品设计的时候，需要以用户为中心，从用户的角度去分析用户的需求，然后从用户、使用场景、使用交互，以及使用动因四方面进行思考，从而分析用户的使用需求。

3.1.1 用户分析

中国民间传统竹器的使用者是与皇室做区分的民间百姓，当然在百姓中，可以根据社会等级进行划分，不同的社会等级所使用的竹器装饰的精细程度、美观程度也不同。

3.1.2 使用场景分析

在对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进行调研后得出，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主要使用的场景有日常生活场景、以喜事为代表的庆典场所，以及丧事为代表的祭祀场景。日常生活的场景指的是人们日常生活、工作时所要用到竹器的所有场景。例如，在家中使用盒类收纳物件、外出时使用的工具等。人们对于日常生活的使用场景不同会在竹器上赋予不同的装饰，来进行祈福与情感的寄托。例如常见的丰收字样，就经常出现在用于收纳食物的竹器中。喜事等庆典场所及丧事等祭祀场所，是在特定的地点与场所下进行的，场所地点不是固定的，但人们在进行丧事与喜事的庆典时，都会有仪式，这些地点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其都会聚集很多百姓上前观看，并呈现出热闹的景象。这时，为展现社会阶层的优越性，往往也会将最精致的装饰展现在大众面前。

3.1.3 使用交互分析

而装饰与用户的使用交互有以下四种形式：一是，利用精美的装饰来装扮环境、烘托氛围;二是，利用装饰来表达社会阶层的不同，来彰显自己的权贵;三是，利用装饰来寄托情感，满足情感的需要与得到情感的共鸣;四是，除了精神上的共鸣，一部分装饰还能起到功能性的作用，与人们产生功能性交互。

3.1.4 使用动因分析

对于交互的动因来说，交互功能性是装饰的目的之一，装饰用来保护竹器或是辅助人们抓握等。除此之外，一般来说人们使用装饰的主要目的有以下两点：一是，为了彰显社会地位，就拿出嫁时的十里红妆来说，竹器是盛放红妆的重要器皿，在小姐出嫁时，随亲队伍会拎着红妆与轿子一起走在大街上，这时，越是社会地位高的家庭，其使用竹器的装饰就越精致，因为他们需要通过装饰来彰显家庭地位;二是，人们想达到情感某种的寄托，通过对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的分析，得出人们在设计装饰时，所考虑的精神层面的思想一共有以下几类：

1） 对自然的敬畏之情。在没有大规模工业化之前，人们都是依山傍水地生活，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人们对于自然十分敬畏，自然给予人们基本的生活条件，人们不断地向自然祈福，希望来年能收获更多的食物与收成。因此，在调研民间传统竹器的装饰时，象征着自然、收成的纹样不胜其数，这些纹样最多是出现在盛放食物的器皿中。例如各种禽类、麦穗的装饰，都是源于人们对自然的敬畏，希望能有一个好的收成，对自然的祝福之情，也往往是人们想赋予装饰载体的另一个重要的精神客体。

2） 对生活的祝福之意。人们使用装饰作为载体，除了传递对神灵的敬仰之情及对自然的敬畏之情，更多的是对美好生活的祝福之意。竹器的使用除了婚礼及祭祀等场合，更多的还是在日常生活中进行使用，人们以装饰为媒介，传递出对生活的祝福之意。

其装饰既有山水的闲情逸致，又有牛郎织女的鹊桥相会，对于这些美好的生活场景与神话故事的情景描绘，也传达出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之情。

3） 对地位的展示之意。一部分民间传统竹器装饰是会被外人看到的，是会被观察到的。例如，出门郊游时使用的竹器亦或是婚嫁时候十里红妆时使用的竹器，因此该竹器装饰还有另一层意味，即对地位的展示之意。除了材质和色彩，通过与收藏家的访谈了解到，那些装饰比较精细与繁复的竹器都是民间的达官显贵使用的，装饰越繁复，越可以体现其社会地位。因此，装饰的寓意还有一种，即对财富和地位的展示之意。

4） 对自我追求的向往之情。中国古代一些文人墨客在自己的竹器装饰上还会体现自己对自我追求的向往之情，有对世俗厌倦而想要归隐田园生活的，有追求高洁自清的，也有追求出淤泥而不染的，有喜欢与人社交的，也有喜欢清冷的，这些人对于自我的追求之情，也会以诗歌、场景、文字的形式表达在装饰中。

综上所述，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传递的精神，主要由以上四种组成，而这四种精神寄托又是源远流长的被时间积累与传承至现代的，在现代生活中，也是同样被传承与期待的。

