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丁堡城堡:苏格兰王冠上的明珠
2022-05-12李舫
李舫 摄
《风笛声中的城堡:爱丁堡纪行》
李舫 著
长江文艺出版社/2021.1/56.00元
李舫
著名游记作家,人民日报海外版副总编,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主要作品包括《在响雷中炸响》《魔鬼的契约》《纸上乾坤》等。
爱丁堡城堡被誉为“苏格兰王冠上的明珠”。走在爱丁堡街头,不论在哪个角度,都可以看到这颗明珠的光辉
这是爱丁堡黄金般的夏季。
从英格兰一路北行,抵达苏格兰,天越来越凉,风越来越硬,心却越来越柔软。
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的地理、历史看似大同小异,然而,英伦三岛的文化其实却各有各的传承。
苏格兰包括设得兰群岛、奥克尼群岛、赫布里底群岛,代表着以英国文化的“北方血统”。在辽阔的苏格兰,最值得怀念、最具有况味的城市,毫无疑问,当属爱丁堡。爱丁堡是苏格兰的首府,位于苏格兰东海岸入海口,雄踞于绵延的火山灰和岩石峭壁上,依山傍水、绿树成荫,不仅拥有优越的地理位置、秀丽的自然风景,更拥有丰厚的历史积淀、文化品质。
爱丁堡是苏格兰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文化中心,是苏格兰与英格兰、爱尔兰交流沟通的重要枢纽。喜欢伦敦的人,或许喜欢它的时尚、品位、包容、含蓄的气质,喜欢它的极端保守和极端先锋的精神,喜欢爱丁堡的人,则一定喜欢它的厚重与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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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苏格兰曾经是一个独立王国,被英格兰占领并统治时间长达数百年。为反对英格兰的占领,铁血的苏格兰曾发动过两次波澜壮阔的独立战争。1707年,苏格兰和英格兰王国合并为大不列颠王国。这座城市见证了太多英格兰和苏格兰之间的铁血过去和恩怨情仇,在两者征战、联姻的漫长历史中,爱丁堡总是扮演着威武不屈的中心角色,爱丁堡人的性格,真实地代表了苏格兰追求独立自由的民族品质。如今,苏格兰的历史风貌,便浓缩在了雄居山巅的古堡、尖顶高耸的教堂、鹅卵石砌就的古街,以及环绕四周的古希腊风格的建筑中。
爱丁堡被宽阔热闹的王子大街一分为二。沿着王子大街一路向西,南北两个区域的建筑风格迥然不同。长街,长得仿佛没有尽头,街道的南侧是中世纪建筑,北侧是维多利亚建筑,不同风格栉比鳞次,千余年的岁月缓慢得似乎从未流逝,地图上或者故事里的一个缓弯,恍若宣告着这里曾经是某一个写在某一时刻的终点,然而历史终于将它向更深、更长的地方拓展着,日子和道路就这样相携相伴,延伸下去。
高高的苏格兰纪念塔矗立在王子大街之南,黝黑的石头上写满了岁月的传奇。穿过人潮涌动的王子大街,穿过梦幻般的王子花园,穿过临时搭建的摩天轮,一路向西,爱丁堡城堡沧桑的楼群、宽阔的庭院,就矗立在西部的山巅之上。每一年的爱丁堡艺术节开闭幕式都设立在爱丁堡城堡前开阔的空地上,这让世界的目光又一次聚焦这座古老的城堡。
爱丁堡城堡被誉为“苏格兰王冠上的明珠”。走在爱丁堡街头,不论在哪个角度,都可以看到这颗明珠的光辉,暗灰色的克雷格莱斯砂岩层叠覆盖的城堡,外表虽然粗糙质朴,却时时传递着刚健、磅礴的气息。爱丁堡城堡是苏格兰的精神象征,它让这座城市平添庄严肃穆之感。城堡耸立于爱丁堡市的最高点——135米高的死火山岩顶上,一面斜坡,三面悬崖,地势险峻,气势磅礴,俨然一处天然要塞,只要把守住位于斜坡的城堡大门,便固若金汤,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爱丁堡城堡曾经作为堡垒、王宫、军事要塞、国家监狱,比英格兰的利兹城堡早两百多年,比温莎城堡早四百多年,比德国的海德堡城堡更是早六百多年。
