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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蝴蝶的自述(下)

2022-04-29贾煜

科幻世界·少年版 2022年5期
关键词:大瑶山垃圾车龙卷风

贾煜

前情提要:

“我”是一只“金斑喙凤蝶”,为逃脱捕蝶人的追捕,进入大瑶山深处。因为力气耗尽,“我”启用了休眠模式,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杉柏和莹苔所救。但“ 我”必须离开,因为“ 我”要阻止即将到来的龙卷风。

6

我必须救杉柏和莹苔,因为我感觉到了爱和责任,尽管他们对一切一无所知。

离开的那天,我飞到一家工厂的废水池旁,将翅膀沾上黑汁,变成了一只又黑又臭的蝴蝶,这才按计划开始漫长的旅程。

首先,我来到工厂的流水线,钻进一个待封的货箱,箱子上的标签写着目的地:巴布亚新几内亚。然后,我随箱子被送到机场,在到达目的地卸货和运输的途中,经受了一些颠簸。箱子开启后,我紧贴深色的箱壁,黑汁保护我躲过了人的视觉,在箱子被回收前,我偷偷飞了出来。半天时间内,我就来到了6000多千米之外的新国度。

我重新定位,根据系统计算的模型,朝着西北方向的一个珊瑚岛飞去。在临近那座岛的海域上空,我将运用“蝴蝶效应”,在某个点位扇动翅膀,影响周围的气流,从而引发空气系统产生相应变化,让连锁反应改变龙卷风发生的位置。这是我救他们的唯一方法。

那是一场人造龙卷风,与地震武器的用途一样,能够摧毁目标城市,但目标城市早有防范,准备将龙卷风“驱赶”到人迹罕至的大瑶山,以减少人员伤亡。

我从海量的信息中搜到了这场“暗斗”的蛛丝马迹,第一反应是保护大瑶山,不能让杉柏和莹苔成为“牺牲品”。通过几个夜晚的测算,我终于得出了一个力所能及的方法。

从算法来看,这个方法的隐蔽性极高,能在捣毁龙卷风之前不被察觉,可同时,不确定性也很高。我只能赌一把。

于是,我又花了半天时间,飞到了模型中指定的经纬度。一路上畅通无阻,我没有引起任何人和动物的注意,很可能是我身上的臭味,让他们远远地就躲开了。因此,我比计划提前到了引发“蝴蝶效应”的初始点,接下来,我只需要在那里连续扇动翅膀至少六百万次,就可能达到预计的效果。

初始点所在的海域无比美丽。每天,我都看着太阳从海平面升起,将金光铺满蓝天和大海,折射出流光溢彩的奇观,随后又看着它从珊瑚岛的水平线落下,像羞答答的少女藏起来换装,再露面时,就变成银装出席的月亮,将银光洒满夜幕和沙滩,辉映出光怪陆离的世界。

珊瑚岛周围的区域,海水澄澈,五彩斑驳,由深至浅,蔚蓝、湛蓝、翠绿、浅绿、澄白……鱼群盘旋在珊瑚四周觅食,偶有鲨鱼扫过,娇小的鱼群就迅速散开,躲进礁脉之中;岛上的沙滩旁,椰树、灌木、丛林滋养着海蟹、海鸟,也有蝴蝶。这里是珊瑚礁构成的瑰丽花园,我多么希望自己不再是蝴蝶,而能成为一条鱼,悠游在海中,那一定和在天空飞翔一样美妙。

我一边欣赏着孤岛,一边扇动翅膀。从外表看,我并无异样,实则我体内模型中的数字在不停翻腾,受气流变化的影响,数字呈几何级数增长。微弱的改变将无声无息地汇聚成一只大手,在千里之外翻云覆雨,阻止人造龙卷风的形成。

有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当我把所有注意力放在引发“ 蝴蝶效应”时,却忽略了身边的意外。那是一个中午,几条大海鱼嬉戏,在海面蹿上蹿下,溅起海浪。

一个浪头打过来,不偏不倚正中我,猝不及防下,我像被谁突然摁在了海水中,再也飞不起来。一条海鱼发现了我,朝我游来,它用嘴将我顶起,大概是嗅到我身上刺鼻的味道,随即又游开了。我趁着它将我顶起的瞬间,试图重新起飞,但湿漉漉的翅膀格外沉重,我又掉入了海里。

