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哔哩哔哩网站“直播自习室”用户互动行为研究

2022-05-06张康瑶

卫星电视与宽带多媒体 2022年4期

张康瑶

【摘要】在社交媒体时代,学习方式发生改变,利用社交平台学习成为当代青年自主学习的新方式。直播自习室制造出虚拟的学习场景,对于直播者来说,主动寻求被观看、被监督,以达到高效率学习的目的。对于观看者来说,观看学习直播能产生陪伴感,促进自我激励。直播自习室用户之间的互动不同于其他品类直播,实时互动性不强但独具特色。本研究针对直播自习室当中用户互动行为展开,探析其互动方式、互动渠道以及互动仪式,就其中出现的问题展开思考,以期有助于理解互联网对青年文化及生活方式带来的深远影响。

【关键词】直播自习室;互动行为;互动仪式;群体情感

【基金资助】黑龙江大学新闻传播学院2021年度研究生科研与实践创新项目“哔哩哔哩网站‘直播自习室’用户互动行为与使用效果研究”(2021-A04)

中图分类号:TN94                    文献标识码:A                    DOI:10.12246/j.issn.1673-0348.2022.04.038

直播自习室最早起源于国外社交媒体Instagram上风靡的“study account”,通常称之为SA,还有“study with me”、“study motivation”以及“study gram”这些都是打卡日常学习动态,分享个人学习心得和笔记的话题slogn。直播自习这种学习形式开始走红源于2017年Youtube上的一位韩国小哥,他在网站上直播学习,主题是“study with me”,他的直播全程沉浸式学习,与观众无交流互动,这样的学习直播逐渐吸引大批粉丝。这位韩国小哥的直播视频被搬运到了哔哩哔哩网站(简称B站),B站也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直播自习室。

直播自习室主播将自己自学的情况通过直播形式记录、发布出来,将自己的自习情况完全曝光在其他用户视野中,期待通过被监督提升自律,而观看者通过主播的陪伴学习获得学习动力,通过与他人互动结识同好,得到排解学习苦闷的出口。

1. 直播自习室中的用户互动方式

1.1 主播进行有意义地符号互动

直播自习室的一大特点就是“静音式”,较少依赖语言符号展开大量互动,这与其他类型的直播截然不同。其余直播,无论是带货型、游戏型还是授课型,主播都是需要运用大量语言进行讲解与宣传。而直播自习室中的主播不需要用语言维持直播间的运行,露脸也不是必须,在直播自习室露脸的主播反而是少数。学习主播借助网络直播平台,将原本线下私人化的学习空间公开化展现,通过对身体所在的空间舞台进行合适的场景布置,体现个人特点。绝大多数博主会选择使用动态栏进行布告,除去一些上播下播的时间安排,也有心情状态、个人近期所想所感等,使观看者与主播之间产生密切的情感联系。少数主播会进行较为及时地互动,跳出直播自习室“静音式”互动的桎梏。如主播“爱学习的小谭”,不同于其他主播只是专注埋头学习,他会在休息时间与粉丝弹幕互动或者直接在直播中回应,或者固定时间与粉丝互动,他与粉丝互相调侃,分享自己家狗狗“跳总”的图片、视频等来“宠粉”,通过这些互动,主播与其他用户之间的关系如同朋友亲密无间。

1.2 主播与用户互动下的自我修正

欧文·戈夫曼认为在人际互动过程中,人们总是有意或者无意地运用某些技巧、标准的表达性装备、塑造自己给他人的形象,对前台舞台设置,选择合适的表情或者动作来进行印象管理,表达出表演者希望表达的形象或者内容,进行前台自我形象的呈现,是对自我形象的理想化的建构。

一般的直播用户主要借助身体符号的叙事,去塑造迎合符合受众审美需求的理想角色。而直播自习室用户具有独特的自身特性,在直播过程中很少或者不与观看者直接进行交流。这不仅促使呈现主体能够更加关注自己直播内容,进行自我规训,学习直播的受众也不是在一直“凝视”主播,而是打开学习直播间,进行自主学习,形成陪伴性学习观看。如果将直播自习室主播的直播行为看成一种表演,那么主播们期待自己的直播留给观众一个“学习认真”、“勤奋刻苦”的印象,这种期待在他们和观看者的互动中不断加强,为了让自己的行为更加符合这种理想化“人设”,主播们不断延长学习时间、增强学习强度,以期修正出完美的自我形象。

