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汉卿杂剧科诨与柏格森滑稽理论
2022-05-15陈睿思
陈睿思
摘要:亨利-柏格森( Henri Bergson)是西方喜剧理论的代表人物,于1900年出版了《笑:论滑稽的意义》一书,提出了自己的滑稽理论,对后世的喜剧研究产生了重要影响。本文即以柏格森的滑稽理论对关汉卿杂剧科诨进行分析,重点归纳总结了关汉卿杂剧中科诨的生产方式,并分析了科诨能够引人发笑的深层原因。
关键词:元杂剧 科诨 柏格森 滑稽
科诨全称插科打诨,是戏曲中普遍存在的一种使观众发笑的喜剧性成分;关汉卿是元代杂剧大家,其传世的18种杂剧是元杂剧的代表之作,具有典型性。关汉卿是元杂剧的代表作家,是中国戏曲史上的一座丰碑,他的许多剧作成为经典流传后世。剧作中的科诨为其成功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亨利·柏格森(Henri Bergson)是西方喜剧理论的代表人物,于1900年出版了《笑:论滑稽的意义》一书,提出了自己的滑稽理论,对后世的喜剧研究产生了重要影响。虽然柏格森在其论著中是以西方戏剧尤其是西方喜剧为例证的,但这一理论也对分析中国戏剧有重要的参考意义。本文即以柏格森的滑稽理论对关汉卿杂剧科诨进行分析,重点归纳总结了关汉卿杂剧中科诨的生产方式,并分析了科诨能够引人发笑的深层原因。
一、科诨与滑稽
目前传世的关汉卿杂剧一共18种,很多都具有强烈的喜剧性,例如《救风尘》《望江亭》《金线池》《谢天香》等。其中,科诨的存在是造成其喜剧性的重要因素,甚至在其他题材较为严肃的剧作中,例如《窦娥冤》《单刀会》等,也有许多科诨成分穿插其中。
一般认为,科诨全称插科打诨,是戏曲中普遍存在的一种使观众发笑的喜剧性成分。科,即动作,此时多指一些滑稽动作、夸张动作;诨,即语言,同时包含宾白和唱词两部分。
此外,有关科诨的定义,历来的研究给出的答案都较为模糊。王汉民认为:“科诨,泛指戏曲中各种喜剧性穿插。”①据陈多、叶长海《曲律注释》:插科打诨即科诨,指的是戏曲里各种使观众来发笑的穿插,其中科指的是动作,诨多指语言。②
但科诨还应满足以下几个条件。
第一,科诨删除后也不改变剧作主线的走向,区别于引人发笑的一般剧情。科诨和剧作中引人发笑的一般剧情都具有喜剧性,但二者又有明显的区别。
例如,《鲁斋郎》中,张珪妻子被鲁斋郎强占,张珪敢怒不敢言:
【赚煞】……也是俺连年里时乖运蹇,可可的与那个恶哪吒打个撞见,唬的我似没头鹅、热地上蚰蜒。③
张珪利用“没头鹅”“蚰蜒”来比喻现如今束手无策、六神无主的状态,和其初遇李四时候的自信满满截然相反。在更强势的鲁斋郎面前,张琏的卑微和忍气吞声令人感到可笑。但这种可笑是无奈的,也是心酸的,卑微如蚰蜒的自嘲出现在悲剧性的剧情里,应该被归类为一般剧情里的对主要人物的心理世界的表现,而不应该被算作是一种科诨。上例由于出现了悲剧氛围,因此较为容易被和科诨区分开来。但关汉卿杂剧中也不乏充满喜剧性的一般剧情,例如《望江亭》白道姑强留谭记儿,谭记儿扮作渔妇骗取杨衙内的文书与金牌;《救风尘》赵盼儿诱惑周舍,《玉镜台》王府尹巧设水墨宴使温氏夫妇团圆,等等。由此可见,只凭借“引人发笑的喜剧性成分”这一标准来区别科诨与否是有缺陷的。那么,如何更准确地区别此类引人发笑的一般剧情和科诨呢?科诨和一般剧情的根本区别,在于删除后是否改变剧作主线的走向,这是区分科诨和一般剧情的重要判断标准。科诨和一般剧情有明显的差别,科诨的存在与否不应该对剧作主线的走向产生决定性影响。
第二,科诨作为一种插入成分,在篇幅上应该短小。例如,《望江亭》叙张千、李稍为杨衙内斟酒:
[李稍做递酒科,云]你要吃酒,弄这等嘴儿;待我送酒,大人满饮一杯。[衙内接科][李稍自饮科][衙内云]你也怎的?[李稍云]大人,他吃的,我也吃的。④