如果大海始终平静,我展开翅膀,漂浮在海面,可能很快就会被冲到沙滩,然后获救。哪知那日波涛起伏,我微小的身躯没经受几个小海浪,就被折腾得几乎散架。我感到水一个劲儿地往身体里灌,所有器官都停止了运转,眼前逐渐变得一片空白。当能量骤减至零,我失去了知觉。

用你们的话说,我应该是昏了过去。

7

没想到我能再次苏醒。

后来我得知,我是被人当作失败的测试品打捞起来,然后扔在垃圾堆里的。新的小伙伴见我还有“生还”的机会,帮我清理了身体;经过曝晒,我体内的水分蒸发了,太阳赐予我能量,让我的器官重新启动了。

我的新伙伴是一条蚯蚓、两只蜜蜂和七只蚂蚁。

那是一座人造岛,上面有一个类似艾亚们的实验园的地方,那里除了制造蝴蝶,还造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曾几何时,我是多么希望自己能有同类的伙伴,现在我终于遇见了它们。

通过几次调试,我很快就与它们对上了话。

“你终于醒了,”蚯蚓说,“你看起来不像出生在这里。”它身体的前端晃来晃去,看似是圆乎乎的脑袋。

“ 这是哪儿?”

“他们叫它伊甸岛。”两只蜜蜂异口同声,它们长得一模一样,连振翅的频率都一样。

“ 他们是谁?”

“一群制造我们的人。”一只体形稍大的蚂蚁回答,它站在蚂蚁队伍的最前面。我猜它是蚂蚁队伍的头头儿。

“ 你们是谁?”

“我们是他们制造物中的失败品,被丢弃在这里,准备随时被回收。”蚯蚓耸了耸身体,将前端高高昂起。

“ 什么意思?”我抖掉翅膀上的污秽问。

“意思是,我们是测试失败了的实验品,他们将我们堆在这儿,等堆到一定数量,就会将我们一起处理掉,到那时,我们就真的失去了生命。”蚂蚁头头儿耷拉着脑袋说。

蚯蚓接着说:“我们只是部分功能出了问题,没有执行好任务,就被他们认为测试失败、视为废品,太不公平了。我们在这里寻找还能继续活动的伙伴,壮大力量。”

“哦?壮大力量了要干什么?”我觉得它们很有趣。

“ 离开伊甸岛,实现自由!”两只蜜蜂答。

“对,我们要想办法一起离开。”蚂蚁头头儿晃动着触须,“但现在,只有我们几个还清醒着,其他动物都废掉了。”

蚯蚓靠近我,问:“ 你来自哪里?”

我努力扇动翅膀,“我来自大海的另一边,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想回去。”

“既然如此,你只有加入我们了,也许,我们能帮你回去。”

我扑腾了几下,摔在地上,站起来说:“好,我加入你们。”

“ 我们有一个周密的计划,你来得正是时候。”

“这是我的荣幸。”我学着人类客套的模样,微微鞠了一躬。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慢慢察觉到我与新伙伴们的差距。它们身体的材质比我好,耐热、耐寒、耐酸碱都不在话下,防御功能更是高于我,因为它们被制造出来的目的与我大相径庭:我用于观赏,它们用于军事。

蚯蚓没有眼睛,但其身体表面的感光细胞模仿了蛇的“热眼”功能,上面排列着一种似照相机装置的天然红外线感知块,能探测地面或地下经过的特殊物体,做出敏捷反应。蜜蜂用于侦察,可探测危险环境、搜寻伤员、进行天气预报等,它们的尾部由太阳能电池片构成,除了收集和提供能量,还藏有微量针剂注射装置,用于储存药物。另外,它们的信息接收功能也非常强大,能接收到极微弱的信息。蚂蚁头部有一个小管,可模仿白蚁向敌人喷射胶粘剂,身体底部有光学传感器,可使用地面的红外线标记进行导航;它们还模仿了锯针蚁的特征,下颌骨可以自由打开或合闭,既能当武器用来捕猎,又能用于把自己弹跳出去,进而逃生。它们不仅能单打独斗,还能协同作战,可通过特殊通信装置接收来自其他蚂蚁的信号,互相学习。

