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洁玉的诗

留羊顶

留羊顶上，我消失了

十分鐘。丛林将我隐藏

胡蜂带路，为我找到了

一枚古代的印章

传说皇帝在此，跟天空通信

交换羊群和云朵

因此我看到的，不是飞龙在天

而是一只山羊，正努力地

想要飞起来

未完之旅

我有流水的想法，石头的决心

一旦进入秋天，它们就从对方的身体里

站起来，去追赶落叶，捕捉蝴蝶

金色的光跟在后面。一棵树

站在原野上，歪着脖子

它放弃了，成为有用之物

尽管已经进入中年，丘陵

并没有从大地上退去

白云落进眼底，像一只白色的小船

继续它的，未完之旅……

遗 憾

多么遗憾，大海也藏污纳垢

去年，我在海边

看到城市的废水，像钢铁

流进大海。后来，我在沙滩上拾到一串贝壳

夜里就听到了海的哭声

醒来，大海消失

曾经的我，也跟着去向不明

逃跑者

在贺江里洗净一身尘土的人

两袖清风，站在坝顶，遥望水面

如果晚一些上岸，或许

还可以乘着月亮上升：那虚幻之境

亦住着虚幻之人

只是太早了，两岸走着

许多无关的人，其中的一个

不停地往水里，扔石头、喊话

但江水不答，不语。最后只剩下

那个一尘不染的人，张着嘴巴

像一条大鱼。他让我想起了

远在他乡的二叔，那个夏天的夜晚

他也是这样，一声不吭，从水里逃走的

临 水

临水而居，我把水中的鱼儿

当作可以交谈的邻居

说秋天到了，我也人至中年

仍不信命，偏要在纸上

下一场空前的雪

大雪压弯树枝，封冻河川

千里江堤上无一只鸟雀

我爱这纸上的空白

仿佛我在此出生

将来，也请用一页纸，将我埋葬

在临水的地方

无人的旷野

余洁玉

80后，广西贺州人，广西作家协会会员。诗歌散见于《草堂》《星星》《民族文学》《飞天》《汉诗》《广西文学》等刊。出版诗集《云上的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