关汉卿在安排杨衙内三人上场时插入了这短短几句,在整个第三折中只占据了很少的篇幅,却起到了刻画人物、活跃场上气氛的作用。
综上所述,科诨全称插科打诨,有动作(即“科”)、宾白和唱词(统称“诨”)三种常见形式,其篇幅短小,不对剧作主线的走向产生决定性影响,是戏曲中普遍存在的一种使观众发笑的喜剧性成分。
在柏格森的《笑:论滑稽的意义》中,滑稽也是一种喜剧性成分,滑稽的结果就是“笑”。但柏格森的滑稽指的是“镶嵌在活的东西上面的机械的东西”⑤,“在真正是属于人的范围以外无所谓滑稽”⑥,滑稽是生命活力的僵化的产物,而社会通过“笑”来纠正这种僵化。可见柏格森的滑稽囊括的范围不仅仅局限于戏剧,但研究柏格森的滑稽理论,也有助于探索中国古典戏剧中科诨的生产机制。
二、关汉卿杂剧中科诨的产生与柏格森滑稽的产生
柏格森认为:“性格、精神甚至身体的任何僵硬都是社会所需要堤防的,……因此社会只能用一种姿态来对付它。笑就应该是这样一种东西,就应该是一种社会姿态。”⑦也就是说,滑稽的产生,就是生命的僵硬(或称惯性、机械化)在人心不在焉的时候自然地找到表现的方式。而笑是一种社会姿态,是反对和纠正这种僵硬的方式,是一種无意识的,甚至是不道德的,具有追求改善关系的功利目的的行为,因此笑不属于纯粹美学的范畴。
在讨论过滑稽是什么之后,柏格森继续提出了滑稽产生的原因和三种生产方式,即“形体的不断变化、现象的不可逆性、每一系列事件的充分的个性,这些就是把生物和简单机械区别出来的外部特性……现在让我们看一看这三个特性的反面,就可以得到三种手法:重复,倒置和相互干涉。这些显然就是滑稽剧的手法;除此之外,滑稽剧也不可能再有别的什么手法了”⑧。在柏格森看来,艺术与美是生命的一种绵延,而生命有三种表现特征,即形体的不断变化,现象的不可逆性,以及生命的个性发展。而滑稽则是与这三种表现特征完全相反的情况:重复,即生命的停滞;倒置,即不可逆转的发生了逆转;相互干涉,即个性、特质的混乱。
而在关汉卿杂剧的科诨中,较常使用的生产方式一是倒置,二是相互干涉。
(一)利用“倒置”的科诨
有关倒置,柏格森指出:“倒置……设想在某种情景下的几个人物。如果你把情景颠倒过来,角色的地位换个过,你就可以得到滑稽的场面。”⑨人物的身份地位和他的言行不匹配时,即当某个角色做了不符合自己身份地位的行为,戏剧就具有了喜剧效果。 例如,《窦娥冤》中,桃杌的出场就和他的官员身份十分不符:
[张驴儿拖正旦、卜儿上,云]告状,告状![祗候云]拿过来。[做跪见,孤亦跪科,云]请起。[祗候云]相公,他是告状的,怎生跪着他?[孤云]你不知道,但来告状的,就是我衣食父母。⑩
桃杌作为审案官员反跪报案者,这一点不符合古代等级制度的常识,桃杌反而理直气壮,一本正经地解释“你不知道,但来告状的,就是我衣食父母”,这就又一次加重了戏剧的荒诞与滑稽。同样作为官员形象出现的还有《绯衣梦》中的贾虚,乱判杀人案后,害怕钱大尹问责于他,十分焦虑,又是打滚,又是仰天长啸:
[净官人云]……倘或新官下马,问我这桩公事,我可怎么了!(做打滚叫科,云)天也,兀的不欺负煞我也!(11)
除此外,还有一种错位是观众对身份的期待和角色的实际言行之间的差距。观众对于“医生”的原有期待是“悬壶济世”,然而在关汉卿的杂剧中,出现了很多庸医形象,譬如前文所提《窦娥冤》中的赛卢医“死的医不活,活的医死了”(12)。医术不精的赛卢医,不仅由于欠债难还试图谋杀蔡婆婆,还在后文为张驴儿作伪证害死窦娥,救命的医生反成害命的凶手。
(二)利用“相互干涉”的科诨
还有一种也较为常见,即相互干涉的手法。柏格森指出:“当一个情景同时属于两组绝不相干的事件,并可以用两个完全不同的意思来解释的时候,这个情景就必然是滑稽的。……我们立刻会想到滑稽剧中的误会。……然而这种双关本身并不滑稽,它之所以滑稽乃是由于它体现了两组不相干的事件的会合。”(13)他还提到了除误会之外的事件的双关,也属于相互干涉:“在同一句话当中两套概念的相互干涉是滑稽效果的取之不竭的源泉。要制造这样的相互干涉,也就是在同一句话当中插入两种交错的互不相关的意义,办法是很多的。最容易的办法是用同音异义语。”(14)
