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虚拟人:来自未来世界的想象
2022-04-27封聪颖闫一帆
封聪颖 闫一帆
“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2021年的最后一天,已故歌手“邓丽君”身着天蓝色旗袍在江苏卫视跨年晚会出现,演唱了一曲《小城故事》,歌声依然婉转如夜莺。节目报幕条上,邓丽君的名字旁写着:虚拟技术呈现。
和邓丽君一同到来的是未来世界的想象。
赛道成型
虚拟人的概念最早是在医学领域出现的。
2001年11月,在北京举行的香山科学会议上,42位中外学者讨论了“中国数字化虚拟人体的科技问题”。早前,美国科学家联盟(FAS)提出了“数字人计划”。
不过,当时的会议报告显示,学者们所言的“虚拟人”还是“人体几何三维模型”,目标是实现人体结构的精确模拟,与当下“虚拟人”的内涵差别较大。
虚拟人概念从科学探讨走向公众视野,泛娱乐产业起到了关键作用。
2007年,日本推出了初音未来,这是第一个被广泛认可的二次元虚拟歌手。初音未来是以雅马哈公司的一款歌声合成技术及配套应用软件VOCALOID为基础开发的音源库。目前她的官方设定形象是戴着耳机、青色双马尾长及脚踝的美少女。
到2012年,上海的一家公司也以VOCALOID为基础打造了中国的虚拟歌手洛天依。洛天依同样是二次元风格少女,特征是灰色长发和绿色瞳孔。
初音未來、洛天依的主要受众为二次元爱好者群体。大约10年前,热爱动漫的季宇峰在上海举办的漫展上接触到初音未来,“当时她特有的声线、纸片人外形,加上众多制作精良的歌曲,使我变成了她的粉丝。”他说。
洛天依出道后的几年里,国内再无同等影响力的虚拟偶像诞生。到2019年,国外的虚拟人行业已探索出有别于初音未来的模式。
这一模式以超写实虚拟人Lil Miquela为标志。Lil Miquela 在美国出道,她是一个扎着双丸子头的模特兼歌手,能接广告、代言、经常与明星合影,曾推出个人时装系列。
和初音未来不同,Lil Miquela更强调形象。魔珐科技联合创始人谭宏冰向记者表示,Lil Miquela的出现标志着虚拟人赛道开始成型。很快,国内陆续出现了Lil Miquela类型的虚拟人,比如翎、AYAYI、Reddi等。
国内的新锐品牌,也开始尝试用虚拟形象做商业化。翎与百雀羚、特斯拉等品牌合作;AYAYI成为天猫超级品牌日的数字主理人,牵手保时捷拍摄时尚大片;男性虚拟人川CHUAN接到了兰芝、理想国等官方合作等。
“2021年头部的虚拟内容行业从业者都属于接需求接到手软的情况。”万像文化创始人夏冰说。她觉得,2021年明星“塌房”事件频发,一些网红、主播的商业道德和用户信任度降低,都促使品牌方去寻求更可控的营销方式。而且虚拟人代言的价格更便宜。一位做虚拟人运营的人士向记者透露,虚拟人的报价大概是明星的十分之一。
虚拟主播、虚拟人带货也跑出了新路子。2021年6月,B站董事长陈睿在演讲中表示,2020年有3.2万名虚拟主播在B站开播,同比增长40%。“在2019年,这还是一个鲜有人问津的生意。”夏冰认为,这是中国在虚拟人赛道上跑出的一条不同于海外市场的商业路径。
低成本“造人”
谭宏冰把制造虚拟人分为三个步骤:造人、育人和用人,即创造虚拟人形象、赋予人的能力、让其能在各个场景里被应用。
虚拟人各式各样,具体的造人、育人过程也有所不同。从内容形态来看,虚拟人可以被划分为图片、视频、实时直播等。
谭宏冰表示,从模型来看,按照不同的风格,可以分为二次元、写实等,也可以按照不同的质量进一步划分,比如“超写实”就是高质量的写实模型。
当然,质量高低会影响成本和时间。夏冰举例,如果一个超写实虚拟人的制作周期为三个月,那么打造一个普通的二次元虚拟偶像仅需不到30天。
动作捕捉技术也有差别,谭宏冰介绍,目前有光学捕捉、惯性捕捉和摄像头捕捉三类方案,精度依次降低,成本也随之减少。
光学捕捉需要在摄影棚里部署相机,且被捕捉的真人需穿上动捕服,整套设备的成本在百万元级别,而摄像头捕捉仅通过一个摄像头去识别真人的肢体动作,成本在万元左右。
面部捕捉的技术门槛也可以很低。记者以消费者身份向广州一家公司了解到,该公司提供一款虚拟主播软件,软件内置多个免费的虚拟人物模型。买家下载软件后,只需使用电脑自带摄像头或普通外置摄像头,即可进行面部表情捕捉,并实时同步到虚拟形象上,开通面捕功能仅需花费199元。
如果不追求高质量,很容易在市场上找到一种低成本且快速打造虚拟人的方式。目前业内也正在比拼谁能降低成本、提高生产效率。
技术门槛
当下,虚拟人的技术门槛可以很低,但又远未触及天花板。
按照驱动类型,虚拟人可以分为真人驱动和AI驱动两种。在灵活性要求较高的线下活动、实时直播等场景中,企业倾向于用真人驱动类型。
虚拟人背后的真人被称为“中之人”。“中之人”一般会被隐藏起来,一位做虚拟人运营的人士表示,“很多粉丝会对虚拟偶像有精神寄托,如果让对方知道背后是谁,可能会崩溃”。由于真人的存在,还是会埋下“翻车”的隐患。此前,日本hololive旗下虚拟偶像“赤井心”和“桐生可可”因在直播中发表不当言论,遭到抗议,最后被迫退出中国市场。
相比之下,AI驱动的技术门槛更高。AI驱动摆脱了真人,能够24小时待命,因此常被应用在服务行业,如客服、导购等,这类虚拟人通常没有形象。但近两年出现的虚拟带货主播也有AI驱动的类型,且具备了形象。然而,受限于AI在情感识别、语音识别等方面的发展水平,存在主播难以互动、说话声音假等问题。
投资机构创世伙伴合伙人聂冬辰指出,技术是制约行业发展的因素之一。他也在观察市场上能否出现AI技术更成熟的公司,比如向AI输入“20岁的国风美少女”需求,就能直接生成对应的虚拟人。
投资机构峰瑞资本副总裁陈哲描述他心中AI技术在虚拟人行业的未来,“就像无人驾驶替代司机,依靠技术提供无限量的内容供给。”
摘编自《南方周末》2022年1月20日