对解释项的了解，有助于对象项在表征项里的表达，才能使对象项通过表征项进行传达后能被够解释项接收，最终形成一个良性的设计闭环。

3.2 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的对象项分析

皮尔斯对符号对象的理解非常宽泛，认为其既可以是具体的，也可以是抽象的;既可以是一个复杂的事件，也可以是简单的状态;既可以是一个整体也可以是一个部分;既可以是一个实际中的事物，也可以指虚幻的、想象中的存在。装饰的对象项指的是其原本就要表达的本意，也就是理念的客体。

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的对象项，是由设计者所设计决定的，设计者选取对应的对象项，从而表达其设计理念，与用户产生共鸣。设计师在挑选适合的对象项时需要从外至里分析对象项给用户所带来的主观感受，使设计不背离初衷。因此，将文章讲对象项分为三个层次进行分析，清晰地归纳出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对象项的客体构成机理。在此所需要注意的是，对象项本身是一个客观的事物，而人们对象项赋予了一定的意义，其赋予的意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中华民族所传承的文化与精神。因此，也是相对较为客观的，设计师在寻找对应的文化寄托时，无论是确定其表层、中层或是深层，其最终确定的东西是与社会积累有关的、被大众所认知与认可的客观事物。

3.2.1 对象项的表层分析

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对象项的表层指的是外在的、有形的、物质的层次，是最表面的一个层次。例如，我们看到一朵盛开的花朵装饰，通常以艳丽的形象来吸引人的眼球，装饰的色彩是鲜艳的红色与明亮的绿色作为对比，高饱和度给人生机勃勃的感觉，并且其纹样细节繁复，如同一朵真的花映入眼前，将人们深深吸引，这就是对象项的表层所要达到的效果，以事物客观最表面的形象与用户产生共鸣。

3.2.2 对象项的中层分析

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对象项的中层是其表层对象的象征含义，是对表层的进一步理解，每个纹样都有其象征意义：（1） 不断向上攀爬的藤蔓象征着坚韧不屈的形象;（2） 鱼纹象征着来年的丰收及多子多孙;（3） 牛郎织女的场景又象征着爱情;（4） 祥云紋与锦文象征着吉祥;（5） 红色象征着喜庆与祝福，有时还是中华民族的代表色彩。除此之外，各种字符如福、禄、寿等都有其独特的象征意义。

每个符号的表层都有其内在的含义，这些内在含义是被中华民族所传承下来的，即也是客观的，而这些内在含义组成了装饰对象层的中层。

3.2.3 对象项的深层分析

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对象项的深层指的是装饰给人们带来精神层面的感受，它可以是观念、观点、思想、价值观等意识思维。深层可以由多个纹样组成的一种精神观念，不是一对一的，有时是结合各种纹样而形成的观念传递。对象项的深层客体与文章解释项中的使用动因相匹配，纹样要达到的深层意义主要由对自然的敬畏、生活的向往、自我的追求，以及阶级展现四部分约定俗成的客观感受所组成。

相较于表层和中层来说，深层是其对象项的根源，深层引导着表层与中层，中层起到象征感知的作用，而表层则起到直观地表达作用。

因此，设计师在选择客体对象项的时候，不仅仅要选择其表层所传达的客观意向，也需要考量其中层及深层所要表达的客观意向是否符合人们的情感需求。例如在选择花卉纹样的时候，不仅要考量对象项表层的美观，也要考量花卉纹样经过历史沉淀所传递的客观意向是否符合竹器所针对的用户需求。将对象项由表及里地剖析，有利于对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客观意向的深入了解，辅助设计师选择适宜的客观设计对象。

3.3 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的表征项分析

皮尔斯符号三元观具有普适性，常被人们称为“广义符号学”[3]，皮尔斯最重要的符号分类法是将符号分为图像、指示和象征三种表现形式[1]。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的表征项主要将色彩与纹样作为载体，文章以皮尔斯对表征项的三分系统概述为基础，分析表征项装饰的色彩与纹样，并分析得出表征项的机理关系。

3.3.1 表征项的色彩分析

通过对皮尔斯对于符号形式的三元分析，再与对色彩所进行的调研相结合，因此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的表征项色彩部分由图像形式、指示形式及象征形式组成。色彩的图像形式指的是与实际存在的事物相似的或者是完全相同的颜色，图像形式的使用方法在中国民间传统竹器的装饰中是较为常见的。而色彩的指示形式指的是，能使解释项产生对事物联想的色彩，这部分多为大面积的填色或是各种色块的组合，是让人与现实生活中存在的事物产生一定联想的色彩表现形式。