1.3 用户情感与观点的宣泄表达

雪莉·特克尔(Sherry Turkle)在其著作《群体性孤独》中描绘了群体性孤独现象,她认为,我们为了连接而牺牲了对话。我们期待他人少,期待技术多。现代人长时间沉浸在网络中,一旦抽离,人们反而觉得更加空虚与孤独。这种孤独在年轻群体中很常见,如此孤独又渴望社交的他们,内心需要陪伴。不喜欢一个人学习,又喜欢上网在网络空间遨游,直播自习室地出现,使得用户们可以在网络空间中找到伙伴,聚集一起共同陪伴自习,直播自习室让学习不再孤单。

20世纪60年代末,美国学者利福德·盖尔茨把“内卷化”这个词引入社会生活领域。这个词举例说明,就是同样一块蛋糕大小不变,如果吃蛋糕的人增多,那么不管怎么分,能吃到蛋糕的難度都会加大。当今社会人口红利的带来效益渐渐消减,经济增长速度变缓,就业市场趋于饱和,而每年毕业的学生群体只增不减。数据显示,2022年考研报名人数已增至462万人,在直播自习室地用户当中,不少人是以考研、考公、法考等为目的,学习时长基本不低于10小时,有的达到 14、15小时。社会竞争日益激烈一方面迫使人们进行自我升级,以免被社会浪潮吞噬。基于“内卷”的社会环境和孤独的内心,直播自习室成为用户表达情感和观点的一个渠道。在这里,有面临同样压力的伙伴,情感能够得到共鸣,表达观点也比较自由,成为用户心灵的“避风港”。

2. 直播自习室中用户互动渠道分析

基于网络直播技术赋权,在直播自习室当中用户主要通过注册B站平台账号后关注主播进入直播间开启互动行为。在直播自习室中,用户们通过发送弹幕、留言评论等行为展开互动。

2.1 弹幕交流提醒学习状态

弹幕(barrage),中文流行词语,指的是在网络上观看视频时弹出的评论性字幕。类似小说中行间彰显的夹批,视频中屏间飘过的评论叫做弹幕,原意指用大量或少量火炮提供密集炮击。而弹幕,顾名思义是指子弹多而形成的幕布,大量吐槽评论从屏幕飘过时效果看上去像是飞行射击游戏里的弹幕。B站的直播自习室中的弹幕与其他直播间内主播与用户即时互动不同。在某个直播自习室开始一天的直播时,进入的用户们会通过发送一波弹幕刷屏,一般是主播与大家约定好的签到语,如“未来可期”、“我爱学习”等,在打卡完毕后各自投入学习。直播自习室的用户们可以通过发送弹幕、评论等方式与主播互动,有些是通过发送数字表示自己的状态,如发送“1”是和主播同步在学习,“2”是此时并没有学习;还有用户通过弹幕立下“flag”,如“在主播下播前完成两章论文”等。主播往往沉浸在学习中,不一定会对弹幕留言及时回复。在主播设定的休息时间里,他们会观看弹幕留言并集中回复,此时直播自习室的弹幕可能会出现难得的刷屏现象,开启直播自习室的“狂欢”模式。但大多时间,主播及其他用户专注自身学习,直播自习室不会经常性的弹幕满天飞。

2.2 动态区留言评论

直播自习室的主播一般会在自己的直播间上方注明“学习时间,请勿闲聊”或“不看、不回弹幕”等字样。他们阶段性的在动态区发布帖子,对近期自己的动态进行总结,对粉丝关注的问题进行答复,会在重大考试节点时发布专题动态,例如高考志愿填报,鼓励大家多多提问互相帮助解答。在重大节假日时发布动态问候粉丝并安慰大家可以适度休息,在放松后全心投入学习。粉丝们在动态下积极回应,或者提出新的问题等待下次解答。除此之外,一些家中养宠的直播自习室主播会将自己宠物的图片或小视频发布在动态中,作为给粉丝的福利,粉丝在这里尽情享受到了“云吸宠”的快乐,暂时逃离学习压力,收获短时间的放松。而在今年河南暴雨期间,多个直播自习室主播也及时转发共青团中央等的动态,提醒河南小伙伴注意安全,帮忙扩散求助信息等,粉丝们从中获得了心理慰藉并纷纷为河南祈祷。动态区的留言评论是主播与粉丝沟通互动的重要渠道。

