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楷书风格的个案浅析
2022-05-05朱子涵
【关键词】褚遂良;楷书;书法风格
【中图分类号】J292.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5-6009(2022)29-0035-02
【作者简介】朱子涵,北京语言大学(北京,100083)美术学院书法专业本科生。
在中国书法文化的历史长卷之中,楷书无疑是其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从文字演化最初的甲骨文字到后来的青铜铭文,经历时间的洗礼与统一文字的完善,发展出秦篆,又不断化繁为简,出现隶书、行书、草书,再加以规范化,在唐朝楷书终发扬光大。
作为中国书法史的顶峰时期之一,统一强盛的大唐经济繁荣,思想多元开放,文化壮丽辉煌。同时唐朝皇帝对于书法亦酷爱,为唐朝的书法艺术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政治和文化环境,使得唐朝的书法艺术发展得十分全面,名家辈出,发展到了书法史上的顶峰时期,形成了一场独特的“文化盛宴”。在初唐时期,书法大家褚遂良便大放异彩。当时书法崇尚法度,褚遂良早期取法欧虞,在其能一现端倪的作品《伊阙佛龛碑》中,用笔方笔起头,方笔收尾,在方框转折处,处理得较为刚硬,字的整体微露刀锋感,点画线条劲挺,短笔画较直,长笔画略弯,结体方稳平正。同时期的《孟法师碑》相较于《伊阙佛龛碑》则弱化了转折处的锋芒,方中带圆,将锋匿于笔画之中。到了风格形成的晚期,褚遂良取法右军,吸收晋代楷书的精髓,写下了无数学书者在学习楷书时必临之帖——《雁塔圣教序》。《雁塔圣教序》中的褚遂良相较于《伊阙佛龛碑》和《孟法师碑》中的褚遂良,更擅长变化,笔触细腻,整本法帖中侧并用,方中带圆转,圆中亦有方折,字形结体更加的大胆,融入飘逸的晋楷气息,线条纤劲,字态典雅,端庄遒美,有一种强烈的文人书卷气。
一、 时代背景及大环境对于褚遂良书法的影响
唐代书法之所以在书法史的长河中如此灿烂,与当时的社会环境是密不可分的。进入隋唐之后,贵族文人不再是文化创造传播的主力,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庶族知识分子。隋唐的社会稳定和经济富饶使人们将更多的精力放于强化自身知识水平、丰富内心的精神文化上来,而科举制的逐步确立,也让平民获得考学入仕的机会。而这些庶族阶层相较于原先的贵族文人,更接近大众生活,更能深入体会社会矛盾,所以他们便会开始教化百姓,成为文化传播的先导。唐皇政治昌明,重视且推崇书法艺术,甚至将书法尊列于选拔政府官员的标准之一。在虞世南之后,魏征向唐太宗引荐了褚遂良,唐太宗对褚遂良爱惜有加,更广集名家字迹,其中不乏王羲之的书法作品。这使得褚遂良可以时常接触到最新最全的资料,可以根据前人遗留的精品,加以赏析临摹,这对其书法的艺术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正是唐太宗的支持和唐朝时代文化背景的支撑,造就了褚遂良书法之坦途。
二、褚遂良楷书与中唐楷书的风格对比
《雁塔圣教序》系褚遂良一生之集大成者,亦是其最具盛名的法帖之一。相传玄奘法师赴印度求经回来之后,唐太宗下旨建造译经院翻译经文,唐太宗为新经撰写序文,即为《大唐三藏圣教序》,后由褚遂良书写,勒石立于大雁塔下,即为今天我们所见的《雁塔圣教序》。此碑刊刻精良,从中可以明显看出褚遂良晚年书法的风格样貌,相比于中唐书家颜真卿和柳公权,褚遂良《雁塔圣教序》的气息更接近晋代楷法,灵动飘逸,笔锋呈现于纸面皆为手到之处因势造形,多变而自然。而颜柳楷书,虽称“颜筋柳骨”,但此二者的本质并无太大差别。而颜真卿的《多宝塔碑》和柳公权《玄秘塔碑》相较于褚遂良的《雁塔圣教序》,在用笔及笔画的铺设修饰上大为不同,使得颜柳此二帖更注重在字体的形态端正、笔画饱满,体现了中唐时期楷书的规范化。细端详《多宝塔碑》和《玄秘塔碑》的起笔和收尾,都有为了端正字态而添加的修饰,其优点在于笔画形态更加饱满,结构更加严谨,但修饰部分的出现使点画与点画之间互相独立,一系列切笔、行笔、提笔、回锋、收笔的动作,与晋代飘逸灵动的用笔不同,导致字略显刻板。相比于此二者,褚遂良在《雁塔圣教序》中的用笔便會率性很多,在这种由钟繇、王羲之传承下来的笔法加持下,字便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在眼前“活”了过来。姜夔有言:“真书以平正为善,此世俗之论,唐人之失也。古今真书之神妙,无出钟元常,其次则王逸少。今观二家之书,皆潇洒纵横,何居平正?”平正本是稳定而完美的存在,但是由于过于平正而失去初元的自然状态,那便得不偿失了。但是学书的过程中是否又要拒绝平正呢?答案是否定的。孙过庭言:“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平正在学书的初始阶段是必要的,但所谓“平正”并非刻意修饰多余笔画而强行“平正”,一切的基础,都是基于自然的笔法和法帖中严谨的结构。而褚遂良的《雁塔圣教序》便将法度把握得恰到好处。正如蔡邕在《九势》中提到的“夫书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形势出焉”。
三、《雁塔圣教序》的八分隶意
阮元的《北碑南帖论》提道:“褚遂良,唐初人,宜多正书,乃今所存褚迹,则隶体为多。”褚遂良的楷书蕴含隶意,此正为其独特之处。《雁塔圣教序》中,长横便能体现隶书韵味,藏锋逆锋起笔,行笔中带有隶书用笔,收笔一顿,如同隶书燕尾去尖,结字朴拙,用笔沉挚(如图1)。
再比如“蠢”字之撇,正常楷书多以出尖挑出去为结束,褚遂良在这里的处理却是往回有个收笔的动作,使得字的形态隶意十足(如图2)。
再如“仰”字和“御”字(如文末图3),《雁塔圣教序》中很多的横折都是圆折,而非通常所见的方折,这也是《雁塔圣教序》变化的一点,刚柔并济,方中带圆,圆中见方,展现出褚遂良的高超技法以及对于晋代楷书的深入理解,使得通篇作品灵动自然,宽博典雅,饶有隶味和古意。
褚遂良在楷书上的成就无疑是显赫的,对于艺术的创造亦是极有想法的,观其一生所留碑帖,无不贯彻灵动自然,笔法流畅。在具有行书的结体和书写节奏后又恰到好处地融入隶书的元素,形成了独一无二的褚体风格。这对于书法史何其幸运!他的书法艺术开启了人们对于美的境界的全新追求,经历了书法艺术长河一遍一遍的洗礼,得以流传,引领了历朝一代又一代的书法大家,成为效法的模范。今再观褚字,可见其成功地继承了晋人风韵,创造出了独属于初唐的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