而在关汉卿杂剧中,这种相互干涉的表现形式就变得更加丰富多样。
第一种,是违反对话的合作原则,利用同音异义造成喜剧效果。对话双方能够顺利进行交流,是因为双方都遵守一些基本原则,具有一定的默契和共同的常识,在讲话中相互配合,这就是交流的合作原则。关汉卿在设置插科打诨时,常常违背合作原则,使得人物之间失去默契,产生一些滑稽的误会。例如《单刀会》中:
[鲁肃上,云]可早来到也,接了马者。[见道童科,鲁云]道童,先生有么?[童云]俺师父有。[鲁云]你去说:鲁子敬特来相访。[童云]你是紫荆?你和那松木在一答里。我报师父去。(15)
鲁肃拜访司马徽,道童接见他,听闻“子敬”,第一反应却是“紫荆”,并顺势说“和那松木在一答里”,这里利用谐音造成一种误会,鲁肃和道童并没有进入同一语境之中,他们在对话中传递了错误信息,违背了合作原则,并不成功;但也正因如此,才令人忍俊不禁。
第二种,是两种事件的不合时宜的交涉。有时单独描写某事件,并不会产生喜剧效果,但如果将不同的事件安排在错误的时间地点、错误的语境中,就会产生意外的喜剧效果。例如,吟诵情诗本是稀松平常的一种活动,但在《望江亭》中,杨衙内文书被谭记儿换走,他在公堂之上大声宣读他写给谭记儿的调笑之词:
[白士中云]有文书,也请来念与我听。[衙内做读文书科,云]词寄“西江月”……[白末做抢科,云]这个是淫词![衙内云]这个不是,还别有哩![衙内又做读文书科,云]词寄“夜行船”……[白未做抢科,云]这个也是淫词!(16)
本来气焰高涨闯进公堂捉拿白士中的杨衙内,在此时白乱阵脚,因为自己的荒唐好色而白食其果。在严肃的公堂上意外重现杨衙内的荒淫的生活,将杨衙内置入了尴尬的窘境。在《单刀会》中,司马徽的道童想要对他表示尊重,于是自称“弟子孩儿”,但是在一句话中和“师父”连说,就变成對于师父的辱骂:“[见末,云]师父弟子孩儿……(17)[末云]这厮怎么骂我![童云]不是骂;师父是师父,弟子是徒弟,就是孩儿一般。师父弟子孩儿……”同时也要说明,事件之间的不合时宜的互相交涉,是一种有意为之的戏剧效果,而不是突然插入,是融合于剧情、服务于整体戏剧的,和主要情节的衔接十分自然。
(三)利用“语言滑稽”的科诨
柏格森指出:“我们却必须把语言表达的滑稽跟语言创造的滑稽区别开来。……而后一种滑稽一般是无法翻译的,因为它是由句子的构造和用词的选择得来的。它不是借语言之助来表明人或物的特定的心不在焉,而是突出地表现语言本身的心不在焉。在这里,滑稽的乃是语言本身。”(18)在他看来,虽然戏剧的滑稽是用语言表达出来的,但语言本身也可以成为滑稽的一种。例如,“在陈词滥调中插进荒谬的概念即得滑稽的语言”(19)。同样,在关汉卿杂剧中,尤其是构成科诨的语言,本身就是滑稽的一种。
第一种,语言的夸张。即利用言过其实的方法,或在程度,或在数量上进行夸张,可以加深观众印象。同时,夸张也是舞台表演的需要。在实际演出中,夸张的肢体动作及语言是增强作品陌生化和戏剧感的重要手段,影射现实的同时又和现实拉开了距离;而对于人物或者事件的夸张,无疑放大了其特征,增强了典型性。《救风尘》中,赵盼儿欲以美人计诱惑周舍,收拾停当后,赵盼儿询问随从小厮自己的容貌是否可以打动周舍:
[正旦上,云]小闲,我这等打扮可冲动得那厮么?[小闲做倒科][旦云]你做甚么哩?[小闲云]休道冲动那厮,这一会儿连小闲也酥倒了。(20)
小厮在舞台上突然倾倒,用夸张的肢体语言来侧面表现赵盼儿之美貌。与此相类,《望江亭》同样利用了肢体动作来进行夸张。猥琐好色的杨衙内见到假扮打渔妇的谭记儿,立刻垂涎三尺:
[衙内做意科,云]一个好妇人也!(21)
在有限的舞台上,利用这些夸张,一是避免了对于谭记儿容颜相貌的直接说明,二是进一步深化了杨衙内这个花花太岁的人物形象。
