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8月11日 质数之谜
2022-04-29
今天,来到了未来时间,我终于可以顺利在日记本上书写我的日记了,顺便连同昨日的也补上。
今天当我醒来时,我就在精神病院的床上了。想起张明,想起昨日电磁方程题都没解出来,我就再次失落。
在精神病院看来也无所事事,我就开始思考关于我身上谜一样的质数时间规律,质数为什么在我身上变得如此匪夷所思,我想起从小学起,老师就让我们认识质数,质数的概念我都差不多会背:质数就是除了1和它本身外,不能被其他自然数整除的数。
这个概念如此简单,小的时候,也没感觉质数这种东西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回忆不断拉扯着我,我的嘴巴中不自觉反复嘟囔起每个细胞都牢记过的100以内的质数顺口溜:
2、3、5、7和11, 13后面是17, 19、23、29,(十九、二三、二十九) 31、37、41,(三一、三七、四十一) 43、47、53,(四三、四七、五十三) 59、61、67,(五九、六一、六十七) 71、73、79,(七一、七三、七十九) 83、89、97。(八三、八九、九十七)
25个质数不能少;
百以内质数心中记。
照顾我的医师只有高医师理解我,其它的护理人员见我反复念叨着数字,除了必要的护理外,其它时间里,我总感觉他们站在很远的地方,不时的在偷偷窥视着我,背后也在议论我,一定是感觉我真疯了!
我用浓烈消毒水气味的自来水刷牙,吃他们分发的馒头,然后按照高医师的医嘱吃药,大的三片,小的五片,吃药时不可以用茶水,冰红茶或者雪碧,然后高医师陪我晒了一上午的太阳,她还给我做了奇怪的治疗。
治疗过程包括了给我塞上耳机,让我听莫扎特的小夜曲,给我电击脉冲,让我吸氧,平复情绪。
我的头部和耳朵等处连接着十几根导线,高医师说正在进行脑电波的检查,还采集了我的血样,以及核磁共振检查,监视器的屏幕上映出了我大脑断层的图像。
高医师说显示的情况也处于一种跳跃的状态,就像我诡异跳跃的时间线一般,十分的不正常。紧接着她又让我在纸上画一棵树,平复情绪。
但是在画树的过程中,不知道我是不是又睡着了,等我醒来时,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穿越了,只发现左手握着笔画树更顺手,于是画了更多的树。
中午时,房间里飘来了淡淡的轻音乐,音乐声中有小镇,有小桥,有风车,有原野,是我最爱的爱尔兰风笛声。高医师说这样好让我的心沉浸下来,美美地睡一觉。
午觉我昏昏沉沉睡了好久,没有梦境,但也没有在醒来后,发生如先前一样的时空错乱。
我知道高医师连日一直都在认真的悉心呵护我,可是各种治疗让我的大脑仿佛停止了呼吸,身体僵硬的有些像扔进福尔马林溶液浸泡的尸体,全身有些部位已经浮肿发白。
当然我的脑海里也很难会有任何想象,幻觉或是感觉,就像是随遇而安被饲养的家禽,除了安定就是安定,除了平静就是平静。
当然我也无法做任何事,我幻想过下次醒来时,是不是我就该上大学了。我知道我幻想过的一年四季植物郁郁葱葱,风景美如画的南方校园,已离我渐行渐远了,但我还是会有幻想!
幻想,是满足心中希冀最好的方式。
因为高医师也从没提醒过我,到了该填报高考志愿的时间!
