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译汉中语篇层面的主题选择

李涛涛 沈静波

摘要    汉语是主题突出语言，英语是主语突出语言。英译汉需处理好英语的主谓句和汉语的主题句之间的转换，主题的选择是其中的关键。由于主题是语篇概念，主题的选择还要在语篇层面上进行。语篇分析理论中的主位概念与主题比较类似，对主位与主题在语篇中的特征的对比分析表明，英译汉中应以原文主位模式为重要参照来考虑译文语段链主题的选择，进而在译文中构建以主题链为基本功能单位的语篇结构。

关键词    英译汉;主位模式;语篇;主题选择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00/j.cnki.kjdk.2022.04.005

The Choice of Theme at the Textual Level in English-Chinese Translation LI Taotao，SHEN Jingbo

（Suqian Zeda Vocational & Technical College，Suqian，Jiangsu 223800）

Abstract Chinese is the subject prominent language and English is the subject prominent language. English Chinese translation needs to deal with the conversion between English subject predicate sentences and Chinese topic sentences，and the choice of topic is the key. Since topic is a textual concept，the choice of topic should be carried out at the textual level. The concept of theme in discourse analysis theory is similar to that of theme. The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me and theme in discourse shows that in English-Chinese translation，the theme model of the original text should be taken as an important reference to consider the selection of the theme of the translation segment chain，and then build a discourse structure with the theme chain as the basic functional unit in the translation.

Keywords English-Chinese Translation;thematic pattern;discourse;topic selection

漢语是主题突出语言，主题和主语都是汉语句子成分，但发挥不同功能，主题-述题结构是汉语句子的基本结构（Li and Thompson，1976;曹逢甫，2005;石定栩，1998 等）。与主题突出的汉语不同，英语是主语突出（Li and Thompson，1976），句子基本结构是主谓结构。因此，英译汉要处理好英语主谓句和汉语主题句之间的转换，具体而言就是构建好译文的主题一述题结构，其中的关键在于主题的确立（徐莉娜，2009），一是因为英语没有主语和主题之分，句法中没有成分与汉语主题稳定对应;二是因为述题是对主题的说明，主题决定述题如何展开。

1    主题与主题链

关于主题的界定，比较有代表性的方法是描述和列举其功能和分布。Li and Thompson（1976）认为主题具备7 项特征，曹逢甫（2005：48）在此基础上针对汉语主题列举了6项特征：

（1）主题总是占据主题链中第一个小句的句首位置;

（2）主题与句子其余部分可由停顿助词隔开;

（3）主题总是有定的;

（4）主题是语篇概念，可以且经常将语义管辖范围扩展到多个句子;

（5）主题控制主题链中同指名词的删除或代词化;

（6）主题除非同时也是主语，否则不参与真反身化、同等名词组删除以及祈使化过程。

从曹逢甫的许多论证来看，他所列举的特征在判断汉语主题上是十分有效的。徐莉娜（2010）从中总结出三个突出的特点：主题可填补述题中的空位;主题和述题中的代词同指;主题和述题语义关联。但以特征作为汉语主题的定义尚不够简洁。石定栩（1998）对主题下过定义：主题是出现在小句之前的名词词组或相当于名词词组的成分，与小句中一个位置密切相关，主题所指事物在之前的话语中已有提及，在当前话语中再次述及;目前的句子是为提供有关主题的新信息而建立的，所建立的小句就是述题。可见，多数学者是比较认同主题的句首位置、定指性、与述题有关、控制主题链中同指名词的删除以及代词化这些特征的。而主题是个语篇概念也成为学界共识。主题的分析参照的是语篇分析系统（徐莉娜，2010），提出主题如同表明“这是我的起点，这是我要谈的内容”（Baker，2000：143）。换句话说，主题和述题共同构成了句子的全部内容，已知信息是注意力的中心，新信息则是语义的重点。关于主题，还有一个重要的概念是主题链。

主题链最初由曹逢甫引入汉语句法分析，按他的描述来看，主题只在第一个述语前出现一次;其后的述语主题都被删除，须依赖句首的主题提供所指，整整一组主题-述题结构紧密连接，形成了一个主题链（石定栩，1998）。主题链中，主题传递已知信息，限定述题的谈话范畴，该范畴内所有信息都是与主题有关的新信息;各小句因其和主题联系而互为关联（徐莉娜，2010）。可以说，主题链对汉语语篇十分重要，主题对同指名词组的控制是主题链在形式上的衔接，而其语义管辖范围的扩展则实现了主题链语义上的连贯。因此，主题链是理解和构建汉语语篇的关键。