色彩的象征形式，顾名思义，是具有象征性的色彩，是约定俗成的，是与中华民族多年积累与沉淀的文化相关联的，象征着某种含义的色彩，色彩的指示形式可以让人联想到一些相对应的物象，而象征形式是一种文化的积淀，例如红色在中华民族的传统观念中具有喜庆的意味[4-5]。

3.3.2 表征项的纹样分析

与色彩相同，纹样的表征项也有三种表现形式，即纹样图像形式、纹样指示形式及纹样象征形式。纹样的图像形式指的是与现实事物相似或者完全相同的纹样表达形式。指示形式与图像形式不同的是，图像形式注重对纹样的复刻，而指示形式是具有一定的抽象性，但是即使是抽象的，还是能让人联想到纹样的对象项。纹样的最后一种形式即纹样的象征形式，该类纹样是经过中华民族的传承与沉淀下来的、约定俗成的纹样，如文字就为具有代表性的象征形式。

3.3.3 表征项的机理分析

为深入地分析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表征项的机理关系，为溯源与传承提供了一定的基础支持，文章将色彩的图像形式、指示形式及象征形式用C1、C2 及C3 表示，将纹样的图像形式、指示形式及象征形式用C4、C5 及C6 表示，对其机理组合关系进行分析，得出一共有C1C4、C3C4、C2C5、C2C6、C3C5、C3C6 六种常见的机理组合方式。

1） C1C4 式，指的是色彩的图像形式与纹样的图像形式的关联组合方式，这个组合下的表征项，是一个从样式与颜色都完整复刻现有客体的形式，例如红花绿叶等从色彩与纹样都能完全复刻客观事物。

2） C3C4 式，该形式是色彩的象征形式与纹样的图像形式相结合得到的组合形式，可将传统代表性的色彩附在精致的纹样上。

例如许多纹样都被染上金色，而不是其本身的颜色，这使得整个纹样更加华丽，其用的就是该组合方式。

3） C2C5 式，该形式是色彩的指示形式与纹样的指示形式相结合得到的装饰组合形式，该形式的形与色都是相对需要产生联想的，例如抽象的纹样赋予其色块的填充令人联想到盛开的花朵。

4） C2C6 式，该形式是色彩的指示形式与纹样的象征形式相结合得到的装饰组合形式，将联想性的色彩赋予在象征性的纹样之上，例如将黄色与绿色赋予在抽象的图案上，让人联想到自然。

5） C3C5 式，该形式是色彩的象征形式与纹样的指示形式相结合得到的装饰组合形式，是将指示纹样赋予传统积淀的色彩。

例如为较为抽象的花卉纹样上赋予象征美好的红色与金色，即为该组合方式。

6） C3C6 式，該形式是色彩的象征形式与纹样的象征形式相结合得到的装饰组合形式，这种组合形式所表现出来的装饰对中华民族积淀的文化可以直接传承。例如，可以将传统积淀的诗歌涂上金色的染料，使文字更凸显，这样的组合形式称之为C3C6 式。

以上六种为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表征项中色彩与纹样的常见组合关系，由于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制作的时候，没有机械化的生产工艺的辅助，所有的产品工艺人们都只能利用手工完成，无论是竹编、竹刻也好，还是竹材与其他材质相结合也罢，都具有一定的限制。中国传统民间竹器的使用对象是中国民间的百姓，虽然中间有达官显贵与人文墨客，但对于太过精细的工艺其代价过高，大多数普通百姓都无法承担，因此组合形式使用频率也会受到一定影响。

为更好地研究与传承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表征项的机理关系，文章通过对将所调研得到的表征项进行概率计算，最终得出表征项的组合机理使用频率从高到低分别为：C3C6、C3C4、C1C4、C3C5、C2C5、C2C6。从而得出，人们用得最多的还是色彩的象征形式与纹样的图像及象征形式组合的两种纹样搭配方式。

4 总结与展望

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是中华民族不断沉淀与传承的文化产物，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为分析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文章以皮尔斯符号学作为研究理论基础对其进行了科学的研究。首先，文章对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的解释项进行研究，归纳出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常见的用户、使用场景及使用交互类别;其次，从表、中、深层对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的对象项进行举例探析，总结得出装饰的五种常见的深层对象;最后对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的表征项进行分析，得出在不同工艺下的基于皮尔斯符号学三元观的色彩与纹样搭配方式，并通过调研分析得出最常见装饰色彩与纹样的搭配关系。由于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由解释项、对象项与表征项相互作用而成。因此，文章的分析无论对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的传承，还是对中国民间传统竹器装饰在现代产品中的再创新，都有一定的参考意义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