3. 直播自习室中互动仪式的构成要素

3.1 身体的虚拟同步在场

不论是互动仪式理论的先驱法国社会学家涂尔干,还是集大成者的柯林斯,都将物理空间身体的“共同在场”视为互动仪式链必备的要素。正如麦克卢汉所说的“媒介即人的延伸”,我们的身体由实体空间的建构延伸到网络虚拟在场的身体建构。裹挟在新媒体浪潮中成长的青年群体对媒介环境适应能力极强,勇于在镜头前展示自己。直播自习室用户通过互联网完成虚拟的身体在场,建构线上自习室,创造出“超真实”的自主学习场景。用户们主动寻求网络镜头下的观看,将他人观看作为一种隐性的监督力量,戒除学习惰性,从而提升学习效率与自制力,学习主播在直播中获取了满足感、自信感、提升感,观看者收获陪伴与鼓励,在网络同侪压力下高效学习,收获积极的学习体验。

3.2 设置对局外人的壁垒

互动仪式发生时,其参与者需要通过某种特定方式去辨别谁是真正的参与者,谁是局外人。在直播自习室的互动仪式里,作为参与者的首要门槛是拥有B站账号。用户们通过加入某位主播的粉丝团收获粉丝勋章,进入粉丝群体。主播们开通各种各样的粉丝勋章,如主播“积极向上的骷髅”将粉丝勋章设置为“已上岸”,给予粉丝积极的心理暗示。主播“超甜der梨子”的粉丝勋章是“小锦梨”,可爱又显得很亲昵。粉丝勋章是将某个粉丝群体与其他用户区分开的身份标识。主播通过建立社群的形式加强主播与粉丝以及粉丝群体内的交流。主要形式是基于B站平台的粉丝团或者QQ群、微信群等。有的粉丝群有严格地准入制度与明确的聊天范围,例如只可以讨论学习中遇到的难题,偏离主题进行互动的群成员均会被清理出群,主播会最大限度地分享给大家相关学术资源,在群内营造积极的学习氛围。有的粉丝群内可以讨论各种各样的话题,主播不时“冒泡”活跃群氛围,直播自习室中的较弱互动在这里得到维系和强化。

3.3 共同关注的互动焦点

柯林斯认为,相互的关注焦点是仪式运作的关键要素。直播自习室用户的虚拟ID进入房间、打卡、发送弹幕等本身就是极具仪式感的事件。在直播自习室的互动主要体现为一种“静音式”互动。用户在进入自习室后通过弹幕打卡,用户之间的互动倾向也不明显,但用户仍能在不断地参与中获得情感能量与共享意义符号,就是因为互动主体的关注焦点并非聚焦于用户间的互动行为,而在于自己的学习过程,以及伴随自己学习的主播。在直播自习室用户群中,大家关注的重点主要在于各种学习问题和主播相关内容,同时延伸出对主播自习室中出现的物件的询问,主播的衣服链接、做美甲的店铺等,群成员们互相调侃,各种讨论,提升对社群的认同感。

3.4 共享情绪和情感体验

在传统的线下自习室中,用户在投入学习时,通过物理上身体的共同在场能够感知到其他用户的情绪波动与变化,这种情绪会在不同受众间进行传递,受众自身的情绪态度也会受到自习室中气氛的感染,从而形成一种即时情境中的集体情感与集体仪式。这种集体仪式形成的触发点是由于用户能够实时地获取其他用户的肢体动作、声音变化和情感变化,使得个体情感通过相互间的传递链接成为集体的狂欢。而在直播自习室带来的全新学习模式中,用户借助同步观看主播学习及弹幕评论,能够及时感知到其他观看用户的行为、情感以及态度的微观变化,当弹幕内容引起用户的共鸣时,大家就会通过发送弹幕、参与互动仪式来共享彼此的感受。社群成员们在群聊中畅所欲言,交流学习心得、分享学习经验,提出问题并得到解答,在现实中不愿告知他人的事情在这里可以向群内成员敞开心扉,结交到志同道合的伙伴,缓解现实焦虑,一起为即将到来的考试加油打气等。直播自习室用户在这里短暂远离现实问题,共享情感体验。

4. 对直播自习室中问题的思考

直播自习室作为新型学习方式,对青年群体的学习起到相当的积极作用,但基于对完美人设的渴望以及对成名的期望,部分主播可能会沉迷于镜头下的角色扮演,对自己塑造出来的形象进行自我认同、自我强化与强烈的自我满足,渐渐会混淆真实自我与理想自我,直播重点偏移,难免会落入仪式化学习的行为之中。最终,使学习完全变成表演,学习的本质也就不复存在,而当初立下的学习目标,也难以实现。在直播自习室中,用户们可能会遇到部分出言不逊或者恶意干扰的网友,影响直播自习室的学习氛围。如何理性对待直播自习室、避免沉迷仪式学习以及明晰直播边界门槛、净化网络虚拟空间都是值得反思的问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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