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声：妻子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王丽

2022年春，根据著名作家梁晓声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人世间》引发收视热潮，梁晓声也再度引起人们关注，甚至他身后的贤内助焦丹，也从幕后被推到了前台——

他相亲时总是说家里的负担有多么重，吓退了很多姑娘。她是唯一没被吓退的人：“我喜欢你的才华与善良，更看重你的责任与担当。放心，我不后悔！”

梁晓声1949年出生在哈尔滨，父母都没读过书，而且身体不太好，一家人生活清贫。

1968年，梁晓声高中毕业后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抬木头，每月能挣40多元钱贴补家用。

因为读过不少书，梁晓声在兵团里算是人才。兵团总部每两年举办一次文学创作学习班，学员的优秀作品会被编辑到集子里，梁晓声的一篇短篇小说《向导》也被收录在内。正是因为这篇小说，1974年梁晓声被复旦大学中文系录取。

大学毕业后，梁晓声被分配到北京电影制片厂做了一名编辑。

按理说，身为名牌大学毕业生，梁晓声应该很好找对象，但他太实诚，每次相亲都会对女孩说他家庭负担重，父母身体不好，哥哥患有精神病，他每个月都要把工资的一多半寄给家里……姑娘听罢便落荒而逃。后来，梁晓声对自己的婚姻不再抱希望，32岁仍未成婚。

1981年7月的一天，经同事介绍，梁晓声认识了焦丹。焦丹一头利索的短发，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让梁晓声顿生好感。梁晓声憨厚中带着几分斯文与帅气，也让焦丹印象不错。仍像往常一样，见面时梁晓声还是那番自我介绍：家庭负担重，父母身体不好，不想耽误姑娘的时间之类的。谁知焦丹听罢不但没被吓跑，反而红了眼圈：“没想到你这么不容易，肩上担子这么重，那就更需要一个人帮你分担啊！”梁晓声顿时眼睛湿润了。

之后，不用梁晓声邀请，焦丹经常来帮他收拾卫生，有时给他带俩苹果，有时给他带盒饺子。梁晓声书桌玻璃板下压着他与大学女同学的合影，有一天他突然发现，那些合影被焦丹的单人照取代了。再迟钝的人也知道，那是姑娘在释放爱的信号。

焦丹是北京人，比梁晓声小6岁，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家境优越。按说女友这么好的条件，梁晓声应该高兴才是，可随着交往的深入，他心里反倒越来越不安。一天他认真地对焦丹说，因为生活拮据，经常熬夜看书写作，他还患过肝病、胃病，出现过心脏早搏，劝她考虑清楚，免得将来后悔。

焦丹听了语气坚定地说：“我不是一时冲动。我喜欢你的才华与善良，更看重你的责任与担当。放心，我不后悔！”

她按月给公婆、小叔子、小姑子寄钱，每年光资助家里的钱就达4万元。邮局工作人员都夸她：“既是百里挑一的好儿媳，又是一个好嫂子。”

1982年5月，梁晓声与焦丹登记结婚。当时梁晓声没有一分钱存款，焦丹拿出自己不多的积蓄，做了两床新棉被，拎着3个包坐公交车来到梁晓声的单身宿舍，那就是他们的婚房。

门外走廊上摆着炉灶，那是焦丹张罗一日三餐的地方。考虑到丈夫身体虚弱，焦丹总是想方设法把饭菜做得可口。一天，她忙活了50多分钟才把饭做好。没想到，锅碗瓢盆的叮当声打扰了正在写作的梁晓声，惹得他大发脾气。焦丹委屈地解释：“你以前过得太苦了，我只想让你吃得好点儿。”梁晓声尽管知道自己错怪了妻子，但还是要求：“每日饭菜不必讲究，能吃饱就行。我一个穷孩子，哪有那么挑剔？”焦丹答应了，但还是想尽办法为他搭配营养可口的饭菜，只是把做饭时间尽量缩短。

也许就因为有了妻子的爱和可口饭菜的滋养，梁晓声写出了《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并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一举成名。

1983年，焦丹生下儿子梁爽。为了不影响丈夫写作，她每天吃罢晚饭都会抱着儿子去院子里转悠，等儿子睡着了再回家。平时，儿子在家里一哭闹，焦丹就抱着他出门。她在家对儿子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我们小声点儿，不要吵到爸爸写作。”

看着妻儿成天小心翼翼的样子，梁晓声很愧疚，焦丹却安慰他：“想报答我们，就趕快写出好作品来。等哪天你成名了，也让我们跟着沾沾光。”

1984年，梁晓声的中篇小说《今夜有暴风雪》及短篇小说《父亲》，相继获得全国大奖。单位给他分配了一间13平方米的房子，和邻居共用厨房、卫生间。即便如此，焦丹也很知足，毕竟有了自己的家啊！

成名后的梁晓声工作更忙了。除了给单位创作电影剧本，还要自己写小说，家务活都被焦丹包揽了。

1986年，梁晓声开始专心创作长篇小说《雪城》。有段时间，他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5天没回家。焦丹感冒发烧，儿子也病了，母子俩烧到39℃，他都不知道。有位外国记者来采访梁晓声，一路打听找到他家。见梁晓声住得那么简陋，记者很吃惊，与焦丹聊了一会儿就去单位找梁晓声。焦丹央求他不要将自己和儿子生病的事告诉丈夫，但那名记者见到梁晓声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梁晓声赶忙跑回家，送妻儿到医院看病。看完病回来，他又笨手笨脚地给母子俩做了面条。那是婚后4年来焦丹第一次吃到丈夫做的饭，尽管味道不咋样，但她还是吃得很开心。

