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漫画本（组诗）

凡羊

春堤

箬叶呢喃，柳丝垂旒

小南风将湖面画上线谱

燕燕于飞

三月将精力沉到生活的细节

目之所及，是真干净

色满春堤，那些花儿

仿佛比去年多开了一些

“春来江水绿如蓝”

走过春堤的小孩子们这样说

大人也这样说

打水漂

龙龙五岁，外侄的孩子

捡起一块石头扔进塘里

“爷爷你看水在发抖”

我惊讶孩子奇妙的想象

并说：“那些圈圈叫涟漪”

为了让他认识涟漪

我们一次次地往塘里扔瓦砾

打水漂。一圈一圈涟漪

仿佛挠着孩子的痒痒

愉悦中惊叫“四堆涟漪、一堆涟漪……”

我对侄儿说：“你儿子有语言天赋”

他却不置一语

我估计往塘里瓦砾扔多了

识时务地收住热情

故乡的水井

水井，大地的肚脐眼

藏匿在时间的深处

故乡的水井，一面面小镜子

白天照太阳，夜里照月亮

同时也照孩子们

淘气的身影和脸蛋

故乡在大山的深处

独户或两三户人家一口水井

触水可取

汲水根本不用轱辘之类的工具

去水井的小路，仿佛手掌上的纹路

桶与扁担的合奏声里

傍晚担回晚霞，早上担回晨曦

故乡，杂草和杂木混生的地方

一口口水井

滋润着幼小生命的咿呀学语

白发娘亲的一路叮咛……

雨中景象

走在垄上，周围全是庄稼

远一点的是山林，小河和农舍

此刻，风已藏进植物的体内

只有斜飞的雨丝

低空掠过的鸟雀

和两个把土地当着一生方向的村民

隔河的山路上

撵牛的牧童

将一根黄荆条挥舞成鞭子

门前

一只小狗

转着圈咬自己的尾巴

抱猫当孩子哄的小姑娘

露出换门牙的嘴

踩在脚下编篾的男人

弯着黑黝黝的脊背

对女人的唠叨置若罔闻

风吹稻田，一层一层盖住它自己

槐树上的喜鹊

将体内的余音抛向这片土地

菜园

父母走后，菜园早已荒芜

长满青草与藤蔓，菜地西面斜坡边

记得有一棵花椒树

原来长在山里石头缝里

被父亲挖回来栽进菜园

开始花椒树并不情愿，怏怏不乐

后来想通了，结出果实

我参军走的那一年还很茂盛

而今却不见了踪影

现在这棵冬青是后来长出来的

冬青，总觉得像个姑娘的名字

守着故乡等我回来。此刻

我就坐在树下为一只上树的蚂蚁

操着闲心。荒芜的菜园

一个时代的印迹

虽然长的都是些萝卜青菜

但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

为我们准备了生活需要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