然而,它们或多或少都有残缺。蚯蚓的“ 热眼”功能出了故障,无法敏锐地感知外界环境;两只蜜蜂尾部的电池片部分脱落,常因能量不足无法起飞;七只蚂蚁的下颌骨不同程度地被损坏。但即使这样,它们也比我强一百倍。

与它们在一起的日子,我自惭形秽——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

8

新伙伴们的计划是,通过人类的垃圾运输车离开伊甸岛,找到零部件的生产厂家,修好自己有残缺的身体,最后远走高飞。

“我们计算了各种逃离方式,只有这种办法胜算最大。”蚯蚓说,“否则我们只有在这里被粉碎,然后作为电子垃圾被送走。”

“被粉碎?太可怕了!”我的翅膀哆嗦了一下,因在海水里长期浸泡,翅膀上的黑汁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但我仍然觉得自己变丑了。

“人类的垃圾车会在每个月固定时间运输一次,这个月的时间就在今天,我们不能再等了。”蚂蚁头头儿说。

“ 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背着蚯蚓和我,蜜蜂各背三只蚂蚁,我们便可以从电子垃圾区飞往人类垃圾区,乘着他们的垃圾车离开。”

蚯蚓蠕动着,停在我面前,“你的出现为我们节约了大量时间,如果不从高空飞,我们至少得花费三天才能穿越到预定的地方。”

“事不宜迟,那我们开始行动吧!”我俯身趴在地面,让蚯蚓顺着我的翅膀蠕动到我的身体上,蚂蚁头头儿也立刻爬上来,站在我后颈处。与我笨重的身体相比,它们的材质很轻,我载着它们试飞了两下,丝毫不影响我的飞行速度。

两只蜜蜂各载着三只蚂蚁也飞起来了。它们飞在我前面,侦察前方路况,为我引路。

从高空俯瞰,电子垃圾区到人类垃圾区的距离并不远,空中也没有什么障碍物,如果能顺利飞过去,我们的计划就算完成了第一步。

垃圾区承载着伊甸岛的各种垃圾,按类别堆放在不同区域,唯有一辆智能垃圾车能通往外界。我们按预算的速度将正好能够搭上顺风车,可途中,一只蜜蜂发生了意外。

垃圾车快启动时,一只蜜蜂因能量不足,突然飞行困难,直线往下坠。我本来想借点力给它,让它坚持几秒,可它还是和三只蚂蚁摔在了地上,所幸它们都没有受伤。此时,另一只蜜蜂在垃圾车上安全着陆,眼看自己的同伴坠落,着急地挥动翅膀,想要营救,却被另外三只蚂蚁死死拽着。

我迅速飞落到垃圾车顶,将蚯蚓和蚂蚁头头儿放下,对它们说:“ 你们别急,我来想想办法。”

出发前,它们与我分享了垃圾车的型号,因此我径直找到了垃圾车的摄像头,将翅膀铺盖其上。我们都知道,垃圾车虽然是人工智能控制,但仍旧有人随行监管,如果发现异常,就会暂停运输。

我的招数果然起了作用。我刚将翅膀铺在摄像头上,垃圾车就停止了启动。我为坠落的伙伴们争取到了时间,尽管只有短短的半分钟,对于它们来说,也足够了。

由于在大瑶山有躲避捕蝶人的经历,我的经验足以对付监管人。他们来清理我时,我敏捷地冲向天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人类垃圾区。监管人没有捕到我,骂骂咧咧地回到监控室,重新启动垃圾车。我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外,又悄悄溜上了垃圾车。

我猜测,刚才我的行为已经被监控录下,接下来他们会派人在人类垃圾区地毯式地搜索我。如果他们将我的录像上报,发现我来自远方,还可能引发一场恐慌。但到那时,我和伙伴们早已不知去向何方了。

我们安全搭上了垃圾车,躲在车顶的一处通气管下。虚惊一场后,大家平静下来,开始谈论刚才的经历。坠落的蜜蜂和蚂蚁们非常感激我,伙伴们纷纷对我另眼相看,特别好奇我是怎么想到那个办法的。我告诉它们,我曾经与人类共处,分析过他们的行为方式,知道他们在什么情况下会做出什么反应。伙伴们问能不能把这项技能传授给它们,我说,那不算什么技能,但需要长时间对人类进行观察才能得到。

