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来晃去的人》中女性人物分析
2022-04-30陈美君刘惠媛
陈美君 刘惠媛
索尔·贝娄是20世纪美国著名作家,1976年因其作品“对当代文化富于人性的理解和精妙的分析”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索尔·贝娄的首部作品《晃来晃去的人》采用日记体的形式,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描绘了犹太青年约瑟夫在等待入伍期间的生存状态。这本小说奠定了他此后作品当中主人公的基本情况——他们都是知识分子,是生活在大都市的现代人,他们痛苦、执着地寻找人生的价值,成为犹如浮萍的“晃来晃去的人”。索尔·贝娄出生于犹太家族,深受犹太文化的影响。犹太人有着强烈的家庭观念,将与妻子的关系看作家庭幸福的关键。索尔·贝娄受传统文化影响,积极倡导两性和谐,尊重女性,渴望两性平等的婚姻关系,其作品中也有体现。虽然这部小说是男主人公的日记,但是其中对于女性的描写也足够细腻,并且索尔·贝娄善于从语言、行动入手刻画人物形象。在这部小说当中,围绕男主人公约瑟夫的女性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妻子艾娃,第二类是岳母阿姆斯塔太太、侄女艾塔、嫂子朵丽,第三类是女性知心朋友吉蒂·多姆勒。
一、独立女主人公艾娃
《晃来晃去的人》当中对女主人公艾娃虽然没有过多的话语描述,但是可见其性格活泼,并且崇尚女性应当独立的信仰。丈夫约瑟夫辞去工作在家等待入伍通知的时候,整个家庭的支出全部来源于艾娃一个人在图书馆工作的微薄收入。她没有对失去目標的丈夫不满,反而鼓励丈夫好好珍惜这段自由自在的时光。约瑟夫以愉快的调子说起她对此的态度:“她宣称这对她不是负担,还劝我借此机会好生自由自在几天,读读书,痛痛快快地玩一玩,要不,一参军就玩不成了。”正如约瑟夫说:“我的新书源源不断。我老婆经常带来些书,指望我去阅读。”艾娃一直希望约瑟夫可以多阅读,多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她希望丈夫重新捡起历史专业的书籍,甚至可以努力在自己的专业方面做出一定成绩,哪怕约瑟夫在毕业以后从未从事和历史有关的工作,而是屈服于社会的压力,在旅游局里做着一份可有可无的工作来维持生计。由此可见,艾娃有独立与远见,也正是艾娃的能力支撑着整个家庭继续完好地经营下去。在生活当中,艾娃十分关心约瑟夫,而过分关心对于约瑟夫来说也有一定的管束效果,如“我很少走长路,由于缺乏锻炼,体重日益增加。艾娃对此不满”。在饮食和衣着上,艾娃也会对约瑟夫进行约束。在人际关系方面,艾娃也会适当表明自己的态度。在朋友聚会当中,约瑟夫本不想去,但是艾娃坚持参加,因为她认为朋友之间需要一定的交流来维持感情,最终他们参加朋友敏娜的晚会了。在哥哥阿摩斯家吃饭时,哥哥塞给约瑟夫几件衣服,约瑟夫硬是拒绝,但是艾娃苦苦哀求:“收下吧,约瑟夫,把东西收下吧。”艾娃做出这样的行为,一方面是考虑他们如今的经济情况的确需要哥哥的帮助,另一方面是需要维持和哥哥的关系,不能一味拒绝而导致与哥哥的
感情疏远。
按理说,夫妻二人之间应当互帮互助、相互扶持,感情也更深厚。与之相反,约瑟夫不但不体谅艾娃的辛苦与付出,甚至对于艾娃十分不满。在约瑟夫的眼中,“艾娃是一个沉静的女子。她身上有一种东西阻碍你跟她交谈。我们不再对彼此倾诉心曲。事实上,有很多东西我都不能跟她提起”。在艾娃看来,从市区取钱带到家中,路途当中可能会遇到抢劫,约瑟夫却不屑一顾,只是对行长的刁难耿耿于怀,他认为在取钱的过程当中受尽耻辱,因此拒绝再次去那个银行取钱。艾娃在宴会上不听他的劝诫稍微多喝了一点酒,约瑟夫便对艾娃大发雷霆。这就是典型的“父权制”家庭模式:男子在家中起着榜样和表率的作用。但是艾娃在家庭当中才是起支撑作用的人,父权制由此崩塌,导致了夫妻关系的不和谐。