2    主位与主位模式

篇章语言学中的主位概念与主题非常相似。在Halliday（2008：64）的语篇分析法中，一个小句被切分为主位和述位两个部分，主位总在句首，述位则在其后;主位结构反映的是信息的流动，表明小句要谈论什么，是信息的起点，述位是具体谈论的内容，是交际的目的所在（Baker，1992：122）。常规模式中，主位对应已知信息，述位对应新信息。但这种常规在某些语境中可被突破，产生出特殊的用意（Halliday，2008：93）。显然，主位的重要特征中有一些与主题几乎一致，比如位于句首、作为信息起点、常是已知信息以及是小句的谈论对象。不过，在信息结构上两者仍有差异：主位可以是已知信息，也可以是新信息，但汉语主题总是有定的。

此外，在语篇层面上两者也有不同的特征。主位一述位结构是语篇分析背景下对句子结构的描述，主位的选择一般是将小句的某个句子成分置于句首，其语义控制范围只在小句之内（Baker，1992：143），其语篇作用主要体现在各小句主位之间的关系上。某个语篇中仅仅某单一小句主位的选择意义并不大，但整个语篇中所有的主位选择和排序，尤其是独立小句的主位，对语篇组织和语段走向作用很大（ibid：126），这种作用被称为主位推进。可见，主位和主题实现语篇衔接和连贯的方式是不同的，主位推进模式仍然是句子取向的，而汉语的主题链却是语段取向的。

虽然主位一述位结构的分析法在多大程度上能够适用于汉语语篇有待进一步讨论，但许多研究与大量语料证明，语篇分析法对英语有较强解释力（李运兴，2002;Baker，1992：140;Munday，2001：96）。同时，主位和主题两种分析在一定程度上是相似的。因此，英译汉中，原文的主位选择产生的语篇效果能够为构建译文主题结构提供重要參照。

3    语篇层面的主题选择

既然主位与主题都在句首，且都是句子谈论的对象，那么英译汉中，对于独立小句，原文主位应是译文主题较合适之选。当然，译者需谨慎考虑英汉信息结构的差异以及原文主位上的成分与汉语主题位置是否匹配，并灵活应对。

但是主位与主题在实现语篇连贯与衔接的形式上差异很大，直接将原文所有主位都转换为译文主题并不可取（刘富丽，2006）。Baker（1992：128）认为若原文主位模式无法在译语中自然再现，就要放弃它。但放弃并非完全不予理会，译者不可低估主位选择对理解语篇的方式带来的累积影响，要确保任何在译文句首位置的成分合起来能理解为某种推动语篇向前发展的方式，使译文具有自身的连续性（ibid：129）。

因此，译者应充分参考原文主位模式反映的语篇走向和作者的成篇意向及方式（刘富丽，2006），发挥主题语段取向的特点，以主题链组织语篇，形成衔接自然且语义连贯的译文的同时，最大限度地保留原文语篇走向。英译汉中语篇层面上主题选择的问题实际就是译文在原文主位模式的参照下以哪个成分为链主题的问题。

3.1    连续同指主位转换为链主题

主题链的首要特征是述题可包含多个小句，且都共享一个主题。那么只要谈话对象或范畴一致，就可将原文连续多个小句合译为主题链。因此，原文主位同一型语段的译文可按主题链的形式构建，以同指主位为链主题。而一旦原文语段的主位模式推进至不同指主位，也就标志着该主题链的结束。

（1）He said to let him know tomorrow how things are. He more or less asked me not to phone him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He said if Valentine dies，just to phone him at home at seven.

他让我明早通知他情况如何，言语间似乎有让我不要在夜里打他电话的意思，说如果瓦伦丁殁了，就在7点钟打他家里的电话。

例（1）原文语段主位模式为主位同一型。译文将原文同一主位成分“He”转换为主题“他”，控制其后各小句同指成分的删除，形成主题链。整个语段语义连贯，衔接流畅，可接受度高，同时语篇走向与原文基本一致。

此外，主题还控制述题中同指名词组和代词的删除。这就意味着，即便主位并不相同，但只要有回指前文主位的代词或名词组的成分，该小句同样可通过删除同指名词组或代词并入主题链中。

（2）Howard was fifty，looked forty，and stood eye to eye with me at a shade over six feet. Though his features off?screen were good but unremarkable，he had the priceless abil?ity of being able to switch on inside and act with his eyes.