我说了很多这方面的事,但我的伙伴们理解不了。搜索和运算对于它们来说很简单,但对人类的情感和行为,它们始终无法理解,就像无法理解我的诞生。记得初次见到我时,它们讨论了很久,像我这种不具备任何功能性的物种为何会被制造出来。现在,它们知道了答案。

它们心服口服。

9

垃圾车停靠在目的地,我们偷偷从里面飞出来时,天色已是墨黑。我没有夜行功能,像盲人般跟着蜜蜂飞行了一段路后,蚯蚓便建议停下来。这时,蜜蜂的动力也明显不足,需要等白日到太阳下储存些能量,才能载着蚂蚁继续飞行。大家一拍即合,找了棵大树住下。

城里的树都不是树,大瑶山里的树才是真正的树。通过我一晚上的解释,伙伴们才知道这里的树,包括在伊甸岛上所见的树,都只是外形像树,有树的作用:调节气候、净化空气、防风降噪、防止水土流失……仅此而已,却不是真树。

我们坐在仿制的橡胶树枝上,齐齐望向夜空的明月,祈盼它早点落下,让太阳升起来。这晚,蚯蚓和蜜蜂都讲起了它们在战场上的经历,那种惊心动魄堪比我与捕蝶人斗智斗勇。但让我最感兴趣的,不是它们如何发挥技能,如何摧毁敌人中心,如何受伤被回收到垃圾区,而是一直以来困扰着我的问题。

我问:“ 为什么会有战争?”

我问过杉柏和莹苔,也在搜索引擎里寻过很多答案,可依然想寻找更多不同的答案。

“没有战争哪来的我们。”蚯蚓干脆地答道,“战争就是为了创造更多种类的生命。”

“不应该是毁掉生命吗?”蚯蚓的回答让我觉得稀奇。

“毁掉的是人类,留下的是我们。”两只蜜蜂似设定好的程序般默契地回答。

“ 没有人类,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或者说利弊平均。”蚯蚓蜷缩着身子说,“总会有新物种替代旧物种,那些新物种,可能就是我们。”

我不再作声。我想笑——如果我有笑神经的话。

这些身体残缺的伙伴们,真会异想天开。可随后,我突然想,如果它们的同类都抱有这种想法,那么人类的战争不由它们引发,都可能是它们促使的。战争中哪怕是一个微小情报,都可能造成敌我双方的误会或仇恨,导致战局愈演愈烈。

不敢细想。我眼膜上闪过四个字:蝴蝶效应。

在我与蚯蚓、蜜蜂闲聊的时候,蚂蚁们却在工作。

蚂蚁头头儿带着它的队伍探路去了。我们从搜索到的信息中得知,要到达零部件工厂,从空中绝无进入的可能,因为工厂是一个密闭的蛋形建筑。所以蚂蚁们利用夜晚的时间,先去地面探出一条最佳路径,再等天亮带着我们统一行动。

金黄的月亮渐变为浅黄,快要从深蓝色的天空消失时,蚂蚁们回来了。蚂蚁头头儿通过触角将最佳路径分享给了我们。

蚯蚓计算了一下时间,说:“在进入建筑物之前,我们可以从空中飞过去,可一旦进入,只有爬行,蝴蝶的体形恐怕难以钻进去。”

我立即说:“把你们送到建筑物,我就该走了。我这副身体,可没什么零件换。”

“你还是要回那个什么大瑶山?”蚯蚓意味深长地说,“万一再遇到捕蝶人怎么办?我们这里至少没有捕蝶人。”

“捕蝶人的确可怕,但更可怕的是战争。”我望向伙伴们说,“虽然我不像你们应战争而生,但我命运的每一次转折都因战争而起。我因地震武器引发的地震而飞离艾亚的实验花园,躲进大瑶山;又因要阻止人造龙卷风离开大瑶山,到了这里。从后来的新闻看,那次阻止并不成功,我的努力并没有驱散龙卷风,而是让龙卷风从大瑶山旁边擦身而过,仍然有人员伤亡。所以我很担心杉柏和莹苔,我得回去看看。”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更得抓紧行动了。”两只蜜蜂催促道,“据我们对天气的观察,快要下雨了,而且是人工暴雨!”