不久，公公来北京看病，婆婆陪同。焦丹为了方便，干脆买了一辆二手三轮车代步，每次去医院都骑三轮车载着公公婆婆。从小家境优越的焦丹以前可没吃过这种苦，但为了不让丈夫分心，她拼了。

公公婆婆在北京一住就是两年，焦丹把她和丈夫的床铺让给公公婆婆住，自己常带儿子回娘家住，有时还跟丈夫住到办公室。

公公留着长胡子，形象很特别，常被北影厂导演邀请在影片中当群众演员。刚开始，梁晓声碍于面子不想让父亲当群众演员。焦丹开导他：“只要老人开心，就让他去吧，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公公很开心：“还是儿媳妇最懂我。”

1988年，公公身体康复，深知儿媳不易，决定和老伴儿回哈尔滨。临行，婆婆拉住焦丹的手依依不舍：“有你这样的好儿媳，我们真是上辈子积德了。”焦丹也和老人有了感情，含泪道：“以后要常来北京，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晓声走不开，我有时间处理。”

不久，梁晓声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下岗了，生活困难。梁晓声想给弟弟妹妹一些实际性的帮助，焦丹很支持。之后数年间，她按月给公婆、小叔子、小姑子寄钱，每年汇款金额达4万元。夫妻俩工资都不高，这些钱大都是梁晓声写作挣的稿费。时间一长，邮局工作人员都夸焦丹：“既是百里挑一的好儿媳，又是一个好嫂子。”焦丹却说：“对老人尽孝责无旁贷，对手足尽力也是兄嫂的一片真情嘛！”

夫妻俩用全部积蓄30多万元在北京买了套房，却让患病的大哥去住，自己仍住在那间13平方米的房子里。他对弟弟妹妹说：“我们这个大家庭兄弟姐妹关系融洽，主要是因为你们嫂子贤惠。”

很少有人知道，梁晓声连除夕、大年初一都在写作。他生活中很无趣，最多就是到公园逛逛。焦丹婚前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喜欢疯玩。与梁晓声结婚后，她完全被丈夫改变了。梁晓声生活节俭，喜欢去早市买便宜的东西。焦丹受丈夫影响，一家三口的衣服鞋子都是她从早市上买回来的。

她对婆家很大方，对娘家却有些抠门。有时过年，梁晓声说要给岳父母500元钱，焦丹只给300元。梁晓声过意不去，焦丹说：“我父母退休金比较高，够他们生活了。”妻子的贤惠让梁晓声很感动。

2000年初，夫妻俩取出全部积蓄，在北京买了一套房，花了30多万元。几年后，梁晓声的父母相继离世。而患有精神病的大哥没有成家，一直跟父母生活。父母一走，他失去了依靠。梁晓声跟妻子商量，想把大哥接到北京生活。焦丹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并立即随丈夫赶到哈尔滨将大哥接到了北京。

为了照顾大哥，两人商议后将新房给了大哥，他们仍住在原来那间13平方米的房子里。

令焦丹没想到的是，大哥一直是梁晓声的偶像——他曾是学校的尖子生，公认的能考上清华北大的好材料。后来大哥放弃了几所能够保送的好大学，考上了唐山铁道学院——那是母亲的愿望，她认为如果大儿子将来做了铁道工程师，一家人就能住上漂亮的铁路员工房。但不幸的是，大哥上大学后患上了精神分裂癥。

来北京后，大哥每年都要在医院住几个月。有时梁晓声忙，焦丹就把他送到医院，等病情稳定了再接他回家。大哥表情木讷，即便焦丹为他付出再多，他也不会说一句感激的话。梁晓声过意不去，对妻子说：“你可别跟我哥计较。”焦丹说：“他是你哥，也是我的亲人，况且他身体不好，我怎么会计较呢？”

在他们的精心呵护下，到2011年，大哥的病情大为好转。

每年春节，梁晓声都让弟弟妹妹来北京过年。焦丹会提前两天准备年夜饭，几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迎接新年。

2017年除夕之夜，大家围在一起吃团圆饭时，梁晓声看着焦丹因过度操劳而变得粗糙的双手哽咽了：“很多兄弟姐妹在父母去世后就变成了亲戚，很少往来。我们这个大家庭兄弟姐妹关系融洽，主要是因为你们嫂子贤惠。”焦丹接话：“大哥身体不太好，你要代替大哥行使长兄如父的职责，将兄弟姐妹拢在一起。”

好的家风能够传承，焦丹的贤惠和善良，也潜移默化影响着儿子梁爽。已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梁爽非常孝顺懂事，对女友的要求就是要像妈妈一样贤惠。2019年，梁爽结婚，妻子不但贤淑能干，把自己的小家打理得妥妥当当，而且孝顺公婆，两代人的生活幸福和谐。

2019年7月，梁晓声的长篇小说《人世间》获第二届吴承恩长篇小说奖;同年8月16日，又获得第十届茅盾文学奖，这也是文学界对他的最大肯定。

2021年，《人世间》被改编成剧本拍成了电视剧。

2022年春，电视剧《人世间》播出后备受观众好评，多次登上热搜。剧中周家老老小小的故事，大都是梁晓声一家人的经历。可以说，梁晓声这一辈子，就是一部《人世间》。

如今，梁晓声已年逾七旬，仍笔耕不辍。他一直不习惯用电脑写作，坚持手写。每创作完成一部作品，修改后都要誊抄两遍，工作量非常大，非常辛苦。焦丹心疼之余，总是不遗余力地给丈夫做好后勤保障，宛如丈夫身后的一根定海神针。

【编辑：冯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