除了无止境的幻想,我也不再想着探索自己身上的奥秘,以我现在的水平,我竟然开始喜欢上吮吸我的手指了,我学着先前这种愚蠢的行为,就算是想给别人留下我大智若愚的感觉吧!于是从左手的大拇指一直吮到右手的小拇指,然后再来一遍,直到让它成为我的条件反射。
……
……
……
直到这真的条件反射发生了!上次在老邢面前吃完手指后,这次又被老邢撞见了,他又来看望我了。
老邢出现时,他远远地站在大门口,不知已默默观望了我多久。在傍晚五六点的余晖中,他的四周仿佛漫漶出一种带有佛光普照的神秘色彩,有一瞬间,我感觉光穿过他都改变了方向。
他从大门口走来,我竟感觉他的每一步都神圣而庄严,缓慢中透露着时间已凝滞的错觉。
他开始对我嘘寒问暖,问我有没有听高医师的嘱托吃药,问我在这里居住久了还适应与否,问我是否习惯了以质数的时间线安排生活,顺便从随身的提包中带来了一些水果与科普的书籍。
然后他开始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他神神秘秘地问我:“小奥,如果就这么生活下去,按照质数时间线的话,有没有预感到会发生什么?
自从开始住精神病院后,我这个仗二的和尚,简直摸不着头脑。
我说:“有一些隐隐的预感吧,但比起之前的慌乱,现在有些适应了,老师,你看我在本上记录了接下来的质数,与对应生活的日期,现在我都了如指掌了。”
我从床边拿过我的日记本,向老邢展示了我的笔记。
2、3、5、7、11、13、19、17、23、29、37、31、41、47、43
对应的接下来生活的日期:8.11、3.21、9.17、2.20、10.30
“只有50以前的质数吗?”
我说“是。”
“有没有想过50以后,100以后,1000以后呢?”
也许是因为吃了许多精神药物的缘故,我感到有些疲惫,“老师,我有些累了,看着身边的同学都在填报志愿,我都没有填,我现在就很痴迷于爱尔兰风笛曲,有些迷恋这种活在当下的感觉,让我心安,我不想再思考那些难懂的事。”
“存在才是真理,如果我能帮你打破质数往复循环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老邢的眼中分明看到了我眼中反射出的光芒。我鼓起勇气说,“不是我想逃避,我也有偷偷地想过未来的生活,只是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未知的事情。”
老邢说:“是因为质数无止境吧。”
我默默地点头,想着这个老男人真懂我,随后老邢递过来一张打印出的详细质数个数总结表,让我仔细瞧瞧。
1—100:共25个质数
101—200:共21个质数
201—299:共16个质数
301—400:共16个质数
401—500:共17个质数
501—600:共14个质数
601—700:共16个质数
701—800:共12个质数
801—900:共15个质数
901—1000:共14个质数
【1000以内共168个质数】
1—10000:共1229个质数
10001—20000共1033个质数
20001—30000共983个质数
40001—50000共930个质数
……
……
……
一望无尽的质数,就像河流,源远流长,我看得目瞪口呆。
盯着这张质数表,特别是一千以内的质数分布,质数都是随机的,可总感觉有些区间个数平均都趋近于16,是我有了一种平均分布的错觉吗?
我开口问老邢:“为什么给我看这些!是有什么特别的规律或者说法吗?我想听你再给我讲讲,我好久都没上你的课了!”
我想他对我这样的学生还蛮欣慰的吧,老邢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这些天我对质数进行了一些全面地了解,其实寻找质数分布的规律和秩序,一直是数学家们研究和探索的重大课题,质数是令所有数学家着迷的数,很多大数学家都有过关于质数的研究,比如从欧几里得到欧拉、高斯、再到黎曼……基本说得出来的数学家都对质数研究有过贡献。但至今并无多大进展。国际数学界公布千禧年数学难题时曾公认,质数在整个自然数中的分布不遵循任何规则和模式。”
“所以说质数只是数学界的一个空泛概念,没有任何意义吗?”我有些纳闷。
“质数本身有着一种美,这种美也许对你……”
“美?也许是对那些璀璨的数学家吧,对我而言,现在只有无尽的困惑。”
“小奥,你认为质数是无尽的吗?”
