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辣椒

王继怀

下班回家，收到母亲寄来的一大袋干白辣椒。

母亲在老家的菜园里种了很多辣椒，辣椒挂满树时，挑出好的，选个晴好的日子，将辣椒晒成白辣椒。

我是在湘西的一座大山里长大的，老家的男女老少都爱吃辣椒，如果哪天餐桌上没有辣椒，就会觉得寡淡无味。会将白开水倒进一个土瓷碗里，然后撒进红辣椒粉，加上盐，一搅拌，两碗米饭立即风卷残云般地下肚了。有时候，我甚至想，这世间似乎只有辣椒才能诱惑我舌尖上的味蕾。我的餐桌上，时常有剁辣椒、酸辣椒、白辣椒、擂辣椒、泡椒等各种菜，每次吃起来，那种辣得直冒大汗、張口吐气的感觉简直令人酣畅淋漓。

据说辣椒产于美洲安第斯高原，16世纪末传入我国。明代高濂在《遵生八笺》写道：“番椒丛生，白花，果俨似秃笔头，味辣色红，甚可观。”起初辣椒只是被当作观赏性植物来栽培的。据老人们说，大约明嘉庆年间，老家已开始吃辣椒。《清稗类钞》记载，清末湖南、湖北人食辣已经成性，连汤都要放辣椒。

在羊城生活多年，我喜欢这座城市，喜欢这里的气候，喜欢树木不落叶、到处繁花似锦的冬天。当然我也感受着这座城市独特的美食文化：食材新鲜，烹饪精到，特色美味应有尽有。

周末或节假日，常与朋友相邀，在家附近找一个大众化的酒楼，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几碟精美的小菜点心：双皮奶、姜撞奶、凤爪、榴莲酥、烧卖、虾饺、蒸排骨、肠粉……与朋友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一边欣赏街上的风景。偶尔也会吃潮汕菜、顺德菜，以及其他地方的美食，如陕西羊肉泡馍、武汉热干面、北京烤鸭、台湾盐酥鸡，有时还会去尝尝日本料理、韩国泡菜……但更多时候，在点菜时，虽然眼睛看着菜单，我脑子里浮现出的还是老家那些漂着红红辣椒油、爽口的辣椒菜，我总认为辣才是菜肴真正的灵魂。

记得有一次，我和朋友去一座大山的旮旯里玩，看到山脚下一个村民正在卖自家晒的干白辣椒。一看到白辣椒，我立刻两眼放光，一下子买了五斤。但因当时我们还要去其他的地方，带着实在不方便，我便给了村民200元钱，请他帮我寄回家去。

朋友好心提醒我：如果他不给你寄怎么办？听到这话，我心里也没底了。

然而，当几天后我回到家，白辣椒竟然先到了。干白辣椒用保鲜袋仔细地包裹着，分量很足，里面还夹着一张小纸条，说感谢我对他的信任，买了那么多他的白辣椒。他当天下午就骑了20多里路去镇上给我寄出了。

这一大袋白辣椒我吃了很长时间。那火辣辣的剁椒鱼头、辣子鸡、辣椒炒腊肉，每一种都让我回味无穷。

选自《中国文化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