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9月17日 我要飞

一晃时间就来到了9月17日。经过我的计算，又经历了一个质数时间，这个质数就是37。

安妮宝贝曾说，这是一个告别的时代。

于是，后来的她就告别了先前的自己，更名为庆山。

长大后，我也就不再读她的书，因为残酷青春故事从来都不适合我。因为我盼望着如果能有一天，我可以不再活成自己故事里的主人公。

有句俗话好像这么说，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

哇塞，真的好哲学耶！

今天还发生了一件哲学的事，上午的时候，老邢又来看望我了，这个男人给我拿来了一份他的研究报告，他竟说质数与银河系也有密切的联系。

1963年，在一次会议中，一位叫做乌拉姆的数学家，因为无聊在一张草纸上摆弄着数字，将数字按照一条从内向外的蛇摆成方块阵，再圈出其中的质数后，他惊讶地发现，这些质数居然显现着非随机的模式。

会议结束后，乌拉姆列出更多质数，然后更清楚地看到，这些质数显现着某种未知规律，并非完全随机，这一发现惊动了数学界。

经过处理，隐去数字，只留下质数后，隐约地形成直线和螺旋线，这一下激起了数学界对素数规律的寻找热情，1964年3月的《美国科学人》杂志刊登了这个震惊的发现。

这个时候，天文学家拿了一张银河系背景图，和质数螺旋比对起来，猛然发现，素数的位置就是就银河系中星座的位置，在大概率上是基本对齐的。

老邢说，让我了解下这份报告，算是个思维实验，我说这很哲学，也很理性。然后他叽里咕噜又讲了许多，我也没听进去，深深地陷入了宇宙与质数的疯狂螺旋中，难道质数代表着宇宙吗？我对世界的认知也变得模糊了。

下午的时候，有鸟儿停落在窗外，叽叽喳喳啼叫了一阵子，他们就飞走了。

我想，这种灰不溜秋的东西也在飞翔，也能追逐自由啊。

我看着傍晚的斜阳，照进精神病房的窗台。不知为什么，我安静的思索着，总觉得有一些悬在心上的东西，该落幕了。

但旁边病房里估计是个傻逼，他整天对所有人说要去拯救世界，我想这个时候他都不能安稳些，简直打扰了我欣赏唯美落日的心境。

你说这世上为什么总有人把自己想成救世主去拯救世界呢？

到头来却错过了日出的壮丽，落日的曼妙，宇宙的神奇。

我的脑海中不停地回忆着疯狂的质数螺旋与宇宙。

然后想这傻子拯救世界成功与否，我不知道。但是我经常就听凭着他的吼叫与愤怒，看着他忍不住去砸玻璃，他还坚持说这个世界需要他，可惜医生把他紧紧锁在门里。

我就这样每天听他骂他们一万声FUCK，听到他把自己都骂哭，他会对我说，为什么他妈的他们还是无动于衷。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次次的手冲和一次次的高潮中体会跌宕起伏的人生和世界，并以此做好拯救世界的准备。

但是我想，这个傻逼，也值得我羡慕。

至少，他有他的使命，他有他的激情与信仰。

而我，只有无尽的困惑。

傍晚放风的时候，医生看到他平静下来了，就让他走出了病房，我们来到院中，他飞奔着就向我跑来，说一起回忆下童年，还说他知晓我的质数宇宙，知晓我的心事，他便神神秘秘的将耳机插进我的耳朵。

一曲神奇的歌就这样回荡在我的耳朵，那是曾经我最爱的一部科幻电视剧《快乐星球》的主题曲。

“我要飞我要飞我要飞我要飞

到宇宙里游一游

在银河中转一转

去星球间玩一玩

回到地球算一站

我要飞我要飞我要飞我要飞

快乐小神仙

快乐小少年

快乐小神仙

快乐小神仙

快乐小神仙

我要飞我要飞我要飞我要飞……”

不知为何，当他拉起我手的瞬间，那一刻手心的温度刚刚好，感觉有种东西就叫灵魂共振，我就随他奔跑了出去。

我们在院子里自由的翱翔，我突然想起下午时窗边看过的自由小鸟。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拉着我的手甩开了人群，一路高呼着，冲出了精神病院的大门。

此时护工，保安，高医师都发现了他的精神状态高度异常，便在我们的身后紧追不舍。

恍惚中的我，身体也不再受控了，我单纯的跟随着他，喜欢起了奔跑，我想要奔跑，我想甩开身后追逐的人群，我想甩开整个世界。他说我应该像他一样早不再顾世间的一切，鼓励我说要放开自己，就是要发泄！身边一切不爽的事情都要发泄！

他说他今夜要干的事情就是操翻整个荒诞的世界。

他疯了，就是疯了！

他说他要拯救世界，拯救我！

我疯了，我也疯了！

我高呼着，救救我吧！

我们跑向了高楼的天台，睥睨整座城市的灯火阑珊，我看着拯救世界的小伙，全身青筋暴起，双手舞蹈，与月同辉，脚踝的血管突兀，我想可能是他吃了过多的抗抑郁性的药品，出现了更为强烈的幻觉。

他坐在天台的边缘，不停地晃荡着不着地的双脚，试图点着一根烟，然而在点了许多次，终于成功对准打火机火焰位置后，他用烟头灼伤自己，好让自己清醒，只感觉血液开始向大脑回流，特别的疼，他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当他最后的一口气也仿佛用尽了，眼睛越来越沉下去时，他想要恢复神智，他将天台的玻璃摔碎，坐在天台用碎玻璃渣轻轻地划自己的胳膊，看淡红色的血慢慢流出来，静静地注视着，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就像是在注视着别人的身体。

听说人在生命的最后会看到生前所有的景象。

我看着他从天台随风坠落。

流着轻松的眼泪。

并在天空划出最后一个优美的弧线。

释然微笑。

我们终于要起飞了

他终于拯救了我。

我终于在时空慌乱中，开启了我的质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