“难道有最大的质数吗?”我诧异地问,脊背微微有些发凉。
“我不确定,但是日本曾在2017年出版过一本畅销书《2017最大的质数》,整本书只有写一个数字”2的74207281次方减1,光一个质数就印了719页,足有2233万位数,你可以想象一下,这数到底有多么大。更莫名其妙的是,这本书居然卖得极好,就连出版商都吓了一跳!”
“啊!这么大的天文数字,究竟是花多少时间算出来的?而下一个数字又何时会出现?我更好奇的是我们人类,为何要一直用超强电脑找“最大质数”,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意义,是吃饱太撑吗?难不成每年都要出一本《最大的质数》?”
“存在即是真理!其实比起老师讲的物理学,人类研究数学的行为本身,起初都没有目的性,数学家们纯粹是觉得有趣,追求真理,但这些看似没有用的理论与计算,很有可能在未来成为人类文化的重要科学工具。”
“对,我赞同老师您的说法,就像17世纪牛顿、莱布尼茨发明微积分时,相信也没什么人觉得有用,但积分的数学原理,却奠定了现今工程学、物理学等学科的基础,体现在实物上,比如路上的桥墩与路面、高楼大厦,都是千千万万的数学所构成。”
“说到这里,老师还真找到一些例子与质数相关,却像谜一样,用科学也无法解释。”
“什么例子?”
“最经典的例子便是北美地区栖息的“周期蝉”,这种蝉的幼虫钻入地下,会待上“13年”或“17年”,等到时间到后才破土而出,蜕变为成蝉进入繁殖期。因此美国人常发现,每隔13年或者17年,蝉的数量就会突然暴增,夏天会变得特别吵。”
“13!17!有什么说法吗?难道其它的时间不可以吗?”
“面对这种诡异现象,生物学家的解释是,这是在物竞天择下演化而来的,原先可能还有12年、14年、15年蝉,但他们都被“淘汰”了。生物学家推测13年与17年蝉能活下来的原因,大致上与质数的性质有关,在够短的时间内,“13年蝉”与“17年蝉”很难与其他物种强势期“同时撞期”,这使得蝉有很强的躲避天敌的特性。”
“哇,质数在动物身上原来也有一定的关联。”
“不止动物,于人类的密码学也有关系!”
“老师,最近你了解到的好多啊,赶紧告诉我吧,现在简直重燃了我对质数的兴趣!”
“好,那我就简略的说一下,在密码学上,比如我们的无限WI-F密码等,最普遍使用到的加密法是“RSA演算法”,原则上就是拿两个很大的质数(例如A跟B)相乘,得到C,然后反推问大家C是由哪两个质数得到的,由于数字太大了,除非解谜者事先知道A或B是多少,或者拦截到其他提示,不然只能透过电脑暴力破解,用质因数分解的方式来破解答案,所需计算的时间非常的漫长。在1980年,RSA密码学使用在了金融界与通讯界,极大地改善了网络加密传输的安全性。”
“原来质数的用处这么大,但我现在真的很好奇质数这种看似没有规律又无止境的东西作用在我身上,到底是何居心?”
我挠了挠头,又补了一句,“老师,你说我是不是就像拆解不了的密码,也像被自然淘汰不了的生物,还有……”
“还有什么?”
“我突然就想到了……”
“想到了什么?”
“好像又不对。”
“小奥,那是什么!告诉我!”
“听了老师您讲,我忽然就有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想法,然而又有些不太对的地方。”
“你究竟在说什么?”老邢一脸的困惑,“把心中的想法都告诉老师吧。”
“我的质数时间线...像钟摆一样向两端延伸的生活日期...也许存在最大的质数.……也许永远也没有最大的质数……无法被拆解的密码……在质数年份里持续活下来的蝉……”
“老师你知道这一切都隐隐中指向了什么吗?”
“什么?”
“永生!!!”
“啊!”我失声叫了出来,“也许是我的错觉!”
老邢和门口护工的眼神不约而同都投向了我。
这一刻,我也感觉我是真的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