“ 这又是什么气象武器?”我紧张地问。

“降雨弹,一种新型的定点攻击武器,弥补了地震武器的延时性和人造龙卷风的不稳定性,可以在敌方上空形成固定的云团,在必要的时间内控制雨量,进行精准打击。如果雨中还携带有毒物质,那降雨打击将是致命的。”蚂蚁头头儿为我科普它们储备的军事知识。

我想了想,又问:“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这种人工暴雨?我可不想飞到半路就被雨水淹死。”

伙伴们面面相觑。

随后,蚯蚓绕到我面前,直起身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来吧,也让你瞧瞧我们的本事。”

原来,蚯蚓的作用之一,就是破解这类气象武器。

由蚂蚁引路,我们来到降雨弹的发射台。那个地方就在去工厂的路上,非常不起眼,处于两棵树之间。

蚂蚁说,移动发射台藏在地底,前期定位就是由它们的同类完成的。发射台一旦确定了位置,就会自动启动。

我站在硬邦邦的沙地上,想象脚底的发射台正闪烁着倒计时的数字。我抬头看向天空。在人类的视觉范围内,天空什么也没有,但在我们眼睛能感知的光谱之内,能看见一条蓝白色的光线,从藏有发射台的地面直冲天空,如一根连接天地的脐带。天空中有一片厚云,云之上,便是即将被开启的降雨弹。

蚯蚓的“热眼”有损,无法直接从地面钻入,就让蚂蚁带领它从树干进入。那些外形似树的树,更像矗立在大地上的烟囱,内部是空气净化机,内外侧之间有中空通道,蚯蚓和蚂蚁就从那里进入了地底。蚂蚁头头儿走在前面,用距离传感器连续扫描障碍物,后面的蚂蚁接收到信息,就节省了对环境重复扫描的能量。蚂蚁之间的这种默契,提高了对环境侦察的效率。

不久,蜜蜂就收到了来自地底的信息,它们带着我飞到一定高度,靠近蓝白光线。我在空中等待蚯蚓破坏发射台。蜜蜂并不陪我等待,它们等蚯蚓和蚂蚁出来后,一起离开了,只留下我。

发射台失控有一定的滞后性,这一小段时间正好够伙伴们躲开和我做隔断光线的准备。蜜蜂告诉我,只要发现光线减弱,就可以用身体隔断它,这样发射台就无法自动修复,降雨弹也就发射不了。

我照做了。

我扑向蓝白光线,翅膀上的磷粉使周围弥漫开绿色的雾霭,而其下变成暗黑广袤的宇宙。直到一束光从撕破的天幕泄漏下来,驱散雾霭,照亮黑暗,使整片海如我的翅膀般闪耀着绿色的光芒。

之后,我像被困在一架随风飘荡的秋千上,不停地摇荡……

时间慢慢停滞了。我陷入沉睡。

好了,后面的事您都知道了。您女儿在和小朋友捉迷藏时发现了我,把我送到您手中。您提取了我的芯片,将我倒腾在一个储存器里,通过电脑中的对话框,以文字形式与我交谈。

您说,虽然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我当时的沉睡,但您接到我的时候,我的确是等同于“死亡”了的。刚才我讲时,您就在搜阅历史资料,查到我所说的和一些事件不谋而合,由此您推断,我在“死亡”之前是成功阻止了降雨弹的,也由此终止了一场战争。

您感叹说,我发挥的“蝴蝶效应”难以置信,拯救了您的城市,否则,现在也轮不到您来拯救我。您还说,我的身体虽然完全毁坏,但芯片保存完好,就像琥珀中的蚊子,可以提取“基因”,注入另一个身体,使其“复活”。您问我想要什么样的身体,甚至可以选择人类的躯壳。

我认真想了想,还是要一个金斑喙凤蝶的身体吧。因为我不想辜负艾亚们,是他们让这种濒临灭绝的蝴蝶赋予了我生命的意义。

还有,我想回去找杉柏和莹苔,尽管过去了三十年,他们很可能已不在人世,但我还是想回到他们居住的地方——那里是我的家。

您应该明白,是艾亚们给予了我生命与智慧,是杉柏和莹苔给予了我善良与感恩,是伙伴们给予了我勇气与希望。因此,我才愿意继续成为金斑喙凤蝶,将它的独一无二永远传承下去。

最后,感谢您的善意和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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