尽管艾娃本身是一个独立女性的形象,但是为了家庭的和谐,她也在不断作出让步与妥协。艾娃本身对服饰、美容、家具、娱乐、神秘小说、时装杂志兴趣盎然,她不断学习自己认为有益的东西,但是丈夫对此不屑一顾,因此她在丈夫面前有所遮掩。文中曾说:“艾娃在十五岁之前就已经形成了她的好恶观念。”正是在这一年,她与约瑟夫相遇了,出于一定的原因,她将丈夫不喜欢的搁置一旁。对于丈夫的建议,如多看书,看《瓦尔登湖》,她也放在心中,即使没有立即执行,在有时间与精力的时候都尽力完成。从她的行为中也可以看出她也有传统女性的品质,如在无法自己做主的时候都是选择听从丈夫的话。除此之外,她善于处理家庭当中的人际关系。丈夫与岳父岳母、父亲继母甚至与哥哥嫂子一家关系都十分微妙,但是艾娃在其中起着润滑剂的作用,维持着整个家庭表面上的和谐,巧妙地协调和处理丈夫与其他人由于价值观不同所产生的矛盾。
二、言语打击者艾塔和阿姆斯塔太太
在文中,对于侄女艾塔和岳母阿姆斯塔太太的描写主要集中于她们的言语。开头交代岳父阿姆斯塔老人病倒了,艾娃嫌弃母亲笨手笨脚,便叫约瑟夫去帮忙,出现大量描述阿姆斯塔太太的片段:“我发现阿姆斯塔太太又要铺床,又要做饭,又要照料丈夫,同时还要忙着接电话。电话连五分钟的空闲都没有。她不厌其烦地向每个打来电话的朋友唠唠叨叨地诉苦。”从约瑟夫的角度来说,阿姆斯塔太太忙于向亲友诉苦,抱怨丈夫的糟糕病情,需要不断花时间与精力来照顾丈夫,在女儿与女婿眼中,她的照顾并不合格。阿姆斯塔太太接受约瑟夫的帮助以后,并未对他表示任何谢意,甚至在亲友面前大肆吐槽女婿整天无所事事:“我的艾娃的女婿约瑟夫来这里帮忙。他现在不工作,正等着参军呢,所以整天没事干。”对于约瑟夫来说,和阿姆斯塔太太相处的所有时间几乎都在被言语攻击,如工作能力、对待艾娃的态度甚至约瑟夫本人的外貌。
约瑟夫的侄女艾塔完全是一个任性的小姑娘,她家庭条件优越,因此对于贫穷的约瑟夫不屑一顾。她喜欢各种奢侈品、豪车,和富家公子一起挥霍时间与金钱。哥哥和嫂子朵丽把艾塔养大就是想用以说明贫穷与其说丑恶,不如说是低贱,以便让她体会到,她这个富翁的女儿,跟生活单调、身居陋室、没有仆从、穿着低劣、缺乏自尊以致负债累累的人们真有天壤之别。在约瑟夫眼中,“艾塔是个虚荣的姑娘。我断定她在镜子前消磨过许许多多时光”。因此,约瑟夫“想方设法感化这个姑娘:给她送书;在她过生日时,送给她成套的唱片……但当她十二岁时,我开始给她补习法语,作为拓宽其他学科的一种手段”。但是,约瑟夫的传教热忱暴露得太早了,还没来得及取得她的信任。她对自己的母亲说约瑟夫教给她“坏东西”。约瑟夫无法解释他是在试图“拯救”艾塔。因此,艾塔十分讨厌这些课程,进而也十分讨厌约瑟夫。约瑟夫在管教她时打了她一下,她便误导其他人以为约瑟夫对她有什么越界的想法,甚至在面对家人的询问与对峙时,诬陷约瑟夫偷看其母朵丽的首饰盒,图谋不轨。
对于朵丽而言,她也并不认同约瑟夫的观点,她认为女儿的消费观毫无问题,并且教育朵拉厌恶下层阶级的人,努力忘却自己曾经也是那个阶级出生的人,因此艾塔十分厌恶约瑟夫等一系列“穷亲戚”,哪怕是自己的亲叔叔。约瑟夫与女儿艾塔之间产生冲突之时,她完全没有认为是女儿的责任,而是立马睁大双眼看着约瑟夫,询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她圆睁的眼睛里包含着许多无法名状的猜测和谴责。在日常的聚会当中,她努力维持爱国志士的形象,顺应时势,少发牢骚,但是却在不知不觉当中表现出内心真实的想法,如无视政府控制皮革制品销售的指令肆意囤积鞋子。她会有意无意间暗讽约瑟夫的贫穷与见识浅薄,在约瑟夫眼中,“她绝非圣人;可是现在,回顾她在昨天晚上的纠纷中所做的表演,我发现比起以往来她又向地狱迈进了一步”。
在与她们的相处当中,约瑟夫感受到自己被排斥、被疏远,一直处于游离的状态,无法寻找到相同之處,但是他并没有放弃自我,而是努力克制脾气、短暂地掩藏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从而与她们维持表面的和谐。