霍华德年50岁，看起来40岁，跟身高6英尺多一点的我齐眼并立，尽管?长相在镜头外看只是不错，不算引人注目，但?却有能进入角色并用?眼睛演戏的宝贵能力。

例（2）转换原文语段首句主位“Howard”为译文主题，其余小句将主位与述位中的人称代词“he”与所有格代词“his”在译文中删除，删除后的空位可以由“霍华德”填补，各小句通过与“霍华德”的语义关联而串连成主题链。译文语义连贯自然，接受程度较高。

3.2    通过语义关聯转换主位或提升领属者为链主题

主题链的另一个重要特征是主题的语义管辖范围可以扩展到多个小句。在主题链中，述题的一部分或整个述题小句必须谈及有关主题的某些事情（Huang，1994：162）。只要某个主位与其后小句有语义关联，译文就可据此以该主位作链主题，合译这些小句为主题链。

（3）In earlier weeks he had discussed with equanimity，and even with humor，his lack of a future. He had reminisced about his long life. He'd told me he had left me all his books in his will.

早先的几个星期，他曾平静地，甚至幽默地谈论过他的时日无多，?追忆过自己漫长的一生，?告诉过我他遗嘱里把所有书留给了我。

例（3）中，原文语段的各小句主位并非完全一致，但所有的小句语义都与首句主位“Inearlierweeks”有关，均描述了“早先的几个星期”中发生的事件。译文据此以“早先的几个星期”为链主题，为整个语段设定了谈话的范畴，各小句都因与主题“有关”而并入主题链，读者接受度高。该主题链采用了汉语式主题句中的“双名词”结构（曹逢甫，2005：103），其中“早先的几个星期”是基本主题，“他”是次要主题，均控制主题链中同指成分的删除。

“双名词”结构中，两个名词性成分间还有领属者与被领属者、整体和部分，或类和成员的关系，都可解释为某种领属结构（曹逢甫，2005：103-104）。英语语段的主位之间常常存在某种类似的语义关联。对此，译文可按“双名词”结构显性表达，提升领属者为主题链的基本主题，将小句主位转换为次要主题，把这些小句合并为主题链。

（4）Valentine's 01d face was pale and smoothed by de?ath，his forehead already cooler to the touch than in life. The labored breathing had given way to eternal silence. His eyes were fully closed.

瓦伦丁衰老的脸庞苍白，笼罩着死亡的气息，?额头摸上去已不如在世时温热，?费力的呼吸变成了永恒的沉默，?双眼也完全阖上了。

如例（4）所示，原文中“Valentine”与各小句主位“Valen?tine's old face”“The labored breathing”以及“His eyes”在语义上有领属关系。译文将领属者“瓦伦丁”提升为基本主题，控制述题中各小句空位的所指，并以“衰老的脸庞”“费力的呼吸”和“双眼”作次要主题，构成“双名词”结构的主题链。译文连贯自然，接受度高，且基本还原了原文的语篇走向。

4    总结

本文分析表明，英译汉中应以原文主位模式为重要参照，以主题链的形式构建译文语篇，从而在保留原文语篇走向的同时又能使译文符合汉语主题句的特点且连贯自然。同时，链主题的选择还要顺应主题的两个重要特征：语义管辖范围常扩展至多个小句，以及控制述题中同指名词组的删除。据此，译文可将原文中主位连续同指的语段合译为主题链，转换该同指主位为链主题;而一旦原文推进至不同指主位，就要进行下一个主题链的构建。此外，利用主题与述题之间必定在语义上“有关”的特征，可将原文中语义关联的语段合译为主题链，选取关联的主位或者提升领属者为链主题。由此，译文就可以构建出以主题链组成的语篇结构，提高了译文接受度的同时又基本保留了原文的语篇走向。当然，由于主位与主题之间存在着必然的差异，翻译的过程中译者必然还要根据翻译活动的实际情况灵活处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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