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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在河之洲》(第四卷)中的欲望书写与人性观照

2022-05-16陈小梅

锦绣·下旬刊 2022年1期

摘要:《在河之洲》作为一部史诗巨著,亦是刘仲历时三十年的心血之作,在整部以家族男性为叙述视角的文本中,第四卷《节妇与烈女》是唯一一卷以女性为主体,书写封建礼制下的人性悲剧。作家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一幅守节礼制背景下的人性欲望图景,力图通过勾勒礼制崩溃后的欲望泛滥,揭露闭塞乡村中失控的欲望对生命本体的伤害与异化,哀叹礼教衰败的同时控诉伪礼教的无耻行径,道出人的生存境遇问题。

关键词:《在河之洲》第四卷;欲望书写;人性异化

《在河之洲》第四卷《节妇与烈女》源自于诗人刘仲真实的家庭背景书写,故事发在民国时期的闭塞四川乡村环境,将传统封建礼教中的“节烈观”作为贯穿全篇的关键线索,纵向展示了一幅以“守节烈女”为主体的压抑沉闷的欲望悲剧图景。

一、真“权利场”中的欲望泛滥

《节妇与烈女》为闭塞的巴蜀人伦腐朽做传,诗人善于去发现人在这种封建礼教的束缚下的越界行为,书写人在“权力场”中角逐的命运。在第四卷中,诗人即是通过整个“翰林院”对于牛海湾的权利角逐,以及“翰林院”内部对权利的争夺来关照权麻子、牛七与牛太婆的悲剧命运。

“翰林院”一家本是依靠忠义与孝悌门风而兴,从清代开始逐渐受重用,历代帝王看重其礼教传统,都善待牛家的孝子贤孙,这个书香门第本将成为封建社会冉冉升起的耀眼明星,却由于清政府的一朝覆灭而黄粱之梦破裂。但新时代的到来未能动摇翰林院深厚的封建根基,反而将这个书香门第推向更加封建极端的边缘。在战局吃紧的国内局势下,“翰林院”身居巴蜀之地却不近外界之音,掌权者老大人仍然效法古代圣贤的四书五经,关起来门做牛海湾称霸的孤臣,在这一方小天地俨然成立了自己的“朝廷”,种种礼仪在翰林院门中变本加厉,这足见翰林院老大人对权利的追逐与渴求。这位代表着翰林院最高权利的老大人表面淡泊名利,实际却“是牛海湾真正的暴君,生杀予夺都是由他发布命令”。“翰林院”对权利的追逐是激烈的,但最终守护这份权利的倚仗却是脆弱的,所以只能成为封建末期的回光返照。

二、伪“贞洁观”下的情欲膨胀

翰林院是“欲望场”的缩影,人的阴暗面与动物欲望都得到了极大程度地书写,其中情欲泛滥的性心理与性行为描写最多,主要集中于老大人、权麻子与牛太婆三个人物:老大人是挑起翰林院乱伦泛滥情欲的第一人,面对家族荒景,不是思考家族命运的何去何从,而是对自己大儿媳的美色垂涎欲滴,临死前还舍不得美艳的温柔乡。通过老大人这个短暂出现的人物,作者强调了礼教崩溃给人们思想造成的千疮百孔,批判了让整个原始社会与被原始性欲绑架的源头。

如果说老大人是“翰林院”泛滥性欲的起源,那么牛权与牛太婆便是“欲望场”中的中心者。“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牛权“不像个东西”,“狐狸精变的美女”张月儿从欲望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牛权对对美艳女子只有性欲的膨胀与满足,对长嫂“又粗暴又鲁莽活脱脱是条畜牲。”,甚至偷窥侄媳妇张月儿洗澡并妄图让张月儿臣服于自己的兽欲之下。牛权这一形象身上充斥着原始兽欲,从丑陋无比外貌以及对于女性肉体的狂热程度,诗人对情欲狂热者极尽讽刺之情和厌恶之感;贞洁楷模牛太婆年轻时期貌美无比,但对情欲的渴望让她成为了牛海湾的“伪”遮羞布,一开始可能是屈服于老大人的家族权威,屈服于牛权的蛮横暴力,但在走向青春的下坡路后,半老徐娘的牛太婆回顾自己年轻时期的风光魅力,却是为自己年轻时没能为所欲为而后悔。

透过这些人物的情欲膨胀表现,不难发现,诗人从批判封建权力场的虚荣心与权势欲这一层面,书写了人们泛滥的情感欲望,探讨了礼教下人性的扭曲,深刻揭示了封建礼教崩溃下集权与私欲、私欲与命运间的复杂关系,提升了诗歌的思想底蕴与艺术品位。

三、欲望失控后的人性异化

欲望作为人类的需要,对一个正常人来说不能缺少的。但欲望一旦变成了纠缠在人身上的“鬼”之后,就会对人的正常生活造成伤害,甚至泯灭人性,使人的本质力量被异化。在第四卷《节妇与烈女》中,诗人刘仲从伦理、道德良心两方面拷问了伪礼教对人的扭曲和异化影响。

刘仲力图将整个“翰林院”塑造为乱伦的坟墓,揭示封建余毒对人性的迫害。诗中除却贞洁观这一条线索,另一个着眼点便是在于对乱伦的书写:公爹与儿媳的乱伦,小叔与大嫂之间的乱伦,这些在礼教遮羞布下进行的无耻行径无不昭示着人的伦理道德异化。老大人与儿媳公然进行苟合,却仍然打着“本来就没有做过啥子,哪里来是非”的悖德旗号,礼教的尊严在情欲失控后荡然无存。叔子与长嫂不分场合的苟且,即使整个“翰林院”的人都知晓其中的肮脏不堪,但权麻子却认为“当老汉他烧火扒灰突破人伦界限,做儿子的当然就不再胆小怯懦有什么顾忌。”牛七亲眼目睹了两人的丑事后,牛太婆与牛权不顾纲常与亲情,将牛七发配去山上看管山粮和牛儿,对牛七的新婚有意羞辱,在这人伦泯灭的翰林院,亲人之间的漠视加剧,伦理的异化愈发猖獗。

从道德良心批判的角度看第四卷,牛太婆从纵欲乱伦到心理扭曲的过程就是她异化的过程。牛太婆在对于权欲的争夺中慢慢失去了人伦的善良,她悲叹自己人老珠黄,青春不再的同时,转而怨恨儿媳张月儿的年轻与美貌,发出“我就想做僵尸——夺去七儿媳那祸害人的娇美!”“真想看你扯下假正经的面纱后是什么样子,真想看你被权叔这骚牯棒弄成滥婊子般憔悴……”的恶毒语言,从中可以看到牛太婆已经完全在性欲和权欲中迷失了做人的善性,自己是纵欲的受害者也企图将美好善良的张月儿变成这欲望网中的一环。

《在河之洲》第四卷中,诗人大力渲染了性丑陋和不堪的一面,并不是出于对于人性的偏颇理解,而是出于探讨这种伪礼教下欲望“鬼”对人的摧残,其价值在于借这种礼崩环境反思生命的信仰与人的生存出路。其中,诗人对腐朽礼教下的纵欲者的批判,对坚持守节的礼教信徒的同情在诗中显而易见,不难看出诗人对于真正的人性旨归与儒家道德信仰也在进行深刻的反思。

参考文献

[1]刘仲.在河之洲[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11.

[2]亚伯拉罕·蝼冢、刘仲.长河史诗:刘仲访谈录[J] .詩托邦,2014(02).

作者简介:陈小梅(1996—),女,汉族,四川宜宾,文学硕士,西华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