第二种,语言的怪诞。现实中不会产生或者概率极低的情况即为“怪诞”,它们往往超出了日常生活的一般常识,也并非生活的常态。怪诞的科诨,是在夸张的科诨之后,又将剧作和现实的距离进一步地拉开了,创造了一个更程式化和典型化的艺术的空间;与此同时,戏剧与现实中生命的自然状态的差距也被拉大,于是滑稽产生的效果就越强。《救风尘》中,赵盼儿使用风月手段取得休书,周舍忽觉受骗,出门追赶赵盼儿:
[周舍云]倒着他道儿了。将马来,我赶将他去。[小二云]马揣驹了。[周舍云]皲骡子。[小二云]骡子漏蹄。[周舍云]这等,我步行赶将他去。[小二云]我也赶他去。(22)
紧要关头,马和骡子状况百出,失去了交通工具的周舍只好步行追赶。赵盼儿美人计成功,这也是全剧的高潮部分,在此处插入一段荒诞的科诨,将原本可以用“周舍没能成功追赶赵盼儿”一句话来概括的情节进行延长,也就是延长了高潮部分的喜剧气氛;同时,在接下来的情节中,慌乱赶来的周舍与成竹在胸的赵盼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同样出白此剧,为表现宋引章之笨拙,作者特意借周舍之口插入了两段宾白,描写宋引章的婚后生活:一是周舍用轿子娶走宋引章,却见到宋引章“精赤条条的在里面打筋斗”(23);二是宋引章不适应家庭生活,缝被子时将邻居与自己都翻在了被套里面。不论是马和骡子同时出状况,还是裸体在轿子里面翻跟斗,抑或是将自己缝进被子里,都是生活中极少出现的状况,都是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怪诞情形。用这些奇特的事件作为科诨,瓦解着整部戏剧的真实性,将舞台上的生命由“活的”转向表现其“机械化”的生命的非自然状态。
第三种,语言的移置。柏格森指出:“将某一思想的自然表达移置为另一笔调,即得滑稽效果。移置的手段是如此多种多样,语言提供的各种笔调是如此丰富,而从最贫的插科打诨到幽默和反语这些高级形式,滑稽又有如此多不同的等级。”(24)《望江亭》中,随从李稍为杨衙内捉虱子:“[李稍去衙内鬓上做拿科][衙内云]李稍,你也怎的?[李稍云]相公鬓上一个狗鳖。”(25)只出现在狗身上的“狗鳖”,被挪用在杨衙内身上,滑稽的同时又暗暗寄寓了讽刺之情。同样挪用了民间惯用语的还有如《金线池》:“【二煞】……看破你传槽病,掴着手分开云雨,腾的似线断风筝。”(26)杜蕊娘误以为韩辅臣变心,故而用“传槽”来讥讽他的薄幸。“传槽”这一惯用语原指牲口不安分吃自己槽里的食物而寻找其他的食槽,此时被挪用来比喻韩辅臣爱情的不专一。《裴度还带》中,白马寺的和尚上场便云:“[净行者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南无烂蒜吃羊头,娑婆娑婆,抹奶抹奶。”(27)本是严肃正经的佛家用语被改换为意味不明的胡言乱语,庄词谐用,令人绝倒。而在《望江亭》中,聪慧的谭记儿则是利用比喻巧妙暗讽了杨衙内一行人,她描述这群好色之徒是“鸡头各个难舒颈”(28),用拥挤的芡实果实来暗喻杨衙内、张千和李稍目不转睛盯住谭记儿的丑态,十分精妙。
第四种,语言的白相矛盾。《陈母教子》中,陈良佐在进京赶考之时夸下海口,言中状元只不过是如“掌上观纹…‘怀中取物…‘碗中拿带靶儿的蒸饼”(29)般容易的事情。名落孙山之后,他又分别用“手上生疮”“衣服破把来掉了”“不知哪个馋弟子孩儿,偷了我的吃了”(30)三条理由,将自己之前三桩气概言语一一否定。此时的白相矛盾在制造笑料的同时,也使得一个顽劣不驯又巧言善辩的青年形象跃然纸上。
三、“笑”的机制
