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流域河湖生态流量目标确定与管理实践

2022-04-28文小平

中国水利 2022年7期

黄亮，许衡，王丽，文小平

（珠江水资源保护科学研究所，510611，广州）

从2019年至2022年，水利部在全国范围内组织开展了四批重点河湖生态流量保障目标的确定工作并先后印发实施。在2021年度实行最严格水资源管理制度考核工作中，生态流量保障目标的完成情况已经作为重要考核内容之一。2021年12月印发的《水利部关于复苏河湖生态环境的指导意见》（水资管〔2021〕393号）把保障河湖生态流量作为复苏河湖生态环境的一项重要举措。

河湖生态流量管理需要从流域宏观层面统一考虑。水利部珠江水利委员会（以下简称“珠江委”）作为水利部的派出机构，已完成珠江流域21条重要河湖生态流量目标的确定，针对每条重要河湖逐一制订了生态流量保障实施方案（试行）。此外，珠江会充分发挥流域水量统一调度的职能优势，结合生态流量保障需求开展了枯水期水量调度、西江鱼类繁殖期生态调度等成效显著的水量调度工作。流域层面的生态流量保障是一项科学性较强的系统工作，本文根据珠江流域重点河湖生态流量目标研究成果与生态流量管理经验，重点分析探讨生态流量目标确定与管理实践经验，以期为其他河湖开展生态流量保障工作提供有益的参考和借鉴。

一、生态流量目标确定

1.生态流量目标的意义与内涵

生态流量最早归为环境流量的范畴，可以理解为维持河流环境稳定所需的流量。按照《河湖生态环境需水计算规范》（SL/T 712—2021），生态流量是指为维系河流、湖泊等水生态系统的结构与功能，需要保留在河流、湖泊内符合水质要求的流量（水量、水位、水深）及其过程。国内外针对河流生态流量开展了大量的研究，提出了多种生态流量计算方法，多数研究成果在学术层面上具有创新价值，但与实际应用的需求还有距离。随着生态文明建设的不断深化，保障河湖生态流量从科研层面到落地实施并融入常规的水资源管理工作。

开展生态流量管理工作，首先需要计算河湖的生态需水量，确定河湖在正常情况下所应达到的生态流量目标。生态流量目标是连接科学研究与管理实践的一座“桥梁”，对生态流量管理工作提出了具体要求。生态流量目标可以用具体的数值和单位进行表征（如m3/s、万m3/月等），其主要意义在于按照当前科学认知水平，明确河流水文条件所应达到的状态，才能够确保生态系统结构和功能的完整与稳定，实现自然生态需水与经济社会用水的协调平衡。

在实际工作中，确定生态流量目标需要充分考虑天然水文特征、生态保护需求以及经济社会发展等因素，并与已有规划、批复成果相衔接。合理可行的生态流量目标应具备空间内涵（控制断面）和技术内涵（数值指标）。空间内涵明确了生态流量“在哪管”，而技术内涵明确了生态流量“管什么”。

2.生态流量的空间内涵——控制断面

生态流量控制断面是能够反映河湖水系生态流量状况的代表性断面（节点），一般情况下与符合水文测流标准的断面相重合。珠江流域已确定生态流量保障目标的三批重点河湖共有62个控制断面（含1个湖泊控制站点），其中40个作为考核断面由水利部印发文件实施，其余22个作为管理断面用于支撑流域层面的生态流量管理。详见表1。

表1 珠江流域三批重点河湖生态流量控制断面统计

控制断面优先考虑测流稳定的水文站点，其次为流域重大水利工程或控制性工程，同时兼顾能够反映涉水生态敏感区流量（或水位）的需求。珠江流域的控制断面囊括了大部分跨省江河水量分配断面以及流域控制性工程断面，有利于实现生态调度与水量调度的统一协调。从控制断面的数量与分布上看，全流域已初步建立起覆盖主要河流的生态流量管控指标体系。

3.生态流量的技术内涵——数值指标

生态流量数值指标的选取与计算视具体河流而定，主要考虑目标确定与实际管控的可行性、有效性、协调性。按照《河湖生态环境需水计算规范》（SL/T 712—2021）提出的指标体系，河湖生态流量分为基本生态流量和目标生态流量两大类，其中基本生态流量还可以细分为生态基流、敏感期生态流量、年内不同时段或全年流量等。

珠江流域属于南方丰水地区，全年水资源量丰沛，但多数河流丰枯变化较大。流域层面的生态流量管理工作几乎是从零开始，需要率先确定一套简洁明确、便于操作的生态流量指标体系。珠江流域重点河湖生态流量目标主要为生态基流（湖泊为最小生态水位），考虑经济社会用水、流域水量调度等需求，衍生出最小下泄流量（湖泊为最小运行水位）、压咸流量，部分断面提出敏感生态流量。生态基流是最主要的生态流量指标，已经应用于实际的生态流量监管工作，并作为实行最严格水资源管理制度的考核指标之一。详见表2。

