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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好入名山游

2022-05-03李若晴

中国书画 2022年1期
关键词:烟霞罗浮山飞云

李若晴

2017年仲夏的一天,我与林一方兄清晨从罗浮山黄龙古观出发,沿着古蹬道上山。蹬道年久荒圮,有数处需要攀藤附葛而上。历大小石楼、玉鹅诸峰,午后抵达顶峰飞云顶。其时晴空万里,罗浮四百三十峰,历历在目,苍山如海,天风似浪,令人几欲凌虚飞去。身在此山之中,并无不识罗浮真面之憾,反有千峰入袖之感。下山后发兴填了一首词《忆少年·登罗浮山飞云顶》:“淙淙泉水,悠悠古径,蒙蒙云岫。骑鲸过巨浪,绝尘摩星斗。始信山君终可就,倩麻姑、奉觞称寿。虽霜鬓如此,却千峰入袖。”近日,许晓生兄帮忙张罗一个山水画展,我便用“千峰入袖”四字作为画展题目了,也是记录下多年来游历山水的一份心情。

“一生好入名山游”,林泉高致,对于中国传统文人来说,是一份割舍不了的情感,古人把这份情感雅称为“烟霞癖”。我年轻时,有过许多爱好,比如足球、围棋。中岁以还,尽皆淡去,唯独游历山水的爱好与日俱增。不过,与现在年轻人的探险不同,我只去有人文景观的山水,对于异域风情与险绝之处,不太感兴趣。这也是传统的观念—可行可望,终不如可游可居。

近年因为学术交流,我获得许多到外地出差的机会,每至一地,只要条件许可,都会去当地名山一行。白天如无暇,便在晚上赏夜山。记得几年前南京艺术学院李安源兄邀我至南京讲学。讲座结束,回宾馆路上,抬头望见皓月当空,如此良夜,岂可辜负?于是发念至东郊紫金山一行。车停于山脚下,我独自踏着碎石铺成的山径逶迤而上。山径没有路灯,月光从林间树杪透过,在石径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偶尔会有一二山客走下山来,“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于是摸索着一直走到山路尽头天文台。正当凭栏远眺秣陵山水,畅怀得意之时,忽得安源兄电话,原来是帮我订车的学生向他报告,车子没回宾馆,而是偏航到了紫金山。他怕出意外,急忙來电问讯。得知情况后,他不觉失笑道:“若公豪兴不浅。”安源兄实不知我有好几年住在广州北郊白云山下,每晚策杖入山行数里,故不惧夜行山路也。

至于说到豪兴不浅,倒有一事可足一记。大约二十年前我在杭州念书,有一次独游西湖,突逢暴雨,未带雨具,衣衫鞋袜尽湿,于是索性把脚上的北京老布鞋脱去,在斜风细雨中跣足而行,从孤山一直走到断桥。雨中游人稀少,遥岑远目,如仙子披羽衣立于水际,“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东南妩媚,雌了男儿,紫翠湖山,诚非虚言。我游西湖不下数十次,独以此次最得山水之趣,也最难以忘怀。

山水之美,摄人心魄,其实是很难用文字、绘画来表达的,或许最好的表达方式就像《世说新语》中的人物那样“辄呼奈何”,不立文字而自有一片深情在焉。然而我于游山之余,终不免技痒,于是濡墨铺纸,点染几笔,既是记录游屐所及,也算是抒发一下思古之幽情吧。十多年下来,也就积累了些许画作,现在挑了部分出来,以求方家教正。最后需要说明的是,我的主业是中国书画史研究,但用于山水画实践上的时间其实也不少,之所以能坚持临池不辍,正在于这种对山水传统的温情与敬意,自然还有那无法自拔的“烟霞癖”。

责任编辑:宋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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