爱丁堡城堡是苏格兰历史的见证,承载着苏格兰的荣耀与沧桑。爱丁堡的地名源于苏格兰语,意思是斜坡上的城堡,后来英语化就变成了现在的读音。当皮克特人5世纪在火山峭壁上建起堡垒,保护苏格兰免受诺森伯兰郡盎格鲁人入侵的时候,爱丁堡的历史就开始了。爱丁堡城堡原来是山上的一座简陋城堡,公元7世纪,外敌频繁入侵,诺森伯里亚国王爱德温开始筑城堡御敌,将它改建成正式的城堡。因此,也有人认为爱丁堡便得名于这位名叫“爱德温”的国王。公元11 世纪,马尔科姆三世与玛格丽特女王逝于此地后,爱丁堡城堡便成为重要的王室住所和国家行政中心。1296年在城堡里建起了宫殿,使最初的防护城成为王家禁地。1296年,英王爱德华一世的军队围困三天后占领了城堡;1314年,罗伯特·布鲁斯的军队夺回了城堡;1334年,英格兰军队再占城堡;1341年,苏格兰军队再度夺回城堡……在众多战役中,对城堡形状改变最大的是1573年的长期围攻战,当时守城的是玛丽女王的支持者。苏格兰摄政莫顿伯爵最后攻下了城池,但他的大炮对城堡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城堡的吊闸及城内多处建筑包括戴维塔都被摧毁。然而,也有少数建筑在这次围城中得以幸存,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建于12世纪早期的圣玛格丽特礼拜堂。
16世纪,位于爱丁堡东北角的荷里路德宫落成,取代爱丁堡城堡成为新的王室住所,爱丁堡才渐渐面对公众,揭开神秘的面纱。
城堡的门口有身穿苏格兰传统服饰的哨兵站岗,他们身着独具苏格兰风情的方格背心和方格短裙,头戴黑色无边软帽,腰佩短剑,雄壮、威严,凛然不可侵犯。
爱丁堡城堡正门的两侧,分别矗立着一尊雕塑,左侧是罗伯特·布鲁斯,苏格兰历史中不可忽视的苏格兰王,他曾经领导苏格兰人打败英格兰人,取得民族独立。在位期间,政体开明,司法公正,享有极高的威望。右侧是威廉·华莱士,他们都是反抗英格兰入侵战争中最伟大的民族英雄,也是电影《勇敢的心》中的两位主人公。城门上方的红狮在英国皇家徽章中代表苏格兰。“犯我者必受惩”,是爱丁堡城堡入口门楣上的话,体现了苏格兰人顽强不屈捍卫国家的民族精神。
爱丁堡城堡沿坡旋绕而上分为三个区域:下区、中区、上区。城堡四周的墙头,一个个乌黑的古炮整齐排放,炮口一致对着福思湾河,演绎着古时防御森严的紧张气氛。城堡顶上曾架有当年被称为“芒斯蒙哥”的大炮,虎视眈眈地扫视着王子大街。这门大炮是法国勃艮第公爵“好人”菲利普于1449年在比利时的蒙斯建造,有那个时代最尖端的军事技术,今天看来,依然威风不减当年。
勃艮第公爵后来将大炮赠予他的侄子,也就是当时苏格兰的国王詹姆斯二世。而后的两个多世纪,大炮光荣地参加了多次战役。1558年,它曾在玛丽女王的婚礼仪式上鸣响;1681年向约克公爵(即詹姆斯二世)行炮礼致敬时,却发生了爆炸,之后便一直存放在伦敦塔;1829 年芒斯蒙哥大炮重返爱丁堡,被妥帖地安置在城堡地窖中,享受着后世的祭奠。
进入内城后首先到达的是中层,这一层分布着数个军事博物馆:苏格兰国家战争博物馆、苏格兰皇家军团博物馆、苏格兰皇家骑兵卫队军团博物馆、苏格兰国家战争纪念堂等。国家战争博物馆所在的建筑原先是一个弹药库,建于1755年,1933年被改造成博物馆对外开放。展示的是近400年内苏格兰的军事历史,既有苏格兰人如何保卫自己领土的故事,也有苏格兰军人在世界各地为大英帝国利益而战的功绩。博物馆中收藏了中世纪以来各个时代的兵器和军装,兵器室中陈列了长达5英尺的稀世巨剑,军装陈列室中各种华丽精致的军服,实用且美观。国家战争纪念堂为纪念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的阵亡人员所建,墙壁上有军团名称、描绘历史事件的浮雕,石台上摆放着花名册,载明该军团阵亡将士的姓名、生卒年月、籍贯、军衔等信息。博物馆中的展品,除了武器和军装外,还包括服务于战争的各种产品乃至士兵的私人物品。很多实物展品都标明了原来主人的姓名、身份乃至去向,对于军人来说,“国家不会忘记你们”的含义尽显其中。
广场东面的宫室是当时国王的起居处,最值得驻足的是“吉斯的玛丽之屋”。这里曾经是玛丽女王(1542-1587年)的日常居所,王太子詹姆斯六世,即英王詹姆斯一世就在这里出生。玛丽女王中年辞世,45年短暂却又起伏跌宕的一生,充满了传奇,也写满了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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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女王15岁嫁至法国王室,19岁丈夫去世后又回到苏格兰,在民众拥戴中登上王位。但最终遭到苏格兰民众驱逐,身着男装逃出苏格兰,投奔其表姑,当时的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以寻求庇护。被伊丽莎白幽禁19年后,玛丽因与当时西班牙王室密谋暗杀伊丽莎白而被斩首。伊丽莎白在世时未正式任命继承人,1603年去世后,玛丽的儿子,苏格兰的詹姆斯六世继承了王位,成为英格兰的詹姆斯一世。从此,英格兰和苏格兰同归一个君主统治,开始了不列颠统一进程的第一步——王室联合。