科诨,篇幅虽短,却有妙用。关汉卿杂剧中,安排科诨的手法层出不穷。围绕科诨,我们似乎还能提出更多的问题:科诨为什么能造成喜剧效果,也就是这些科诨引人发笑的机制是什么?笑的必要条件是什么?柏格森给出了解释。首先,笑需要平静宁和的心理前提。他指出:“通常伴随着笑的乃是一种不动感情的心理状态。……无动于衷的心理状态是笑的自然环境。笑的最大的敌人莫过于情感了。……滑稽诉之于纯粹的智力活动。”(31)其次,笑往往是一种具有社会意义的集体的行为,而不是纯粹的美学概念。“不过,这样一种智力活动必须和别人的智力活动保持接触。……笑必须适应共同生活的某些要求。笑必须具有社会意义”。(32)
造成笑的原因就是滑稽,笑的目的就是纠正滑稽。那么,为何要纠正滑稽?在柏格森看来,滑稽是生命的僵化、机械化,是非自然的生命状态,与艺术及美的根本相抵牾。生命才是美的根源,也可以说是达到最高目的的起点和方式就是生命的冲动:“滑稽与其说是丑,不如说是僵。”(33)于是我们看到和生命相对立的三个方向,就成为滑稽的三种表现方式——不论是重复、倒置抑或是相互干涉,不论是情景的还是语言的,抑或是性格的,这都是将现实生命机械化的过程,这也是滑稽之所以引人发笑的根本所在。
本文在明确科诨的定义的基础上,利用柏格森的滑稽理论,重点归纳总结了关汉卿杂剧中科诨生产方式,探讨了“滑稽”与“笑”这两大概念之间的关系,将西方戏剧理论应用于中国古典戏剧的研究之中,进一步发掘了中国传统文化這一宝藏。
①王汉民:《戏曲科诨的渊源及形式特征》,《艺术百家》1998年第1期,第82-87页。
②王骥德著,陈多、叶长海注释:《曲律注释》,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第222页。
③④⑩(11)(12)(15)(16)(17)(20)(21)(22)(23)(25)(26)(27)(28)(29)(30)吴国钦校注:《关汉卿全集》,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第54页,第122页,第21页,第334页,第8页,第298页,第130页,第298页,第94页,第123页,第101页,第88页,第121页,第192页,第439页,第125页,第477页,第487页。
⑤⑥⑦⑧⑨(13)(14)(18)(19)(24)(31)(33)[法]亨利·柏格森著,徐继曾译:《笑:论滑稽的意义》,中国戏剧出版社1980年版,第23页,第2页,第12-13页,第55页,第57页,第59-60页,第74页,第63页,第68页,第75页,第3-4页,第5页,第17-18页。
参考文献:
[1]亨利·柏格森著,徐继曾译.笑:论滑稽的意义[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0.
[2]吴国钦校注.关汉卿全集[M].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88.
[3]王骥德著,陈多、叶长海注释.曲律注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4]金生奎.试析中国古典戏曲中科诨之特质——兼论中西方喜剧观念上的某些差异[J].艺术百家,1998(1).
[5]王汉民.戏曲科诨的渊源及形式特征[J].艺术百家,1998(1).
[6]郭伟廷.元杂剧科诨艺术技巧研究[J]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4).
[7]王利娜.论关汉卿杂剧的喜剧性及其表现[J].西吕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27(1).
[8]顾聆森.漫议关汉卿笔下的插科打诨[J].中国戏剧,1992 (2).
[9]张丽娜.柏格森“滑稽”思想研究[D].河北师范大学,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