表2 珠江流域三批重点河湖生态流量数值指标类型统计

二、生态流量管理实践

1.生态流量管理的切入点

生态流量管理的概念有广义和狭义两种理解。广义的理解包括开展前期研究（含确定生态流量目标、编制保障方案等）、执行管控措施、定期进行评估等生态流量管理的全过程；狭义的理解只针对执行生态流量管控措施这个环节，其与水资源管理工作的关系非常密切，也是本文重点探讨的内容。

生态流量管理是一项需要持续探索的工作，部分地区按照适应性管理的思路来管理生态流量。生态流量管理按照工作流程有3个切入点，分别为生态流量的现状感知（监控）、未来预判（预警）和措施保障（调度）。珠江流域正在逐步加强的按河流水系开展生态流量管理工作取得了较好成效，同时也发现不少问题。

2.生态流量监控

监控、掌握控制断面生态流量的状况是有效开展生态流量管理的基础。目前珠江流域的生态流量监控已覆盖第一批和第二批重点河湖的28个考核断面。重点河湖的控制断面主要设置在水文站或水工程，除了少部分需要进一步升级改造外，多数站点能依托原有监测设施和手段对生态流量进行监控。

现阶段生态流量监控还存在不少问题，需要通过水文现代化建设来提升生态流量监控能力。一是部分水文站原按报汛站的标准建设，已建自动设施对低水位的测流能力不足，监测精度无法满足生态流量监控要求，特殊情况下还需要人工涉水测流，需要耗费较多的人力，难以确保持续稳定监控。二是不少控制断面的水文站点位于库区或坝下，受水库回水或发电尾水的影响较大，无法正常发挥生态流量监控作用，多数情况下需要寻找临时测流断面进行代替。

3.生态流量预警

准确、及时的预警是确保生态流量管控措施时效性和科学性的必要手段。生态流量预警是一项需要不断探索和优化的工作，预警机制需要根据流域水文特征、工程调度能力以及考核评价标准等因素具体确定。理论上，采用水情预报成果对生态流量进行预警具有较好的时效性，但需要投入较多的人力物力，同时也无法完全避免误报、漏报的可能。考虑到多数河流枯水期流量较为稳定，可以通过制定合适的预警方案、采用实测流量进行生态流量预警，这种方式有利于加快生态流量管理工作机制的建立。

4.生态流量调度

工程调度是保障生态流量的重要措施之一，当生态流量发出预警时，往往需要通过动态调度进行预警响应。珠江流域如西江干流、东江等重点河流建有控制性工程，工程调度能力较强。控制性工程的管理单位作为生态流量的调度执行单位，需要服从流域水量统一调度，履行生态流量保障责任。例如，2021年珠江区的韩江流域遭遇60年来罕见的干旱，珠江委有力组织广东、福建两省水工程开展水量调度，在协调河流生态需水和经济社会用水方面取得显著成效。

生态流量调度也存在不少问题亟待解决。一是工程建设历史问题，许多水工程建设年份较早，在功能设计方面没有考虑河流生态需水保障的要求，相关审批文件也未明确生态流量保障目标的要求，将这类工程纳入生态流量管理存在不少实际困难。二是调度管理权限问题，同一水系的水库、电站或梯级工程可能分属于不同行政区、不同行业管辖，生态流量调度需要与电网部门、航道部门等进行多方协调，当涉及跨行政区时协调难度更大。三是调度管理机制问题，许多电站按8:00至次日8:00的时段进行调度管理，而生态流量通常按0:00至次日0:00时段的平均流量进行监管，尤其是对于调峰任务占比较大的水电工程，可能导致调度管理与生态流量管理出现冲突。

三、讨论与展望

除了跨省重点江河以外，珠江流域各省区按照水利部办公厅印发的《全国重点河湖生态流量确定工作方案》（办资管〔2020〕151号）要求，逐步完善省区内重点河湖生态流量目标体系。在《水利部关于做好河湖生态流量确定和保障工作的指导意见》（水资管〔2020〕67号）等文件的指引下，生态流量管理工作将会取得更大的进展。为进一步强化河湖生态流量管理，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1.推进法律制度建设

在国家层面，以推进水法修订为契机，在法律层面明确保障河湖生态流量的要求；在区域层面，加快推进珠江水量调度条例立法进程，制定相关的配套管理制度，明确生态流量管理责任、违法处罚措施，为生态流量保障工作提供有力的法律制度支撑。

2.完善管理体制机制

以水资源统一调度为导向，把生态流量管理融入水资源调度管理，完善流域水资源调度管理工作机制。一是要从全流域统筹的角度，按照“四水四定”的要求合理配置水资源，分解细化流域内各行政区的用水管控指标体系。二是要建立跨行政区的联合调度会商机制，及时发现和解决上下游、左右岸的生产生活与生态用水矛盾问题。三是要推进水工程调度统一管理，由水行政主管部门牵头，协调生态环境、能源、交通等行业主管部门开展工程调度，落实水工程生态流量保障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