三、温柔的女性知心朋友吉蒂·多姆勒
对于约瑟夫来说,吉蒂·多姆勒给予他莫大的温柔,让他感到安心,但是也给他最后一击。在约瑟夫眼中:“吉蒂——我并不是有意在这里贬低——是一个并不勤奋甚至也不太聪明的女子。她单纯、热情、性格爽快、讲究实际。”之前由于工作原因,约瑟夫曾为她安排了一次加勒比海之行,此后两人便有了联系,并且对于约瑟夫的已婚状态,她认为不足为奇。她说:“对于我,婚姻根本就不存在,有的只是人。”与此同时,约瑟夫在妻子的身边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因为他应征入伍期间毫无经济来源,全靠妻子养活,并且妻子也从之前的百依百顺发生转变,对于事物有了自己的看法,不再完全接受约瑟夫的建议。此时,吉蒂十分崇拜约瑟夫,对于约瑟夫充满着渴望与需要的情感,因此约瑟夫在她身上能够找到存在的意义,这也是他目前最急需的。并且约瑟夫可以在她身上找到和艾娃曾经的回忆,如吉蒂此时也住在公寓楼,正如他们夫妻之前也是住在公寓里。公寓里面的记忆是美好与温情的,但是在搬家之后,这些东西都消失了。吉蒂的家里十分脏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于打扮自己,以求约瑟夫的欣赏。他们之间谈论着各种本该在夫妻之间所讨论的家常话题,他们相互亲近、欣赏,以微笑来展示欲望也同时限制着欲望。约瑟夫认为,熟悉的朋友不断离开本市之后,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分享想法的人,唯有吉蒂的家中才能给他放纵与舒适。他们之间的联系断断续续,因为约瑟夫并没有特别大的激情。对于吉蒂的魅力,除了温顺与容易到手之外,并没有其他描写。后来在他某天夜晚到吉蒂家寻找那本推荐给艾娃的书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替代了,他感到憎恶:“我走到外厅,心想此刻吉蒂一定又钻进被窝,和她的伴侣(我寻找着措辞)重合到了一起。我的侵扰大概更激发了他的欲火。她有权做她想做的事,客观上,我没有反对的理由。但我还是莫名其妙地生闷气,感觉受到了侮辱。”之后吉蒂来信询问约瑟夫最近为何不去看她,他没有回信,而是撕掉信件来表明断绝这段关系,回到家庭。
四、结语
在这个以男性为中心的文本当中,从男性的视角来分析女性,极易看出约瑟夫所喜欢的女性类型。从文中的三类女性可知,约瑟夫只能接受对自己温柔的人。无论是妻子艾娃还是女性朋友吉蒂,初期都对约瑟夫百依百顺,因此他们的关系十分融洽。而在女性态度发生改变以后,他们的关系开始恶化,因为约瑟夫无法接受自己是一个存在感、奉献感极低的人。他在社会上寻求不到存在的意义,在银行办理业务的时候都无法提供自己的姓,因此在周围亲近的人之间更加迫切需求存在的价值。而与岳母、侄女和嫂子的关系一直都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甚至表面的和谐都难以维持,因为她们都瞧不起约瑟夫。在岳父岳母眼中,约瑟夫贫穷、无能,不但无法养活自己的女儿,甚至在家无所事事,依靠女儿养活。对侄女、嫂子而言,他贫穷并且十分清高,他们瞧不起自己的哥哥依靠女人促使自己的地位上升,但是他本身所做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区别,因此对他十分不屑。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约瑟夫没有归属感,认为自己是一个“漂浮”的人,希望可以去部队接受统一的规划安排。在文章的最后他也说:“我不再对自己负责了,我为此而喜悦。我掌握在别人手中,卸下了自决的包袱,自由取消了。”他完全失去自由,但是也感到十分自由,为此感到开心。
(大连大学英语学院)
作者简介:陈美君(1997—),女,江西九江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