在爱丁堡城堡的上层东侧,坐落着圣玛格丽特礼拜堂,这座800年前的石屋是爱丁堡现存最古老的建筑,传说是12世纪初苏格兰国王大卫一世为纪念其母所建,礼拜堂中精美的彩色玻璃窗描绘出马尔科姆三世的圣洁王后。此后英格兰与苏格兰常有战争,爱丁堡亦数度易手。这座石屋曾被作为火药仓库使用了200多年,其后又成为驻军教堂的一部分,直到19世纪中期才恢复原貌。现在这间简朴的礼拜堂依然是宗教场所,可以举办婚礼和洗礼仪式。每周都有一个名为玛格丽特的爱丁堡妇女轮流来此献上鲜花、打扫布置。
广场南侧的皇家会议大厅豪华富丽,建于詹姆斯四世时代,目的是为了举办国家庆典,1633年查理一世曾在这里举办加冕苏格兰国王前夜的宴会,现在仍常在此举行礼仪性聚会。17世纪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为了取缔一切英国王权的象征物,克伦威尔将大厅改成兵营。由于破坏严重,维多利亚女王时代重修大厅时,里面的装饰已不可能再重现原样,仅有两个房间保存着詹姆斯四世时代的天花板和文艺复兴时期雕刻的一些精美木制拱脚悬臂托梁,据说这也是整个苏格兰境内仅存的中世纪天花板。
城堡顶层是历代王室居住的寝宫,王宫一楼的王冠室中,陈列着象征苏格兰王权的三件宝物:王冠、权杖和宝剑。王冠造于1540年,黄金主体上镶嵌着珍珠、水晶和各种宝石,后来又加上了天鹅绒与貂皮装饰。纯银镀金的权杖是1494年教皇亚历山大六世送给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四世的礼物。宝剑则是教皇尤利乌斯二世于1507年送给詹姆斯四世的礼物。
剑刃上刻有圣彼得、圣保罗及尤利乌斯二世的标志。权杖和王剑首次共同使用,是在苏格兰玛丽女王的加冕仪式上。宝物展览柜中的另一件稀世珍品是苏格兰的国家象征“命运石(又名斯昆石)”。该石为古代苏格兰国王举行加冕礼时的座位,1296年在征服苏格兰的战争中被英格兰国王爱德华一世掠走,1996年被送回爱丁堡。
爱丁堡植物茂密繁多,从城堡居高俯视,满街都是葱茏的绿色。不论是大街还是小巷,深深浅浅的树影四季摇曳多姿。马齿苋树硬币大小的叶片壮硕丰润;壮硕的金边虎尾兰将刀一般的叶茎笔直地伸向天际,也有人将这种植物称为沙巴蛇草,它的叶子黄绿相间,时而笔直时而扭曲,盘旋着向上攀爬,这种植物非常容易生长,插在土里就能成活,美丽而贴心;欧洲赤松只生长在英伦三岛的苏格兰,是英伦三岛北部唯一的原生松树,它一度是覆盖苏格兰高地大部分地区的喀里多尼亚森林的主要树种,也一度曾因山火、过度砍伐和过度放牧而濒临灭绝,但是近年来由于植物学家的精心培育重又出现在大不列颠,它可以单独成林,遍布爱丁堡街头,非常壮观。
从城堡拾阶而下,荡胸顿生层云。城堡里,除周日的每天下午一点,名为“One O'clock”的炮声都将鸣响,延续着久远时代为利兹港口船舶报时的传统。踏着激烈的炮声回首望去,山巅上的爱丁堡城堡伫立在流光溢彩的晚霞间,沧桑不减,威严犹存,无言地昭示着威武不屈的苏格兰精神。爱丁堡城堡的美是一种沉毅雄浑之美,那难以形容的沧桑。历史如同一道巨大的山峦,横亘在人们记忆的深处,它不动声色却又意味深长,它历经苦难却又骄傲豪迈昂然,它沉潜低伏却又气宇轩昂。那闲置的大炮、紧闭的城门、沟壑纵深的墙壁,无言地诉说着过往,更昭示着战争远去的宁静与和平。
从2005年起作者开始有计划地针对有价值的中国古代建筑遗存进行拍摄,用摄影的方式去观察世界,认识世界。经过十多年的时间,拍摄的中国古建筑近千座,累计摄影作品超过3000张。本书中的牌坊、祠堂和塔是极具代表性的中国古代建筑类别,大量建筑遗存正体现了中国传统社会的独特精神文化内涵。
《牌坊 祠堂 塔:两千年平民历史和信仰》
刘大庆 著
中国华侨出版社/2021.9/360.00元
刘大庆
自由职业摄影师,北京视觉文化遗产协会理事。从事摄影30余年,有多年摄影记者从业经历,自2005年起专注于建筑遗产的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